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無憂到王府時,隔著老遠就看到了在王府外走來走去的賢親王。
猶記晏無憂當初替嫁回門那日,賢親王就是這般在門口焦急的來回踱步,伸長了脖子看有沒有他們的馬車…
這次不同的是,現在的賢親王明顯看著老了些,頭上的白頭發也比之前多了,以及…眼神明顯更太好了。
晏無憂都走到他跟前了,他才反應過來,緊緊抓著晏無憂的手臂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了又看,眼淚都顧不得擦。
“爹,我和之前有什麼很大的變化嗎?我不是還是以前那個樣子?”晏無憂不解的問,“怎麼還得我到你跟前你才認識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爹啊!”
賢親王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說他以為晏無憂在那麼偏遠的地方待了兩年,再回來肯定又黑又瘦,說不定穿得還破破爛爛,一定特彆淒慘,所以…
“我是說呢,難怪你剛才一直盯著路邊的乞丐看…”晏無憂對比哭笑不得,“你不會還指望著那些個小乞兒上起來叫你一聲爹吧?”
賢親王訕笑出聲:“是爹眼神不好,無憂啊,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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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晏無憂其實沒有像他爹臆想中那樣變得麵黃肌瘦,但他一拉著晏無憂的手,眼淚又開始掉。
他心疼晏無憂,覺得他在外頭肯定吃了好多苦,心疼來心疼去,越說越糊塗,臉上還掛著淚痕呢,又笑了起來。
“走走走…回屋回屋。”
賢親王把晏無憂往屋裡拉,說他特意在酒樓給他定了他以前喜歡吃的菜,估摸著就快到了。
進府前,賢親王又像想起來什麼一樣,看向晏無憂身後:“哎,鬱將軍呢?怎麼沒跟著?”
晏無憂:“他沒跟著我一起,他先進宮了。應該等會兒到吧?”
賢親王:“這樣啊,那快進屋吧。你大姐和二姐應該也快到了。”
晏無憂:“……二姐還在山上的廟裡呢?”
賢親王:“是了,我也攔不住她。隻能由著她了。哎…她還說要在那裡為你祈福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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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重見的父子倆就這麼一麵說著話,一麵往府內走。
晏無憂一路上都挽著賢親王的胳膊,他明顯感覺賢親王比自己記憶中矮一點就,在走路時,步子比之前慢了。
明明也就兩年不見而已,自己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但他爹卻蒼老的如此厲害,說明這兩年,他太提心吊膽了。
越往府中走,晏無憂更是發現王府也比他記憶中的樣子冷清了不少。晏無憂一貫是心裡有什麼就問什麼的。
“爹,其他人呢?”
“家中時常隻我一人,人太多了也是閒著,索性就遣散了一些仆役。”
賢親王歎了口氣,如此解釋了幾句,可能也想說點彆的什麼,想了想還是咽了下:“總之你現在回來了就好啊……哎無憂,你上回在信裡說你傷了,我看看哪兒。”
“哎,
你說那次啊,早就好了。”晏無憂一步步從外門走去內庭,他從小在王府長大,閉著眼睛都不會走丟。
走著走著,他不時在庭院的石桌上,環廊的欄杆上看到了幾件略眼熟的東西:“這是?”
賢親王一臉懷念:“這是你以前小時候愛玩得幾樣玩具,那時候你吵著鬨著要,還是我給你做的呢。”
一些紙風箏,木陀螺,空竹響球之類的。那些很小時候的記憶,他早不記得了,就剩下一些模糊的印象。
“你竟然還留著?”
“那時,以前我要是把你的東西偷偷丟了,你不得生半天的氣啊?”
