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程易璘微笑的表情僵住了:“為什麼?”
“我覺得我們都需要好好冷靜一段時間,仔細想想真正要的是什麼,”周連勳避開程易璘的視線,低頭注視著手中的杯子,不自覺握緊了,“有個人跟我說,你這段時間變了,變得不像原來的你了,我想了很久,發現他說的話讓我無法反駁”
“程易璘,從小到大你都很優秀,你應該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裡有一番建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圍著我轉,甚至連”
周連勳及時刹住,沒有把後麵“博士都沒有畢業”這句話說出來,說了的話,程易璘肯定會猜到程老爺子來找過他,他不想祖孫倆再有不必要的爭吵。
周連勳繼續說:“感情什麼的,不過是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我覺得在這之前,我們都應該先找到自己。”
“什麼是自己?”程易璘問,“小勳,什麼是自己?”
周連勳沒有回答。
“你看著我,”程易璘用近乎命令的語氣說,等周連勳抬眼和他對視,他才說,“人生隻有一次,該怎麼活,是我自己決定的,我喜歡圍著你轉,把你當成生活的全部,是我甘之如飴,你不能因為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就全盤否認我對你的感情。”
“我沒有否認,隻是你明明那麼優秀,你不應該——”
“我不應該什麼?”程易璘打斷他的話,罕見地在他麵前顯露出了煩躁的神情,“怎麼才算優秀?優秀難道就是我繼續留在A國做學術搞研究嗎?”
“這麼多年,爺爺跟我說我要保持優秀,其他人也跟我說我很優秀,現在連你也”說著說著,程易璘那灰藍色的眼眸中湧上了淚光,“我不懂,為什麼,為什麼我一定要優秀,我就不能窩在你身邊安安靜靜地當一個護工,當一個助理嗎?”
“不能,”或許是受到感染,周連勳的眼睛也開始酸澀,“你這是在自我放棄,你明明有更好路可以走”
“到底什麼才是更好的路?”程易璘眼中的淚水滴落,看向周連勳的眼神裡帶著一絲受傷和不解,“小勳,我一直以為你能理解我的,可是你怎麼突然變得跟他們一樣了?”
周連勳被問住了。
他變了嗎?變得跟其他人一樣了嗎?
其實他也不過是想讓程易璘找回自我,回到正確的軌道上
說實話,自從聽到程易璘博士沒有畢業和割腕的真正原因後,他的心到現在都無法平靜下來。
雖然昨天程老爺子說是他害了程易璘時,他出言反駁了,但是他越想越覺得如果沒有他的話或許程易璘會好好地畢業,開開心心地生活
這個念頭像抽了芽的藤蔓在他的心裡瘋長,將他的心纏繞得死死的
他的腦海裡回蕩著程老爺子懇求的話語——
“求你放過易璘吧”
“求你放過易璘吧”
“求你放過易璘吧”
周連勳搖了搖頭,想把這蒼老的聲音晃出去,終是徒勞無功。
這時,程易璘握住了他的手,近乎哀求地說:“小勳,你不要再鑽牛角尖了,我知道我自己想怎麼活,求你不要趕我走”
手上被溫熱的觸感包裹,周連勳驚起身:“不行,你不能繼續待在這。”
程易璘怔了幾秒,隨後深深吸氣,也站起來說:“我們先不談這個,我隻想知道,你還喜歡我嗎?”
還喜歡嗎?
那三年,他把程易璘的名字設成了禁忌,不許任何人提及。
他以為在強製隔斷的世界裡,可以把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忘得一乾二淨,最後發現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當這個人重新闖入他的生活,他所有的抵製和反感其實不過是出於自尊的負隅頑抗,因為——他根本忘不了程易璘。
是啊。
他根本就忘不了程易璘。
他用摔斷手摔斷腿的代價想明白了這一切,但看著這個人站在他麵前苦苦詢問他還喜不喜歡他,他還是說——
“我一開始就說過,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得到答案,程易璘的神情一下子灰敗下去了,淚水從眼眶裡傾瀉而出,他重重地點頭,一字一句地說:“好,好,好,那我不打擾你了。”
話音未落,他扭頭就走。
周連勳站在原地,望著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直到走出書房,消失不見
不知不覺間,他已淚流滿麵。
該和過去告彆了,不是嗎?
