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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祺真的懷疑齊良是不是在他身上安裝了什麼攝像頭,不然怎麼可能連他所有的動向都知道?
在白天剛和父母見過麵,並且心情正糟糕的時候,他就好像看出了什麼,在飯後特意引著他到了一間以前用來堆放雜物的房間。
提醒他無論在這裡發出多麼多大聲音,無論做任何事,外麵都是不知道的,他可以隨意宣泄情緒,這裡的東西弄壞了也不需要他賠。
還莫名其妙的說什麼人和容器是差不多的,能容納的東西都是有限的,水滿自溢,不能總是一味壓抑自己…
齊祺:“啊?”
齊祺一臉懵,他完全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直到齊良捉住他的肩膀,和他雙目對視了足足十多秒後,將他攬入懷裡,像哄小孩那樣一下一下輕撫他的肩膀:
“祺祺,你太累了…”
很奇怪,明明他沒說什麼特彆煽情的話,沒做什麼特彆動作,但話音剛落,齊祺眼眶裡的眼淚直直落下。
那一刻,齊祺自己也是完全沒想到的。
他沒察覺自己落淚了,還是在齊良抬手用指腹給他擦去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臉上竟然已經爬滿了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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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齊良離開後,齊祺一個人在空曠的房間裡待了很久很久,起初是真的不敢動手砸那些東西,畢竟看著挺貴的,他的第一反應是賠不起。
就算喊也不敢太大聲,心裡生怕打擾彆人。
從小學習的東西就是不要給彆人添麻煩,要聽話,要懂事,長此以往,他已經習慣性壓抑、忽視自己的所有需求。
在安靜待了十來分鐘後,他才從小聲喊了兩聲到試探性砸下第一個酒瓶,最後他發現好像的確什麼都沒發生,這才慢慢大膽起來…
那些他自己全然沒覺察到的情緒,在那時也發覺起來,一直覺得很疲憊的來源不是外界,更多的還是來自於他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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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出去時,當齊祺胸口那處看不見的石頭好像的確鬆動了很多,相對應的,他的手上臉上多了一些玻璃劃破的劃痕,身上也濕漉漉的,頭發更是亂糟糟。
但……他笑得還挺開心的。
齊祺的臉上顯少能露出那樣輕鬆的笑容,不是以往過往那種小心翼翼的,帶著卑微、討好、試探的笑,而是完全放鬆的,配合他新剪的頭發,和以前的差彆還是蠻大的。
他那時說話的嗓子有些啞,但一點不妨礙嗓音裡的愉悅,他頭一次叫齊良齊哥,再次說了謝謝,並告訴他,裡麵稍微有點亂。
齊良看出了他最後一絲絲試探,臉上並沒有表露出什麼彆的情緒:
“哦,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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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祺不會知道在他在裡麵的發泄情緒的時候,外麵的齊良在做什麼?
男人依靠在牆邊,手裡拿著一本育兒手冊翻閱得認真又仔細,尤其把其中的心理健康篇反反複複,重點查看了好幾遍。
在他第三遍查看時,助理剛好找過來給他送資料,裡麵記載著一些關於齊祺以及齊祺父母,乃至齊祺前妻的檔案。
助理估計是不理解自家老板怎麼跟被下降頭一樣,突然喜歡男人就算了,還是那樣一眼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亮眼的普通男人。
於是在快走的時候,他隨口小聲嘟囔了一句像他這種人,不是滿大街都是嗎?真是不理解齊總為什麼會對他這麼上心…
被齊良敏銳的聽到了。
但他也沒說彆的多餘的話,隻用餘光瞥了他一眼,也就那麼掃了一眼,助理立刻住嘴了。
“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
“是…”
助理離開後,齊良低頭查看了一下室內監控,自己搭建的自組網信號比之前穩定不少,畫麵也沒那麼卡頓了。
他安安靜靜的聽著畫麵裡的男人大喊大叫,除了毫無意義的單音節外就是各種情緒發泄。
其實助理說的也沒錯,像齊祺那樣的人滿大街都是,像亂石堆裡隨手撿到的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但誰讓他剛好撿到了那塊石頭呢,更湊巧看到了普普通通的石頭下漂亮的花紋呢。
而從那一刻開始,
它就已經和彆的石頭不一樣了。
在日積月累的觀察之下,齊良發現他腦子不算笨,相貌也並不醜陋,他有一雙還不錯的眼睛,倘若好好打扮打扮,倘若換一個家庭,倘若在少年時期能夠得到更優質的教育,能被好好打磨一番,或許他現在也不會這樣灰撲撲的…
他情不自禁地,
竟生出了想拉他一把的想法。
畫麵裡的男子如在瘋子一樣的發泄一通後,又整個人累得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沒穿他特意留下來的防護衣,頭盔,麵罩,手套這些都沒戴。
高清的鏡頭下能夠清晰看到齊祺露出來的麵部皮膚,手掌以及臂上多處傷痕,血淋淋的。
或許,這本來就是他想要的吧?
在覺察到他慢慢起來時,齊良熟練關上了畫麵,麵上還是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看著出來的齊祺:“擦點藥吧。”
齊祺:“……好。”
齊祺比之前好一些了,起碼能夠表達自己想法了,他說:“我以後還能來這裡嗎?”
