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門口的鬨劇並沒有維持多久,衡青可能是還是擔心被周應澤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吧,飛快的說了兩句就走了。
就是走之前還不忘記斜了一眼一旁的秦源,用明顯嘲諷的口氣來了一句:“是你點嗎?你就拿…”
那口氣說的好像秦源是什麼偷東西都小偷一樣,氣得立馬想和他理論呢,最後還是被周應澤叫住了:“算了。”
秦源當時氣不過,本想說點什麼,一回頭竟然看到周應澤居然……笑了?那種輕笑還是和平時不太一樣的笑。
於是他一時也顧不了去想那個外賣員的事兒,視線直直的盯著周應澤,主動往前走了兩步,揚起脖子試圖和他接吻。
但剛有動作,就被周應澤拿一根手指輕輕巧巧的給抵住了。
俊美的男人長長的睫毛往下耷拉著,聲音聽起來又恢複了平時的樣子:
“…我睡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
*
那天衡青給他點的都是一些周應澤更偏好的食物,不是清炒就是清蒸,一眼看過去竟然看不到一點點油辣,
如此清淡,顯然不太符合秦源的胃口,他本來就在外麵吃過了,因此隻夾了兩筷子,感覺不合胃口就沒吃了。
吃完飯以後,周應澤讓秦源回樓下的房間,理由給的很充分,他需要處理一點副業上的事兒,可能晚上會忙到很晚,他在這裡會影響他的睡眠。
“你明天不是還要去另外一個景點玩嗎?晚上睡不好的話,第二天就是想玩,也沒什麼精神的。”
周應澤露出慣有的溫和又疏離的笑容:“去休息吧,等明天我叫你。”
這意思就是…
周應澤答應第二天陪他去了?
自認為得到自己想要的秦源又喜滋滋的離開了,他並沒有注意到背後周應澤看他的眼神,那並不是看一個人,更像是在看一件毫無生命的物體。
*
他現在看上去沒什麼問題,和往常一樣腦子不太好,看來不是這個時候。
既然不是旅遊中遇到了什麼,那麼就是旅遊後,果然還是因為看到了什麼,所以想起來?
周應澤在心裡思索著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而他當他手裡震動聲響起的時候,都不用低頭看就知道是誰發來的短信。
不同於上輩子他還僅僅隻是懷疑那個變態是不是衡青,這輩子他已經確定對方就是衡青,所以他看到變態以及衡青大號的消息同時發來時才會更覺得好笑。
那個陌生號碼倒依舊還是差不多的口吻:——【飯是給你點的,不是給那個賤人!!!】
就這樣一條消息,他發了一模一樣的二遍不說,還打了那麼大一長串的驚歎號,可見真的生氣了。
而他的大號幾乎一前一後發來的消息,畫風又截然不同了。
【衡青:睡了嗎?最近看你動態在長原,玩得怎麼樣啊?】
這條消息的畫風都非常正常,後麵還加了
一個笑嘻嘻的表情,看起來就好像隻是隨口的問候一般。
再一點開主頁,他動態全是望京市的照片,仿佛是在告訴周應澤,你看我現在可在望京,不在長郡!
兩邊消息擺在一起,真的喜感十足。
周應澤真的笑了。
那個陌生人的短信還是一天天的往外彈窗,周應澤看到他發說什麼那個賤人今天下午去和彆的男人見麵了,他背叛你了,真想把他殺了雲雲。
前半段口氣真的很像告狀誒,再結合他上輩子數學的那些話,一股子濃濃的自薦枕席的味兒,為什麼他上輩子居然就是沒看出來呢?
那是他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回信:
——彆輕舉妄動。
*
那天由於白天下午睡過的關係,晚上便不怎麼睡得著,周應澤摸出電腦看了一下自己的幾個副業的情況如何。
他不靠老師的那一點工資生活,他從上大學時就開始接觸投資股票,
手中持有的幾隻優質基金股票是他經過許久挑選留下的,每個月都會給他帶來不錯的收益,行情好的時候能有小六位數,行情不怎麼好也差不多有五位數。
主要是這個不怎麼費時間,就偶爾看一下,根據當下的市場行情變動進行一下交易就行。
那天也是一樣的,他花幾分鐘就搞定了,等退出頁麵的時候,屏幕最下麵的一個任務欄在一閃一閃的。
他點開就看到了衡青大號對自己的回複,口氣依舊和上學時差不多,看起來就是普通朋友,特彆正常的語氣,先說暑假太熱太無聊,想來長郡找他玩兒。
【衡青:怎麼樣?你可彆說你沒空啊。我們倆都好久沒一起吃過飯了吧?】
後麵他又回憶了一些兩個人上學之間發生的事兒,他們一起在食堂吃飯,一起在學校外麵的小攤裡吃過,哪怕這些都是衡青非要拉著他去的,但終歸還是去了。
【衡青:真懷念那時候啊。】
周應澤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了一下,消息也很快發了過去。
【周應澤:我現在在長原,預計二天後回長郡。】
他一副不知道衡青其實也在長原市的模樣,而對麵的衡青也有模有樣的裝自己不在長原,還問他長原的天氣怎麼樣,好不好玩,說最近高溫天氣很多,讓他出去玩注意不要中暑了。