這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他喜歡了程易璘這麼多年,從少年時代一直到現在,也是時候放下了。
人終究要褪去稚拙迎來成長,這麼多年的執拗早在他心間化為了一根刺。
當深入骨血的刺被拔出後,會留下無法彌補的空落落的傷口。
可這又有什麼關係?
至少刺拔出去了,再放不下的也會放下。
相信程易璘也會是這樣。
程老爺子說得對,程易璘有更廣闊的天地,如果因為小情小愛迷失自我,偏安一隅,真的是太可惜了。
而他能做的,就是放手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不想哭的,淚水卻怎麼都止不住。
忽然,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原本離開的程易璘不知怎麼又匆匆跑了回來。
猝不及防,周連勳來不及回避,痛哭的模樣被人儘收眼底。
他剛想背過身,程易璘就衝過來直接抱住了他,他下意識地掙紮,卻被抱得更緊,耳畔傳來熟悉的低語——
“不對,小勳,我覺得你的狀態不對,我的狀態也不對,肯定是因為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我們都太混亂了一個月,我們給彼此一個月的時間調整狀態好不好?”
周連勳悶聲說:“你先放開我。”
程易璘放開他,他轉過身不想讓人看他流淚的樣子。
程易璘說:“小勳,我把主動權交給你,如果一個月後你想通了的話,你就發消息給我,不管我在哪,我都會來找你的。”
怕人賴著不走,周連勳不置可否地說:“你先走吧”
程易璘沉默了,最後歎了口氣:“好,我先走了,我們都好好冷靜冷靜,希望一個月後,你能主動來找我,不,隻要你回心轉意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直到離去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周連勳都再沒有說話。
一個月後他會去找嗎?應該是不會了吧。
就這樣,程易璘從雲湖華府的八幢一單元801搬了出去。
開始的幾天,周連勳真的很不習慣,早上起床沒有人來叫他了,也沒有熱騰騰的早餐,晚上回家也沒有香噴噴的飯菜。
偌大的公寓裡分明什麼都沒變,卻顯得空蕩蕩的,好像少了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好在周連勳的自我調節能力不錯,難受了幾日,也慢慢調整過來了。
他回到了以前一個人獨居的狀態,沒人做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可以去勳盛大酒店吃,實在不行還能點外賣,湊活吃吃也就過去了。
誠如不知道哪位名家所言,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誰失去誰會活不下去,周連勳把全部的精力放到公司上,努力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晚上,連峻打電話來叫他去UN酒吧玩,說是有什麼活動。
想著已經快兩個月沒好好去UN玩過了,也不知道那現在被連峻搞成了什麼樣,他就忙裡偷閒,答應去了。
到了酒吧,連峻正忙著招呼客人,他注意到表弟身邊一直跟著一個將近一米九的俊朗小夥。
這小夥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長得不錯,體型健壯,難道是連峻的新歡?
不對啊?連峻喜歡的都是那種清清秀秀看起來就很好掌控的小男生,這麼多年,他是從來沒見過連峻跟這種類型的小夥談過戀愛。
難道是他的表弟“口味”突變了?
等連峻來卡座找他,周連勳表達了來自哥哥的八卦啊不是,是關心。
周連勳眼神瞟了一眼站在連峻座位後頭的小夥,湊近問表弟:“這個人是誰啊?你的新男友嗎?”
“什麼啊?”連峻有些無奈,“那天我和我媽大吵一架後,我媽專門雇了這個人來看著我,聽說是個剛畢業會武術的體育生——”
“最近一有人來找我調/情,他就直接把人拽走了。昨天,我好不容易看見一個喜歡的類型,過去搭訕,沒說幾句,被他聽出不對勁,他就過來阻止我,我據理力爭,這貨跟個悶葫蘆一樣,怎麼說都不聽,直接把我扛走了”
連峻忍不住爆粗口:“我去他的,太丟臉了,實在是有損我情場浪子的威名!搞得我這幾天憋得臉上的痘痘都冒出了好幾顆,真的是氣死我了!這貨一有什麼就找我媽告狀,關鍵還油鹽不進,不管我怎麼威逼利誘都策反不了他”
周連勳越聽越覺得好笑,但顧及表弟的心情他儘力憋著,最後實在是忍不住笑開了:“哈哈哈小姨管你真是有一套啊”
連峻不滿:“勳哥你還笑,我真的要被他煩死了!”
