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良沒有齊祺那麼高的道德感,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理直氣壯到仿佛說的不是偷情,隻是吃飯喝水那樣稀疏且平常的事情。
反而是聽的齊祺麵紅耳赤,他覺得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重複不停的念著:“這不行,不行…”
“既然不行,那給個名分,不當奸夫了,來,我們出去說。”齊良隨手抓起一件衣服蓋在齊祺身上,作勢要拉著他走出去的樣子。
他是絲毫不顧及他自己那會兒不怎麼淩亂的衣物,但齊祺臉皮薄,不願意。
光想想齊良口中的“四個人坐下來好好談談”的畫麵,齊祺就已經尬到手心冒汗了。
“你先等等,等等,我衣服還沒扣好呢。”這個性格溫吞的男人連表達抗拒時,都是用的商量的語氣,“你先把衣服穿好可以嗎?”
而齊良倒也沒真打算把他拉出去,就是嚇唬他一下,他從床尾淩亂的衣物裡找到自己的手機,在開機並劃拉了幾下後,扔到齊祺麵前。
“你自己看吧。”
齊祺不明所以的接起手機,那時屏幕正停留在一個短信頁麵,對麵是一個陌生號碼,給齊良發短信說她已經睡下了,然後詢問了一下說好的報酬什麼時候給他。
再往上劃拉幾下,還能看到齊良聯係到他以後的各種交談。趁著齊祺還在查看時,齊良解釋道:“我這頂多叫釣魚,不能算騙人…”
齊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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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祺當初買的這處小區隔音一直都不太好,每次樓上小孩跳繩又或者放稍微大一點的音樂,樓下幾乎都能聽得一清一楚。
隔壁的動靜,他們能聽到,那麼相對應的,這邊有什麼動靜,那邊應該也能聽到的。會聽不到隻有一種可能,秦倩倩的意識不太清醒。
那天晚上,齊良口中的四個人坐下的畫麵好好談談並沒有實現,第一天也沒有實現。
在第一天等齊祺起床後,躺在手機裡的隻有一條來自妻子的信息。她估計以為齊祺和平時一樣睡得很早,還解釋說她昨天晚上是睡在朋友家裡的,沒回來睡。
然而事實上,妻子和她的初戀是在早上不到六點的樣子醒的,連他們躡手躡腳出去發出了輕微響動,平躺在床上齊祺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而同時一旁的齊良依舊還睡得很沉,一雙手臂緊緊的箍在他腰間,齊祺小小的掙紮了一下不僅沒有掙脫開,反而讓睡夢中的齊良抱得更緊了。
可能是在什麼夢話,齊祺隱約聽到齊良小聲的嘟囔,好像在說果然在他旁邊睡得更熟一點?
——應該是聽錯了。
齊祺盯著頭頂的天花板如是想著。
那個畫麵還是挺滑稽的,房間外妻子輕手輕腳的跟著她的奸夫出門,而房間裡的丈夫,他的身旁同樣有一個睡得正熟的“奸夫”。
這放在□□也是相當吸睛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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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良之前有一句話說的沒錯,齊祺的性格就是不
夠果決,做什麼事都喜歡瞻前顧後,猶猶豫豫的,又是顧慮這個,又是擔心那個。
哪怕早就在心裡想好會和妻子提出離婚,但他也不會立刻說出來,他會想著怎麼也得找個她有空的時間吧?
還會想著好歹也算夫妻一場,到時他又要怎麼說才能讓場麵不那麼尷尬呢?家裡父母那邊又要怎麼說呢,他們那一輩認為離婚是很丟人的事,而他…其實有那麼一點不想和他們溝通。
還有妻子的父母那邊又要怎麼解釋呢?總不能直接說妻子有外遇了吧?這樣對她名聲也不好,並且他自己也……
齊祺太為彆人考慮了,
某種程度上,這其實不算什麼優點。
時間也就在他的瞻前顧後中悄然流逝,外頭的天氣越來越冷了,秦倩倩已經連著一個星期都沒回來,除了中間發了一條信息說最近工作很忙外,就再沒發過彆的消息了。
而她的朋友圈,齊祺用自己的號看什麼的確也沒有,但隻要用彆人的號就能看到好幾條最新動態,似乎都是和另一個男人在外省的某個知名景點玩兒?看照片他們應該玩得還挺開心的。
妻子不在那一個星期裡,齊良頭兩天還厚著臉皮跟著齊祺一起回去他貸款買的小房子裡。
他們一起吃飯,一起在狹窄的浴室裡洗澡,又一起在同一個被窩裡睡覺。在半夜空調製暖效果時好時壞的時候,夢半醒的兩個人完全都不用睜眼睛,就會下意識的像上輩子那樣緊緊摟著。
一天,兩天,二天,到第四天下班時,齊良很自然的直接開車把人接回他自己屋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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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齊祺第一次到齊祺市中心的住所。
上輩子他隻去過齊良郊外的彆墅,那時的他看著比自己整個客廳還要大的衛生間,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下沉式恒溫泳池,再看著一些他都不知道怎麼用的、連名字都叫不出的家具家電、和一些看起來把他賣了都賠不起的昂貴擺件時,他就仿佛一個剛進城的土包子。
彆說走路,就是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總覺得自己和那裡格格不入,覺得自己踏入了一個距離他很遙遠的、另一個世界。
而當時的齊良什麼反應來著?他好像是被他這幅沒見過世麵的窩囊樣子逗笑了。不過笑了幾聲後,他又湊過來和他很認真的說:“祺祺,你喜歡啊,我送你啊。”
齊祺覺得他在開玩笑,心裡也沒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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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的齊良帶著他去了市中心的一處居所,兩人剛一進門,玄關處嵌入式感應燈隨即亮起,跟著兩個阿姨有條不紊的接過他們的外套,又半蹲下為他們準備拖鞋。
對這一切很不適應的齊祺和一旁泰然自若的齊良形成鮮明的對比,估計是看他緊張,齊良主動攔過他的肩膀把他往屋子裡麵帶。
期間阿姨跟在身後溫聲說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到這時齊祺才知道原來在還沒回去之前,齊良就已經告訴了家裡的阿姨說會帶人回來,也難怪她們看上去一點也不驚訝。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經常帶人回來嗎?”
