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又說這話,江逢秋聽不下去了,他開口打斷了寇鬆的話:“那行,那就出去吧,帶一點桶,等會兒好裝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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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的天氣依舊還很悶熱,除了他們以外,肯定還有彆的人上山摸螃蟹的,所以不能去那些大家都知道的地方。
“我前幾天已經去看過了,那邊好多人在摸,咱們過去估計搶不到。”
說話的是王嬸子家的老三,年紀是最小的,也是最精的,他一邊說一邊得意的笑:
“我昨兒才發現一處新的,就原來乾了點那條河,今年又重新漲起來了,趁著其他人還不知道,咱們先自己去多撈點…”
大抵可能也是因為他這句其他人不知
道,一行人就這樣悄悄咪咪地順著小路上了山,在三個小子的帶領下,很快來到了他說的地方。
關於這塊地方是哪裡,江逢秋早不記得了,不過寇鬆還知道,欣慰的誇了一句,說他也以為這邊乾了,沒想到又漲起來了。
“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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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幾個人就這樣挽著高高的褲腿,打著赤腳在溪溝裡翻找了好一會兒。
因為是螃蟹正當時,還挺好找的,他們幾乎一翻一個準,尤其是王嬸子家的三個小子帶過來的小桶,沒一會兒就鋪得不見底了。
唯一的問題還是出在江逢秋這兒。
他因為不常下水抓螃蟹的關係,也沒什麼經驗,他不知道哪種沙堆會有螃蟹,就算是有,他每次都伸手衝著螃蟹的鉗子去,好幾次,好幾次都被螃蟹抓到。
而螃蟹一旦抓到他的手,就抓得特彆緊,還要彆人幫忙才能把它掰下來。而被螃蟹咬到的地方,青青紫紫的,一會兒就腫起來了。
寇鬆甚至主動提議:
“要不你就坐在岸邊看我們抓?”
其他幾個小子也是這麼覺得的,他們幾個皮糙肉厚的,就算是被螃蟹的鉗子抓一下,也不會有什麼印子,但江逢秋就不一樣了,他看著就比較金貴。
“不行,我就不行了,我就不信我連個螃蟹都抓不住…”
江逢秋又試了幾次,期間寇鬆和那幾個小子一直在教他怎麼怎麼抓螃蟹,告訴要麼直接抓後腿,要麼就是按住螃蟹的兩個鉗子…
江逢秋聽的暈暈乎乎,其實並沒怎麼聽懂應該拿哪裡哪裡。
至於後麵之所以能自己抓到,也完全是被夾了好幾次後,自己一點點摸索出來的經驗。
他那時也模模糊糊明白了什麼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無論聽多少遍,都隻是彆人的經驗,真正領悟最快的還是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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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抓得差不多了,寇鬆在一旁休息,幾個精力旺盛的半大小子在溪溝裡玩了起來。
那條小溪的水流也不知道源頭從哪裡來的,尤為清澈。
水倒是不深,最淺的外緣也就到腳踝的位置,深的話地方也就到大腿的位置,屬於是非常安全的玩水區域。
他們幾個在那邊互相潑水玩了起來,一些冰涼的河水還不小心波及到了一旁的江逢秋,彆說,還挺涼快的。
他心裡年紀也不小了,本來說是不打算和這些小孩一起玩的,但在溪邊的寇鬆說了一句:“沒事,這兒水淺。”
寇鬆說完那句話的下一秒,江逢秋仿佛得到了許可,彎腰鞠起一捧水也給那幾個潑了過去,至於寇鬆…他應該算在這個過程中被波及到的無辜人員…
濕透的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覺不怎麼舒服,再加上在場都是男的,也沒女生在,村裡的孩子又哪有那麼多講究,想也沒想,直接扯著領子把給濕噠噠的上衣給脫了。
那會子看寇鬆也很自然的脫了,江逢秋猶豫了一下,布料濕透了黏在身上的
確不是很舒服,於是也跟著把上衣一起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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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江哥你真的好白啊!”隔壁是你家的老二率先開口,“真不愧是城裡來的,你比我們白多了…嘖…”
“我也是,我剛才就想說了,小江哥比村裡好些小姑娘都要白上好多咯。”說話的是嬸子家的老三,“我二嬸子還說你指定是擦了什麼…”
江逢秋搖搖頭。
其實經過前麵半個多月的農忙,其實已經黑了一點了,但和其他自小長在村裡的人比起來,他依舊算白得發光。
說實話,哪怕是被嬸子家那幾個小子盯著,江逢秋都沒覺得有什麼不適,隻是被寇鬆的目光掃了一眼,他突然就有了那麼一點點說不出的…彆扭。
他也不算很白了,
以前沒下鄉的時候那才叫白呢。
現在在田間地頭乾了半個月的農活,他不僅手心多了一些薄薄的繭,手掌多了些小口子外,連大腿上也有很多之前水蛭咬下來的印子,也不知道到底明不明顯……
*
江逢秋眼簾耷拉著,不知為什麼,有點不好意思在寇鬆麵前光著膀子,更不好意思看光著膀子的寇鬆,明明大家不都是男的嗎?