周連勳想起件事:“不對啊,之前你說體育生是什麼gay圈的食物鏈頂端,現在小姨找了個體育生管你,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說完,他憋不住又笑了。
“勳哥,你想什麼呢?我又不喜歡這種類型的,我可是槐州大猛1,看這貨比我高比我壯,我就很不爽,”連峻盯著表哥,故意轉化成驚歎的語氣,玩笑說,“對了勳哥!看他這體型跟易璘哥差不多,這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嗎?要不你行行好,幫我去色/誘他吧!”
“滾,”周連勳沉了臉,“你彆給我瞎扯。”
反正已經惹得勳哥不高興了,連峻不知死活地又問:“勳哥,聽說易璘哥從你公寓裡搬出去了,到底是為什麼啊?我還以為經過這一遭,你們能修成正果呢。”
周連勳拿起酒喝了一口:“什麼修成正果啊?你想多了。”
“我看你們倆那氛圍就是不對啊,沒想到”
“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
連峻問:“是因為程老爺子不同意嗎?你不想易璘哥兩難?”
“都有吧,”周連勳說,“人生裡不隻有情啊愛啊,還有很多東西。”
連峻笑著搖了搖頭:“勳哥你這話說得,像是看破紅塵要出家了。”
“你想多了,我才不會出家,我還要忙娛樂公司的事,我還想著投資一部好電影呢。”
“行吧,看來勳哥你已經完全轉成了事業腦。不過我還是理解不了,你和易璘哥差不多都心意相通了,還要折騰來折騰去的,有必要嗎?”
“你管我有沒有必要,”周連勳不耐煩,“換個話題,彆老提程易璘,煩死了。”
“行行行,那咱們就來聊你最愛的八卦。”
連峻給他分享了幾個炸裂的八卦,聽得周連勳是一愣一愣,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啊。
中場休息的時候,有個連峻的老相好過來打招呼,老相好說著說著,連峻的手開始不老實伸進了對方的衣領裡。
坐在對麵的周連勳翻了個白眼,把視線轉向了彆處,這死德性,眼不見為淨。
忽而,連峻的驚呼聲傳來,周連勳循聲望去,看見那體育生拽著連峻老相好的衣領,提小雞似的把人丟出了卡座。
連峻怒吼:“你他媽的在乾什麼啊?”
體育生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再有下次,我直接報告給連總。”
“你!”連峻被拿捏住了“命門”,氣鼓鼓地坐下了。
周連勳嘖嘖感歎:“這體育生對付你還挺有一套的。”
連峻咬牙切齒地說:“破體育生,看我怎麼搞他!”
不知道連峻是在說大話還是什麼,反正周連勳直到走了,也沒看見他這表弟把體育生給怎麼樣。
時光飛逝,一個月很快過去。
周連勳不打算給程易璘發消息,他想開了,過去的就過去吧。
程易璘也說到做到,把主動權交給了他,沒有來打擾他。
這天,華印月給他推薦了一本小說,說很適合改編成電影,應該會是他喜歡的類型。
周連勳一看書名——《元小力曆險記》,不自覺皺起了眉頭,這名取得也太他可早就過了看“兒童文學”的年紀。
之前華姐也給他推薦過小說、劇本什麼的,確實不錯,最後也促成了幾個項目,周連勳雖然對書名有偏見,但還是相信華姐的眼光。
一拿回家,他就看了起來,沒想到越看越起勁——
這本書講述的是主人公元小力偶然離家,一路上結識了幾個好朋友,發生了各種啼笑皆非的事,最後元小力和朋友們還誤打誤撞地拯救了世界。
故事情節緊湊飽滿,人物塑造鮮明突出,有笑點又有淚點,簡直是按照他心儀的故事類型寫的!
改編成電影絕對會很精彩!
他找了這麼久想認真投資的好故事,終於被他給碰上了。
周連勳看完小說,迫不及待地給華印月打去了電話:“喂華姐,這小說我真的很喜歡,它的版權在哪?我想買下來拍電影。”
華印月意外:“小勳,這才不到一天你就決定了嗎?你要不再想想?”
“不想了,好不容易碰上我這麼喜歡的故事,”周連勳興衝衝地說,“華姐,麻煩你幫我去問問吧。”
華印月:“好,看來這小說跟你有緣,我去問問。”
周連勳有些激動:“好!謝謝華姐。”
掛了電話,周連勳又去網上搜這本小說。
這小說是在一個文學網站上連載的,上個星期剛完結。
作者沒有和那個網站簽約,隻是借網站把小說發了出來,在沒有推薦的情況下,這本小說也有近十萬的收藏,評論裡幾乎全是好評。
周連勳又點進作者的專欄,作者的筆名叫“Ten”,隻寫了這一本書。
第一本就能寫得這麼好?不會是什麼大佬的馬甲吧?