齊良坐在沙發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單手扯鬆了領口的領帶,看到一旁的齊祺離他那麼遠,又有點不高興了,“誒,你離我那麼遠做什麼,你過來一點。”
“噢…”
齊祺聽話的挪動了一點位置,餘光克製的打量著頭頂有些晃眼睛的吊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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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還是注意到了之前齊祺好奇打量的目光,齊良又提到了那句喜歡嗎,喜歡的話送給他。
“我說真的。”
齊良說這話時,語氣輕鬆的就好像送出去的不是一套價值八位數的房子,而是隨手在菜市場買的一顆大白菜一般,“怎麼,你不相信我呀。”
齊祺猶豫幾秒,最後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那好啊。”
點頭時齊祺心裡是不怎麼相信的。
這個無論是地位還是財富都遠遠在他之上的男人,他的感情來的實在是太飄渺了,齊祺與其說是不相信,還不如說是不敢相信。
當時的齊良眼睛著看電腦屏幕上的遠程會議內容,但一點也不影響他一隻手閉麥,另一隻手手熟練的伸過去揉了揉他的腦袋。
他像哄小孩那樣對他講:“行了,你彆這麼緊張,你先等我一會兒,我這兒快完了,一起泡個澡再睡吧,嗯?”
齊良或許自己都沒發現,他以前隻會用命令式的口吻和彆人講話,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竟然開始詢問起了另一個人的意見。
“可以嗎?”
“好。”
齊祺緊緊繃著的脊背壓迫不知不覺放鬆下來,沒剛開始那麼緊張了,他還挺好奇的看了一眼齊良的屏幕,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兒。
基本上都和不久以後的防護有關,齊祺隨便一掃眼看到了一些關鍵詞,潛伏期,隔離什麼的,還有一些明晃晃不能外傳等字樣。
看到那以後,他選擇挪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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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冷了,網上關於低溫補貼的討論越來越多起來,越來越多人都漸漸注意到了冷得詭異的天氣,超市裡的米麵油、鮮肉蔬菜區幾乎剛一上架就被哄搶…
在消失了接近了兩個星期後,齊祺終於再次收到妻子發來的消息,說中午時在他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裡見一麵,想和他好好談一談。
——【好的。】
剛回複完消息,齊祺一抬頭發現他的上司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麵前。
男人應該是剛從外麵回來,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大衣,手上還戴著手套。
他動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取下手套,親自將齊祺有點歪了的領口重新整理好,語氣平靜詢問:“你們在哪見麵。”
“樓,樓下咖啡店吧?”
“好。”齊良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那時離午休時間還有接近半個小時,“等你們結束了,記得和我說一下,我來接你吃飯。”
齊祺點了點頭。
齊良那幾天還挺忙碌
的,和他說了幾句便離開了。而差不多剛走,新調任過來的主管又和前幾天那樣特意過來和齊祺打招呼。
對方態度客氣得說齊祺在公司的時間比他長,是個老員工,以後他有什麼不懂的還得多問問他呢。話裡話外都是希望他能幫他在齊良多說幾句好話什麼的。
“沒有沒有…”
齊祺一屆小透明,以前總被壓榨,被忽略,都已經習慣了,突然間被新主管這麼客氣禮貌的講話,他竟還有這不太適應,連忙說自己沒什麼可教的,和齊良關係也不是很好…
但新主管明顯不怎麼相信他的話,還在那裡一個勁的誇著,說以前就覺得齊祺這個人不聲不響,看著不簡單,還說他和齊總一個姓氏還這麼低調,早知道就多沾沾光了。
齊祺解釋了幾次,索性就不再解釋了。
他從沒有如此清晰的認識到,這個社會果然還是看人下菜碟的,自從齊良一次次過來找他以後,仿佛他身上就被貼上了一張齊良罩著的護身符一般,在公司的待遇直線上升。
不止是新來的主管比之前那個對齊祺要好一些,連以前總是喜歡拿他開玩笑的幾個同事從那以後也幾乎沒有取笑過齊祺一次,也沒誰再來找他幫忙完成他們的任務…
甚至在臨下班的時候,還有個年輕的小夥子叫他前輩,含糊的想邀請他一起吃飯。
這可是以前的齊祺完全想象不到的畫麵,他之前很想融入他們的時候,也曾經主動想參與,結果每次都是忽略,現在居然被主動邀請了。
“很抱歉,那個…我中午約了人。”齊祺看了一眼手機短信,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十分鐘,“要不,你們先去吧…”
“好,好吧。”
邀請的小年輕禮貌的笑笑離開了。
背後的齊祺直到看著他走了,這才鬆了口氣。他很少拒絕彆人,因為總擔心拒絕會讓對方不開心,那時他甚至都已經想好了,他要是生氣應該怎麼辦了。
倩倩:
——【我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