夏季炎熱的時候,隨便出去在上林村逛一圈,一眼望去,到處都是打著光膀子的老爺們兒小夥子。
之前江逢秋又不是沒看過,不知道看了多少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的肚子了。
但寇鬆……不是那樣的。
他沒有肥膩的大肚子,腹部隻有緊實的肌肉,胸肌發達,背肌寬闊。
每次下工回來時,他時常坐在門檻邊上撩起衣擺擦汗時,江逢秋有時候也會瞟見蜜色的肌肉淌著汗珠…
他腦子裡倒的確沒什麼“好看”又或者“性.感”之類的概念,他隻覺得同樣是光膀子,但寇鬆就比村裡彆的漢子要順眼些…
但到底是哪裡比較順眼呢,江逢秋的目光不自覺聚集在看寇鬆身上,完全沒注意因為他的注視,導致寇鬆整個脊背都繃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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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哥?”
大概看他直愣愣的傻站在那裡,嬸子家的老大喊了江逢秋一聲,“你咋了這是,怎麼一直站那裡發呆?還一直看著寇四哥?”
“啊,啊?沒什麼沒什麼。”
江逢秋趕緊低下頭,為了掩飾尷尬,他隨便佯裝把把手上濕漉漉衣服擰了擰,目光又開始太在岸邊的石頭堆裡挑選著:“我在…在看等會兒把衣服晾在哪裡…”
也可以這樣想,畢竟寇鬆人就在溪邊的鵝卵石堆上,他視線看向那邊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江逢秋這樣想著,最後還真認認真真挑了起來。
挑來挑去,最後他把目光鎖定在其中一塊地方,那兒比周圍乾淨不說,且還剛好能夠夠照到一點太陽…嗯,就那裡了。
他朝著選好的那塊地方走去,而寇鬆看到他從溪溝裡上來後,一句話沒問,也沒說什麼,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將他手中已經擰過一遍的濕衣服
拿過去,又重新擰了一遍…
之前被他擰不出水的衣服隻是被寇鬆稍微一用力,又給擰出不少水來…
看著他擰了幾遍也到滴不出一滴水後,又把滿是褶皺的上衣抖了抖,把褶皺撫平,隨手搭在了手臂上。
他都不用江逢秋告訴他晾那兒,他自己把衣服整整好好晾在他之前挑好的那塊石堆上。
寇鬆:“我剛才就看你在看那塊地方,你是想晾在那兒吧?”