說著說著,賢親王又開始抹眼淚:“我兒,你不知曉,前些日子我晨起時,感覺一陣頭暈,我當時就擔心,生怕閉眼前見不到你,現在見到你了,心裡就踏實了。”
“你病了?怎麼也沒在信裡告訴我?你不是在心裡說你過得挺好的嗎?”晏無憂的眼眶濕潤,“瞎說什麼見不見得到的,你那個寶貝鳥兒呢,怎麼沒看到,就火紅羽毛的那個。”
賢親王:“赤嫣冬天就…”
看他爹的表情,晏無憂就知道什麼意思了,本來鳥兒的壽命就不長,他爹養那麼久了,能活到去年已算長壽了。
晏無憂輕輕拍了拍他爹的肩膀,抱住他:“好啦,趕明兒我陪你選一隻更漂亮的鳥兒送你,怎麼樣?”
賢親王:“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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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和二姐很快也陸續趕來,其中大姐是先來的,二姐比大姐要落後一步,不過兩人見到晏無憂的反應都比不多。
“好像是長高了一些…”
大姐細細打量了晏無憂一番,對身後跟著的奴婢吩咐了一句,沒一會兒婢女牽著另外一個小孩過來。大姐則低頭對小孩輕聲道:“淳兒,還認識那是誰嗎?”
小孩沒猶豫,很快衝著晏無憂喊:“舅舅,是舅舅!”
晏無憂蹲下身一把把淳兒抱起來:“是吧,淳兒一眼就認識我啦?哎,都長這麼高啦?”
快三歲的孩童本來就長得快,晏無憂記得自己離京的時候,淳兒走路都還要人扶著,現在一下長這麼高了。
晏無憂抱著掂了掂還挺重,把淳兒放下來時順手從懷裡摸了一塊奶糕遞給他:“來,嘗嘗,可甜了。”
淳兒被大姐教的很好,哪怕看著很想吃,但也沒有收下,而是先看向自己的娘親,看到她點頭了這才接過。
“淳兒,沒事,舅舅給的可以吃。”大姐趁機在一旁教小孩,“我說的是其他外人給的不可以吃,知道嗎?”
淳兒點點頭。以前他總是把舅舅叫成啾啾,現在倒是能很清晰的叫他舅舅了,一聲接一聲的從晏無憂這裡哄走了好些吃食。
最後大姐都看不下去了:“行了,他今日出府時才吃過了,你彆給他了,一會子要積食,到時又要哇哇叫。”
晏無憂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記得淳兒小時候不是挺安靜的嘛,現在也開始鬨騰了?”
晏無愁笑了:“可不鬨騰嘛。淳兒比你小時候還鬨騰,以前見人就要吃的,跟你一樣一樣的,所以我才不允許他收外人給發吃食,萬一……”說到這,晏無愁止住了話頭,“算了,都是一些糟心事,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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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就是在晏無憂和大姐說這話的空檔到的。晏無恙穿得比他記憶中素淨了很多,麵上連脂粉都沒塗,可能是剛從廟裡趕來,身上還帶著一股寺廟裡特有的檀香。
“哎,你比預想的回來早一些,我還想你還得要個三四日呢。”
二姐走近晏無憂,又細細的看了一番,“你轉個圈給我看看……”
晏無憂轉了一個圈:“怎麼樣,確定是你弟弟了吧?”
晏無恙:“嗯,看著的確沒瘦多少,在那邊過得還行。”
“我倒是還行,就是你…”晏無憂看著二姐素淨的打扮:“你在信裡不是說挺好的嘛,還說最近和哪家的公子接觸來著,我還想你終於放下心結了,怎麼爹說你都要去當尼姑了?”
二姐笑了笑:“不在信裡給你說點好的,難不成給你說不好的啊?還能讓你掛心不成?…哎,怎麼沒看到那個…”
還沒等二姐說出口,晏無憂先補充:“鬱川現在還在宮裡,我和他說了,他完事後應該會直接過來王府。”
二姐笑了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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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川是大概是擦黑那會兒回來的,他到時,晏無憂正被家人簇擁著講他之前的事兒。
講他帶來一些當地的特產,但因為兩人騎馬在前頭,那些東西在後麵,估摸著還得幾天才能到…
然後就是門房來彙報說鬱將軍來了,晏無憂起身過去接他,沒走幾步就和鬱川遇上了:“怎麼樣啊?”