齊良:“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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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變發生後的第一個月,在屍體見多了以後,清理隊的其他人慢慢的也就麻木了。
異變發生後的第二個月,由於齊良的一些插手,這輩子比上輩子還要更早的推出疫苗,從小範圍測試到大範圍接種一共花了整整兩個月。
期間死亡的人越來越多。
到第四個月
開始,物資越來越緊湊,而經過汙染而變異的怪物越來越多,於是注射過疫苗的普通民眾也慢慢被派出去清理汙染源。
而齊良…他一向是個沒什麼良心的黑心商人,這一點在異變來臨以後提現得淋漓儘致,他靠著前期收購的物資賺得盆滿缽滿,也完全對得起彆人在背後罵他的每一句話。
一切似乎都和記憶中的畫麵愈來愈重合,連原本一直在不斷降低的氣溫竟然開始有所回升。
這個消息讓不少活下來的人們都欣喜不已,他們覺得這是即將結束的曙光,覺得這場天災終於要完了…
但齊祺卻知道不會,他從齊良那裡知道在極寒結束以後便是極熱,也清楚現有的人口最少還得銳減一半,最後才能一起活下去。
不知不覺又想到他,
齊祺摸出隨身攜帶的娃娃試探性的戳了戳。
前幾天這樣做的時候,他很快就能收到齊良發給他來的無線電訊息,真的是非常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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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知道,那時的齊良正在談判。
因為知道很多未來的事,手裡還掌握著大量物資,所以他自信自己的籌碼足夠大,在談判上的他非常自信。
就是說到一半時,臉色突然變了變,他微不可查的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清了清嗓子:“恩,抱歉,剛才我沒聽清…”
對方又重新把條件說了一遍,看他沒說話,又繼續問了一遍,是有什麼問題嗎?估計還以為他對於那個條件不滿意呢,看他一直在看手表上的時間,以為他有更著急的事。
“沒有沒有。”齊良把目光從手表上挪開,“也沒什麼彆的事,就是…我弟弟估計是想我了,我得過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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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齊祺上輩子死亡的前一天晚上,齊祺和齊良麵對麵席地坐著,沒有上輩子的緊迫,桌上還擺著滿滿一桌子菜,如常嘮家常一般聊著一些有的沒的。
“你還在在擔心他們嗎?”
“不是,我已經不是那個想得到誇讚的小孩子了。我隻是覺得很……”
齊祺輕輕搖了搖頭,頓了頓,想了半天都沒想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他的心情,“怎麼說呢,就是感覺很…不可思議。”
齊良:“恩?”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沒想到我們以後會發生這樣的事,我那時還挺怕你的,真的…”
齊祺沒想過他們會一起經曆那麼多,更壓根想不到他們還會一起重來,“隻是有時候會想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呢,為什麼又是我呢?”
齊良:“我也不知道。”
兩人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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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變發生後,他們兩個人各自一直都在忙碌著外麵的事兒,已經挺久沒這麼閒適的聊天了。
尤其是外麵的寒風瑟瑟,隨意一塊餅乾,一塊巧克力都被炒到數倍價格的時候給,他倆卻在溫暖的地下室裡,麵對麵坐著吃考好的牛排,喝紅酒。
莫名有種說不出的奢侈。
拿酒時,兩人一個伸手遞出的動作都還沒做出來,另一個準備拿的動作已經準備好了,動作配合熟稔無比。不知不覺,竟已經如此默契。
但他們那會兒誰也沒覺察到這種默契,還在那裡感慨著緣分這個東西真是奇妙。
“是啊…”齊祺感慨著,自己晃了晃就被,仰頭喝了一口,“恩,貴的酒味道就是不一樣啊…”
他以前很少有機會能夠喝如高檔的紅酒,哪怕總在電視裡看到他們拿著精致的高腳杯晃悠晃悠,但他不知道在倒酒之前還要醒酒。
紅酒醒過後口味才能更醇厚甘甜,而沒醒過的酒不僅味道不好,喝起來也更容易醉。
他那會兒明顯大口喝了幾杯後就有些醉了。
齊良倒是知道要醒酒,但他垂下眼皮,看了看被子裡的紅色液體,一仰頭還是喝下了那杯由齊祺給他倒的酒。
那是齊良人生頭一回喝沒醒好的酒,
他竟然覺得味道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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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了的齊祺比他清醒的時候膽子多了,他估計以為在做夢,指著齊良的腦袋說他怎麼有兩個頭…
齊良也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發酒瘋,在他搖搖晃晃的時候,他還會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他,耐心聽他說著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醉話。
“你是不是以為我喝醉了了,我沒有醉…”
眼睛都對不上焦了,還說自己沒喝醉的齊祺成功把齊良逗笑了:“嗯嗯,我知道你沒醉。”
“恩,對,我隻是有點頭暈。”
為了證明自己沒醉,他又問了些彆的問題,不知道第幾次問齊良最後是怎麼死的,問他自己以後會死嗎?以及後麵會發生什麼啊?
齊良挨個挨個回答:
“一時大意,被偷襲死掉的。你不會。極寒結束以後會有一段時間的極熱,跟著又會接連下好幾個月的雨,形成水災,現在的集中點會遷移,大雨結束以後,一切又會回複和平…”
而關於這些他都已經做好了準備,能夠活下去當然是最好的,活不下去那也沒有辦法,他已經儘力了。
“哦…”也不知道喝醉的齊祺聽懂沒有,呆呆的點了點頭,重複著他最後一句話,“恩,活著就一起活著,死了就一起死了。”
齊良再一看,他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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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快接近零點時,兩個人都已經躺回床上睡覺了,原本閉著眼睛就要睡過去的齊良突然睜開眼,伸手摸了摸一旁齊祺的鼻息。
嗯,還有氣,他還活著。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齊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唇角揚起一個微笑的弧度,睡著的齊祺似乎也被他的動作弄的有點醒了,半夢半醒的抱住了齊良,他嗓音壓得很低很低。
“幾點了?”
“再…睡會兒吧。”
最後齊良也沒弄明白自己對齊祺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他的身份從旁觀的觀察者變成參與者的?記不清了,他那時候滿腦子隻有知道念頭:
“這一次,我把你救下來了。”
【第九單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