江逢秋:“嗯…那裡乾淨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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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衣服本來就薄,寇鬆又擰得那樣乾,又是風吹又是日曬的,沒一會兒就乾了。
那會兒幾個小子也玩累了,順便也就在周圍撿了些柴和寇鬆一起搭了個火堆,直接在河邊烤起螃蟹來了。
烤完的螃蟹由原來灰不溜秋的顏色變得鮮紅無比,看著比之前有食欲多了,山裡孩子吃慣了,熟練扯下腿,嘎嘣嘎嘣嚼了起來。
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食物尤其的緊缺,隻要不是有毒的都是能吃的,而螃蟹殼當然能吃…
江逢秋嚼了幾根螃蟹腿,味道還不錯。尤其是裡麵的蟹黃,哪怕什麼都不加也挺好吃的。
吃了一會子,幾個光著膀子的小子被曬了會兒太陽又下踩水玩了,畢竟天氣熱嘛,玩水會涼快點,這也是農村孩子習慣的解暑方式。
而他們的幾件衣服,也就那麼橫七豎八的被隨意的扔在岸邊的石頭堆上。
單單是看到衣服上沾著那麼多臟兮兮灰塵的樣子,江逢秋就已經猜到他們幾個今天回去之後肯定又要被嬸子數落了。
寇鬆:“你也去吧,在旁邊泡泡腳也行…”
江逢秋搖搖頭,並沒有跟著去玩,反而開始和寇鬆一起收拾著剩下的殘渣。剛才那一會兒已經夠了,在他自己的心裡,他也已經不是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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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秉承著“既然來都已經來了”的想法,那會子他們幾個人當然也不止在溝溝裡掏螃蟹,後麵又一批去了山裡頭的彆處。
九月份山裡可不止有螃蟹,還有不少彆的東西成熟呢,那天除了螃蟹,還在山裡摘了不少野柿子,野棗子,還有些板栗和山筍之類的。
晚上回來後,望著滿滿一桌子的“戰利品”江逢秋心裡有種油然而生的滿足感。
晚上是兩人一起做的,當然,主要還是寇鬆做,江逢秋負責在一旁為他打打下手,幫著掐蔥剝蒜洗菜之類的。
白天掏的那些螃蟹,兩人晚上各自又吃了一部分,這裡加了點調味,味道比在山裡乾烤還要好些。
而剩下來那些螃蟹,寇鬆則用水先暫時養了起來,等著過幾天再慢慢吃。
所幸他們那天去先去掏了,就在他們去的第二天,據說就有彆的人發現了。
嬸子家那三個小子特意過來告訴江逢秋,說他們再去的時候,那邊已經有好幾個人撅個腚在那裡翻螃蟹。
“你說,是吧,幸好咱們先去了…”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
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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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兩人一起在院子裡乘了一會兒涼,寇鬆那會子看天色不太對,看著要落雨的樣子,連忙把曬在外麵的乾菜收了回去…
江逢秋和寇鬆這邊剛把東西收完,外頭的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因為下得太突然,村裡好些人家反應不及時,還聽到了好幾家的罵罵咧咧大聲抱怨聲,兩人相視一笑。
因為落了雨的緣故,夜裡也沒有白天那麼悶熱了,兩人不再像之前那樣打地鋪以後,又得和之前一樣睡同一張床。
他們以前的慣例一般是江逢秋睡裡頭,因為他睡覺不老實,總愛翻身,但如果他睡外頭的話,又很容易從比他上掉下去。
熄燈以後,江逢秋僵著身體躺在床內側睡覺,感受著身旁的凹陷感,突然他聽到寇鬆說話了,他似乎是在對他說話。
寇鬆:“你知道了吧…”
江逢秋:“啊?”
寇鬆:“我前段時間晚上,你…你知道了吧,知道我對你的心思和其他人不一樣…”
黑漆漆的夜裡江逢秋盯著頭頂的蚊帳,隱約間還聽到了寇鬆緊張得吞咽口水的聲音。
這種事兒在那會子的確是不太好明說的,所以他怎麼也不好大大方方說出那兩個字,說他喜歡他,偷親他,便隻是含含糊糊的說自己前段時間腦子昏頭,對他犯了渾。
是不是知道他對他的心思了呢?江逢秋當然知道,所以一直等著寇鬆說完以後,這才嗯了一聲:“嗯。”
“那…那……那…”一旁的寇鬆身體同樣僵著,深吸一口氣,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破有種破罐破摔的感覺,“小秋,你,你…以後還住我這兒嗎?”
大抵是說出口之後,寇鬆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怎麼越聽越覺得有點像在威脅他,又有點像在趕人呢?
於是又開口補救了幾句:“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還願意住我這兒嗎?哦不是不是,我是想說,是你會嫌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