很有可能!而且沒準在圈子裡還有人脈,不然這種剛完結又沒和網站簽約的“滄海遺珠”,不會這麼快在圈子裡推薦開的。
周連勳焦急地等待華姐的回複。
終於,華姐打電話過來了——
華印月說:“小勳啊,我問了,這本書隻簽了出版,影視的版權都在,你要不先報個價?”
周連勳想了想,先報了個中等的價格:“兩百萬吧,華姐,你幫我好好說說,我是真心想買下來的。”
華印月:“好。”
沒過一會兒,華印月的電話又來了——
周連勳忙問:“怎麼樣華姐,作者同意了嗎?”
“作者沒有給明確的答複,他說這幾天剛好要去槐州出差,這周六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他想跟你見一麵詳談。”
看來是不滿意他的報價啊,周連勳答應了:“我有時間的,要不華姐你把他的聯係方式給我吧,我來安排。”
華印月遲疑了兩秒:“這聯係方式他沒答應,我也不好亂給出去他說他訂了YF餐廳的101號包廂,中午十一點半開始,到時候你直接過去吧,你們可以邊吃飯邊談。”
“好吧。”
周連勳心說,這作者的脾氣真夠古怪的,居然不喜歡給彆人聯係方式,明明在這種圈子裡,人脈越多越好。
他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個古板老頭的形象。
誰能想到這麼怪裡怪氣的人會寫出那麼精彩的故事呢?
想想這作者就不太好應付。
周連勳準備多查查這個“Ten”的信息,可除了這本小說,什麼也查不到。
這個筆名真的太新了,但他不相信這是“Ten”寫的第一本小說,那麼老練又引人入勝的文筆,作者絕對有大號。
查不到就算了,反正周六能見到本人。
周連勳越來越好奇,這個作者到底是什麼樣子。
一般不樂意出售版權肯定是嫌錢不夠,反正實在不行他就砸錢咯。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
周連勳特意提早去YF餐廳。
話說那個“Ten”的性格是古怪了一點,品味還是不錯的,這YF餐廳是他在槐州最喜歡的高級餐廳了。
周連勳直奔101號包廂。
他推門進去,“Ten”已經坐著了。
看見神秘的“Ten”的真容,周連勳震驚到無以複加,第一反應是扭頭走出了包廂。
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喘了口氣後,他給華印月打去了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華姐,是不是哪裡搞錯了,今天不是我和那小說作者見麵嗎?來的怎麼是程易璘啊?!”
第72章
“小勳,這本小說確實是易璘寫的,”華印月解釋,“你們倆關係那麼好,易璘怕他直接給你看,你會有濾鏡,所以拜托我來當中間人。”
如果一開始知道是程易璘寫的,他確實有可能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絕了。
華印月不知道他和程易璘的事,一直單純地以為他們兩個是關係很好的發小,會幫忙也無可厚非。
周連勳說:“好的華姐,我知道了,我還以為是搞錯了”
華印月:“你那麼喜歡這本小說,是易璘寫的不是更好了麼,版權什麼的都好談。”
周連勳附和:“也是”
掛了電話,周連勳在門口躊躇。
到底要不要進去呢?可是他真的很喜歡這個故事。
現在仔細一想,其實能從很多細枝末節猜到真正的作者——
比如作者的筆名“Ten”,不就是“10”麼,不就是一零麼,程易璘的微信昵稱是“10”,微信號是“g10”
還有之前程易璘詳細問過他想投資什麼類型的電影,他也看見過程易璘在看小說寫作的相關書籍。
程易璘沒搬出801的時候,他經常看見對方抱著個筆記本在打字,他問過程易璘是不是在和什麼網友聊天,但程易璘說不是
這麼一點點細究下來,這本小說完全就是按照他的喜好寫的,堪稱量身定製,怪不得他會這麼喜歡。
不過話說回來,他當初隻描述了一個框架,程易璘能寫出這麼精彩的故事,也是有天份。
果然,優秀的人乾什麼都優秀。
周連勳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推門進去了。
包廂裡的程易璘看他回來了,起身過來迎接。
“小周總好,我是Ten,”程易璘說著,煞有介事地伸出右手,“也是程易璘。”
周連勳瞟了眼那寬大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沒有理:“能不能彆這麼裝模作樣?”
