“叫人開了鎖。”賈璉由著趙天梁給他披上披風,雙手環抱在胸前,下巴衝緊鎖著院門指了指。
“管事呢?”趙天梁呼喚道。
一堆人大眼瞪小眼,半天一個機靈的,感激去找金彩來。
這金彩,便是鴛鴦的爹了。
金彩三十餘歲,生得又黑又瘦,不知他到底身量如何,隻看他在夜裡弓著身子,矮小得很。
金彩身後,又跟著一婦人,那婦人鬢上簪著白花,便是鴛鴦的娘了。
夫婦二人俱是老實巴交的模樣。
“二爺,這院子幾十年沒人住過,雖逢年過節有人清掃,但不知裡頭住了多少蝙蝠、燕雀、飛蛾,二爺且回去歇一歇,小的帶著人連夜給二爺將這院子灑掃乾淨。”金彩家的堆著笑,看了賈璉一眼,心歎這位小爺生的果然好。
“且打開瞧瞧吧,老太爺臨終前,提起老家中曾有一處放著老國公昔年上陣殺敵用的寶劍鎧甲,難得來金陵一遭,哪怕看不見那些寶劍鎧甲,
能親眼目睹那些沾滿先祖血汗的舊物,也算是我這不肖子孫的孝心一片。”賈璉當下對著天上朗月拜了一拜。
“今兒個天晚了,小的怕屋子裡的蝙蝠、飛蛾冷不丁地飛出來,嚇著了二爺。況且,各屋子裡空蕩蕩的,裡頭的東西,不管是桌椅案幾還是屏風、帳幔,都收在庫房裡了。二爺就算進了屋子,也瞧不見什麼。”金彩堆笑道,不解這位小爺哪裡來的興致,竟要在這黑燈瞎火中,緬懷先祖遺物。
“金大叔且開了吧,我家二爺最是孝順,怕是不見到老國公的東西,他不肯罷休。”趙天梁不知賈璉要找什麼,當下還以為是他那公子哥不知為何又生出了傷春悲秋的雅興,湊到金彩耳邊道“走了兩間院子,哥兒瞧著院子裡醃臢,自然就回去歇著了。明兒個,薛家大爺還要過來呢。”
金彩再次掃了眼賈璉的穿著,見他皓白袍子外,罩著一件水綠披風,在清風中披風微微揚起,整個人很有些翩然出塵、不染塵埃,當下思忖著趙天梁說的是,等這公子哥看過了院子裡的淩亂,自然會敗興而歸,當下嘩啦啦地拿出一串上百枚鑰匙,又在那串鑰匙裡,分出一小串七八枚鑰匙,拿著頂大的鑰匙開了院門,將院門推開後,先帶著人進去將爬出來的蟲蛇攆走,才請賈璉進去。
賈璉拿著帕子遮住口鼻,若他會飛簷走壁,又或者認識什麼飛賊,必定會悄無聲息地去找,不過眼下看來,他這公子哥就一不會飛簷走壁、二請不起飛賊,為求錢財,隻能靠打草驚蛇這一招了。邁步進去,果然這院子裡許久無人踏入,地上落下厚厚一層塵埃,踩著塵埃進去,又見院子裡的紅楓、梧桐葉子落得滿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