靜謐的酒店套房裡,周應澤修長白皙的手指在鍵盤聲遊走,整個房間裡除了輕微的鍵盤敲擊聲,再聽不到彆的。
而打開的電腦屏幕的輕微反光,能看到男人唇角微微揚起的笑容。
【周應澤:我跟你說,我最近遇到一個變態。】
【衡青:???什麼時候?】
【周應澤:有一段時間了吧?我也不太清楚,其實也沒上學那會兒,就隱隱有點不對勁了…】
周應澤就一副和朋友聊閒話的模樣將這幾天遇到事情告訴他,而對麵的衡青也不能露出一點破綻,他隻能儘量安撫著他,同時為了保持人
設,他還要義憤填膺的指責這種變態行徑。
【周應澤:他現在還在給我發消息,我都睡不著了。】
這當然是假的。
畢竟那時候的衡青當時正忙著用大號和他聊天,又哪裡來的精力用小號騷擾周應澤呢。但他就是要這麼說,甚至還一副很苦惱的樣子,問他現在怎麼辦。
周應澤以前什麼時候用這種語氣和衡青說過話?以前兩個人在同一個宿舍的時候,周應澤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是自己解決,從沒有說過要向誰求助的苗頭。
不要說什麼他向彆人求助什麼問題了,以周應澤當時在學生會的職位,從來都隻有彆人求助他的份兒。
這應當還是周應澤第一次,第一次像外人展露出我需要幫助,我不知道怎麼辦的想法和念頭,對麵衡青當然是興奮的。
假如換成旁的什麼事情,他說不定就立馬義無反顧的幫了,哪怕他自己出謀劃策不行,也要找彆人幫忙。
可問題是……
衡青看了看自己另一個備用機,他當時壓根就沒給他發消息了啊!!周應澤說他還在收到的消息到底是誰啊?!
*
【周應澤:抱歉,你就當我亂說的吧。我可能是最近沒睡好…】
這一次衡青的消息依舊回得很慢很慢,仿佛是在做什麼心理鬥爭一樣,過了足足兩分鐘,他才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
【衡青:是因為他給你發到消息太多了,才導致你睡不好的嗎?】
一聽他這麼說,周應澤那會兒也不正麵回應了,他隻回了一句好了,不說了,還補充其實自己也不該和他說這事,說他自己能處理,讓衡青不用管。
衡青:“…………”
文字本身是沒有語氣的,隻能觀看者自己看著內容,自行想象其中的語氣是什麼樣的,不同的人哪怕看到同一段話,想象出來的情緒也不一樣。
而周應澤那會兒的那話聽上去就有些委屈,衡青隻是稍微在腦袋裡想象了一下周應澤有點委屈的樣子,就開始心疼了。
他也想幫他,可問題…
【衡青:你確定現在還有消息嗎?】
【周應澤:對啊。】
衡青那邊徹底沉默了。
而這邊的周應澤盯著對麵久久沒有回複的對話框,莫名感覺到一陣心情愉悅,他端起一旁衝泡的咖啡喝了一口,臉上的表情壓根就沒有衡青以為的什麼委屈,什麼難過…
既然他想裝,那就陪他裝一裝嘛。
周應澤的目光順著玻璃窗看向對麵的大樓,老實說,在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並且在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況下,以肉眼的距離,他根本看不清對麵的景色。
但很奇怪,那一刻就好像看到了對麵的窗戶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真有意思啊,明明兩個人就在同一座城市,明明在兩幢相鄰的大樓,卻在網絡上相約互相假裝,還相約下次有機會出來玩?
早在衡青用他大號發來消息時,周應澤就已
經簡單查了一下他的IP地址,他果然已經連IP都改了。
明明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但他的大號的網絡卻顯示在望京,應該是用了虛擬定位吧?
記得以前在學校裡的時候,一到考試或者布置作業,他總來抄他的作業,在這種小細節的方麵倒是做的挺嚴謹的嘛。
兩人後來又一來一回,聊了一些有的沒,已經很晚了,那邊的衡青不停催促這他要早點睡覺。
【周應澤:嗯。】
而相對應的,可能衡青真的以為自己打擾到了周應澤,於是那個陌生號碼那一個晚上都沒再發來消息。
安靜得不得了。
*
第二天周應澤故意又在衡青麵前說起這個,當時他們正通著電話,對麵的衡青明顯愣了一下,打著哈哈的糊弄了過去。
衡青:“你不是和那個……那個姓秦的出去玩的,他沒和你一起嗎。”
周應澤:“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衡青:“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他和你不合適,你總是不聽我的…”
周應澤:“嗯。”
衡青:“你在哪?”
周應澤:“石墨山這邊,這邊風特彆大……嗯……你那邊怎麼好像也有風?”
衡青:“啊?我忘記關窗戶了吧?”