程易璘笑了:“好,那坐吧,我們談正事。”
說完,他頗為紳士地去拉開了椅子。
周連勳過去坐下:“你不是說把主動權交給我嗎,現在又搞這一出?”
“我是把主動權交給你了呀,”程易璘的手撐在椅背上,低頭湊近,“這段時間我沒有去打擾你,連小說也是讓華姐推薦給你的,而且你剛剛在門外猶豫的時候,我都沒有出去乾涉。”
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遊離,引得周連勳耳根發燙,他把人推遠:“你也去坐吧。”
程易璘坐到了對麵,好整以暇地說:“我已經點了幾個菜,你看看需不需要加點什麼。”
他們以前一起來過這個餐廳,周連勳看都沒看就知道程易璘點的那些肯定是他愛吃的,索性說:“不用了,說正事吧,我確實很喜歡那本小說,關於影視版權你的心理價位是多少?”
“小勳,你知道的,我不缺錢。”
這種情況,還不如多要點錢呢。
周連勳的手指不自覺跟桌下的桌布絞在了一起:“那你想要什麼?我先聲明啊,違背公序良俗的事我是不會去乾的。”
“當然不是了,”程易璘聽笑了,“小勳你在想什麼?我沒有彆的意思,聽華姐說,這本小說你很喜歡,甚至想自己攢局拍。版權我可以免費授權給你,我隻有一個要求,我要參與製作。”
敢情上趕著要給他“打工”,周連勳稍稍放心了,幸好不是什麼無理的要求
但他不免想起程易璘休學的事,怕被程易璘知道程老爺子來找過他,這事他又不能直說。
於是,他含糊不清地問:“你沒有自己的事情嗎?為什麼想來參與製作。”
一聽這話,程易璘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更沉了。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照射的緣故,那灰藍色的眼眸幽深晦暗,好像在隱隱壓抑著什麼。
就在他以為程易璘會“暴走”的時候,對方反而平靜地開口了。
“我的事情,我有我自己的規劃。這本小說創作的初衷,確實是因為你說沒有心儀的劇本,我才想嘗試按照你的喜好來寫。但它也是我的心血,是我一字一句寫出來的。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其他人,參與製作,也是希望我的心血不會被辜負。”
是有很多小說拍成電影或電視劇後被魔改,有些甚至背離了原作的中心思想。
程易璘作為創作者有這種擔憂,他能理解。
而且程易璘休學了,應該也不會很快就回去讀博,周連勳左思右想,同意了。
“好,”周連勳說,“既然你都參與製作了,那就再投點錢唄,反正你也不差錢。”
程易璘笑開了:“小勳,精還是你精,好啊,我會投資的,至於版權合同什麼的,你讓你的律師擬好後直接發給我吧,我隨時可以簽。”
周連勳點頭:“好。”
小說的事情談妥了,程易璘收起了笑:“正事聊完了,我們說說私事吧。在你拆石膏的前一天,我爺爺是不是去找過你?”
周連勳微怔:“你怎麼知道?”
“我覺得奇怪,你的態度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轉變,就以丟東西的名義去物業那查了電梯的監控,沒想到看見了我爺爺”
程易璘的麵容變得嚴肅起來:“我爺爺跟你說了什麼?看你的反應,他應該是告訴你我休學和割腕的事了吧所以你才會口口聲聲地說什麼讓我先找回我自己的”
“小勳,其實我真的很生氣。在這件事上,你和我爺爺一樣,太自以為是,你們憑什麼不顧我的意願逼我去走上所謂的正道?我是人,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我有我自己的規劃,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周連勳被說得低下了頭:“我可是你放棄深耕了那麼多年的領域,真的太可惜了”
“誰說我放棄了?”程易璘說,“我隻是狀態不對,休學一年而已。我上學的時候跳了好幾級,就算休學一年,後麵畢業也比同齡人早多了——”
“你就是因為這種事把我趕出去?我說了,我有我自己的規劃,我回國有一部分原因確實是因為你,那時我不敢直麵對你的感情,但是我現在已經懂了。等到了合適的時機,我會回去繼續讀博的”
“反倒是你,小勳,我以為你不會被我爺爺的三言兩語給說動的,沒想到你”
周連勳反駁:“我怎麼了?他一上來就跟我說你博士沒有畢業,你知道對我產生了多大的衝擊嗎?他跟我說的一些話,我也辯駁了,但是”
程易璘抓住了重點:“所以你對我是關心則亂嗎?”