晏無憂問的是宮裡的情況。
鬱川沒多說什麼,隻安撫的對他笑了笑:“沒什麼,彆擔心了。”
晏無憂推著鬱川:“行,那快走吧,我爹和我姐剛才還問你怎麼不在呢?你快進去看看,彆讓他們以為我把你給吃了!”
鬱川無奈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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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第二日晌午剛過的樣子,晏無憂進了一趟宮中,不久,等再從宮中出來時,他從世子搖身一變成了郡王。
按理說,一般親王的嫡世子隻有在自己的爹去世以後才能繼承爹的爵位,這次…也算是格外開恩了吧?
新帝給晏無憂賜予的封地並不是特彆遠,算是一塊富饒之地,每年能交上來不少銀子呢。
“然後呢?可還有對你說起彆的?”賢親王在一旁問詢,“他真把宣平哪塊地賜給你了?”
晏無憂點點頭,又將麵見新帝後的種種都細細和他爹說了。
新帝便是以前的五皇子,以前晏無憂常常入宮時和他也有過一些交集。雖然不能說以前的關係多麼的親熱吧?但也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那會子他乍一見到從過往熟悉的黃袍從皇伯父身上換到了以前的五皇子身上,他也就稍微遲疑了那麼一瞬。
再到他回過神來時,曾經的五皇子,現在的新帝,已經態度很好的請他落座了。用一副感慨的語氣說,兩年不見,他看著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之類的,無論是樣貌還是性子,都一如往前。
晏無憂:“那是,我爹和我姐姐也是這麼說。”他大姐還說過,說看他這樣子就放心了,說一看鬱將軍被把他照顧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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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就是新帝又問了一些關於塞外的事兒,晏無憂也都一五一十的說了,中間還問了一些鬱川的事兒,感覺……聊得挺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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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封地的時候,他還特意問了我想要哪塊地呢,我當時認真的想了想,當然挑了幾處最好的呀…”
晏無憂交代完畢,總結道:“我真覺得現在的陛下還挺好說話的,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賢親王:“…………”
他好?如果他這般好,這兩年來,京中就不會不知不明不白的死了多少人,明明以前還是五皇子時,也傳出過幾次心善仁慈之類的傳聞,怎麼一登上那個位置,心就自動變得堅硬冷血起來?
賢親王看著自己依舊心思單純的兒子,歎了口氣:“他既對你態度如此和煦,那就算了,你現下也有了自己的封地,在京都在待些時,就去封地吧。”
晏無憂並不著急去看:“我才剛回來呢,你這就要趕我走?你太狠心了。”
賢親王也舍不得,連忙又不是讓他現在即可就去,怎麼也還要在府中多待幾日啊,還問他餓不餓,廚房已經把吃食備好了。
吃慣了鬱川做的,再吃自家廚子做的飯菜時,晏無憂又覺得哪裡都不對起來:“…嘶,家裡是不是換廚子了?”
賢親王也疑惑:“沒有啊,怎麼了,不合口味?”
晏無憂:“還沒鬱川做的好吃。”
“???”賢親王愣了一下,“不是,你們之間一直都是他下廚做飯?”
“那不然呢?”晏無憂,理所當然的,“難不成您覺得您兒子,像是那種會做飯的人?”
賢親王順著晏無憂的話,當真在心裡想了一下晏無憂洗手做羹湯的樣子…太可怖了,那的確是不像。
“不過我也確實是嘗試過幾回。”晏無憂一副回憶的模樣,“有嘗試過啊,廚房差點沒了,我確實不是這塊料…”
賢親王:“…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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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晏無憂在京中待了幾日,很快,他回京乃至封王的事兒便傳遍了整個京都。
不過兩年光景,就已有不少人忘卻了晏無憂以前的事跡,轉而開始紛紛誇讚其他能在那樣苦寒的地方堅持下來,可見其心性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堅毅…
以前習慣了總是被明裡暗裡的嘲諷,這會子突然被誇了,晏無憂還有中說不出來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