長原市一直有個地方是周應澤想去看看的,他上輩子說要來的,然後因為秦源說讓自己陪著他去了另外一個打卡點,就一直沒來得成。
這是一處在長原邊緣的自然景觀,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這邊一大片都是很獨特的石頭,再加上奇特的地形地貌,給人一種異域星球的景觀。
雖然不少人認為這邊沒什麼好玩的,就是一大堆石頭,但周應澤還挺喜歡的。
那時候的他站在人為修建的一條棧橋上,兩遍都是各種石林,地下是一個大大的盆地形狀的,有點類似於火山的形狀,還伴隨坑坑窪窪的石坑。
山間的特彆大,嗚嗚的吹著,而製造周應澤仔細聽,就能聽到不隻是耳邊,聽筒那邊也能聽到隱隱約約的風聲。
衡青其實也和他在一處,但電話裡的他還是裝作沒有和他在一處的樣子:“好看嗎?”
周應澤:“還可以。”
*
在長原市玩了幾天,除了頭兩天周應澤和秦源兩個人在一處之外,後麵的幾天幾乎都是各種玩各自的。
畢竟他們兩個人一個人喜歡熱鬨,喜歡被簇擁,另外一個則更加喜歡冷清,更喜歡獨處,注定玩不到一起的。
其實假如不是那場意外,假如那天晚上秦源不出現在那個陰暗的小路口,假如他不在哪裡看到周應澤。
其實他們之間也不會有任何交集的。
在對上秦源詫異眼光的那一瞬間,他的腦子裡湧現出無數種悄無聲息讓他消失的法子,但秦源直接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之後,他竟然忘記了!
這讓原本打算動手的周應澤猶豫了。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是什麼好人…
上輩子的衡青和周應澤坦白時,能夠明顯看出他對生命毫無敬畏之心,對自己做的事情沒有絲毫的羞恥感,對於自己傷害他人,更是沒有罪惡感。
他是這樣,那周應澤自己呢?
其實他也是差不多的。
當初他們一家人慘死以後,給了很多賠償款,不少人都覺得留下來的這個小孩該有多難受,得多崩潰啊。
結果出乎意料,小小的周應澤在葬禮上並沒有嚎啕大哭,不僅一滴眼淚沒有掉,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表情漠然得就好像參加陌生人的葬禮一般。
就因為這事兒,
他還被罵過一段時間呢。
後來還是網上一些自稱很懂心理學的醫生出來為周應澤解釋,說他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並不代表他冷血無情,說這是心理創傷。
說人在遭受到巨大打擊的時候,身體就會打開這種自我保護機製,所以他不是不難過,他是難過過度了,才會這樣。
經過這麼一通解釋之後,小小的周應澤又成功得到了不少憐愛,收到了好多好心人捐過來的善款和各種物資。
周應澤也不知道那些解釋到底是真是假,反正自從那件事後,以前小時候還非常活潑愛笑的小孩,一瞬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自己對外界的情緒感知大大降低的同時,也的確就很少會有什麼很明顯的情緒波動或者起伏了。
其他人能看到的情緒和動作幾乎都是偽裝出來的,不管是做什麼,得了什麼獎,被讚美還是詆毀,他的心裡都毫無波動。
不止對他人的生命,其實就連對自己的生命,都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
當初麵對秦源的突然出現,周應澤第一反應就是讓他消失,可偏偏他失憶了,這就讓周應澤停下了原本的計劃。
於是他這才活了下來。
周應澤當時想著等秦源想起來後再處理他,在他沒想起之前就暫時不殺他。
之所以會有這些的想法,也是因為他給他自己設置了一條不能越過的線:隻有當誰確切威脅到自己時,他才可以動手。
雖然乍一聽好像有一點荒謬,但他心裡的的確確就是這樣想的。
周應澤當年高考選專業時,其實就是想學法醫的。還沒成年的時候,他曾經獨自嘗試過解剖小兔子,又把他們重組在一起,最後將其偷偷掩埋。
他心裡知道這是不對的,畢竟他小時候看著自己的家人幾乎淩亂屍體,心裡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把他們縫起來。
就好像是自己以前的娃娃破碎了,都是他自己縫的,那時候奶奶還誇獎他呢。
年僅十歲的周應澤當時把這個想法和警察說了,當時一大堆大人看著他的眼神怪異極了,仿佛看一個怪物。
也是那會兒他明白了,有一些想法隻能藏在心裡,是絕對不能表現出來,也是不可以做的。
周應澤希望自己做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就好像自己的
父母那樣,脾氣溫和,不管出門遇到誰都是和和氣氣的。
他可能本身不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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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能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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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他和衡青的不同之處吧?
周應澤知道自己心理有問題,他會嘗試克製,嘗試偽裝,如果有一點選擇,他並不想傷害誰。
但現在…按照上輩子的軌跡,秦源這一次旅遊回去,大概就會因為什麼契機,而想把那天晚上的畫麵想起來了吧?
看來,這次他得提前做準備了…
在回長郡的路上,下起了一陣小雨,不過沒一會兒就停了。
周應澤一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的山澗裡有一道彩虹,他剛想說什麼,一轉頭看到副駕駛的秦源不知道不在和誰聊天,笑得咯咯咯的,周應澤也就沒開口了。
餘光注釋著那一道絢爛的彩虹,心裡也回憶了下出門時看過的未來天氣預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