周連勳被問住了,他逃開了這個話題:“算了算了,反正已經說開了,那你要參與小說改編的事,你爺爺不會有意見嗎?”
“他就算有意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他是他,我是我,”程易璘不由得握住了自己帶著手表的左手腕,“他就是因為說不動我,才去找你的,沒想到你真的會和他統一戰線”
周連勳:“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是被他牽著鼻子走了,程大少爺,您就大人有大量,彆再跟我強調了。”
“那我能搬回去嗎?”程易璘問。
周連勳裝傻:“搬回哪?”
“801啊,”程易璘說,“接下來你不是要攢局拍我寫的小說,我們住在一起也方便討論,我還能給你做飯,而且——”
“打住打住。”
周連勳怕程易璘再這麼說下去,他會被繞進去,光做飯這一點就夠他考慮的了。
現在話全說開了,他還讓程易璘搬回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不敢保證了,他也不是不相信對方的品行,主要是不相信他自己的定力
周連勳說:“你難道沒有最簡易方便的通訊工具——手機嗎?有什麼事我們可以發消息,實在不行還能打電話,住在一起著實沒必要。”
程易璘看著他,上彎了嘴角:“好。”
就這樣,小說的影視改編計劃算是敲定了。
首先,他們找了業內知名的編劇,把小說改成劇本,離過年還有一個半月,就約定年前交稿。
對於《元小力曆險記》這個書名,周連勳是不太滿意的,但也不知道怎麼改,改來改去總覺得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於是,他去跟原作者程易璘商量可以換個名字。
程易璘卻說:“這個名字很好啊,為什麼要改?”
周連勳:“可是你不覺得有點怪怪的嗎?”
“哪裡奇怪了?這本小說說的就是元小力曆險的故事啊。”
“名字不能改得再高雅一點嗎?”
“大俗即大雅,有時候看起來高深莫測的名字反而會趕客。”
“行吧,”周連勳被說動了,他問出了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主角為什麼叫元小力?”
程易璘笑眼看他:“因為‘勳’是員力,但用員作為姓氏有點奇怪,就取了個諧音,畢竟這本小說的創作初衷是你。”
周連勳:
“我可以問你要版權嗎?”周連勳玩笑,他仔細想了想,又發現了,“小說裡戲份第二多的角色——元小力的發小林一成,就是你名字倒過來念的讀音!程易璘,你這是在夾帶私貨啊,聽說有些觀眾最討厭這樣了,你以後嘴巴緊點,不要跟彆人透露。”
程易璘:“這不算夾帶私貨吧,隻是主角姓名的靈感來源而已,除了劇情什麼的,取名字真的太難了”
周連勳強調:“反正你不能跟彆人說。”
程易璘答應了:“好吧。”
劇本編寫的進度還算順利,一個月多幾天,那邊就交了初稿。
周連勳看著覺得不錯,但程易璘對有些細節地方不太滿意,直接飛過去跟那邊交涉了。
臨近年關,各種酒會晚宴紛至遝來。
周連勳連著三天去參加晚宴,都是熟人邀請的,他肯定要去捧場不然太不給人麵子了。
今晚,輪到了他的主場——UN酒吧的答謝宴。
這個時間是提前定好的,好巧不巧,程易璘這個花了兩百多萬的酒吧VVVVIP會員出差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來。
本來連峻提出推遲一天,但邀請函都發出去了,再改太麻煩,周連勳就沒有同意。
程易璘聽說後,表示會努力今晚趕回來,不過到現在也不見人影。
聽說程景望和李安洲來了,周連勳趕緊把人迎了進來。
他把兩位帶到預留好的卡座上,舉杯說:“感謝程大總裁和洲洲來捧場,我敬你們一杯。”
李安洲興致勃勃地舉起了杯子,但在喝酒前,他看了看程景望的臉色。
周連勳注意到,說:“洲洲,你怎麼回事,還被程景望管著喝酒了?”
李安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連勳勸:“程大總裁,今天高興,你就放洲洲跟我痛痛快快地喝一場吧。”
程景望看了看周連勳,又看了看滿懷期待的洲洲,點了下頭。
“歐耶!”李安洲和周連勳同時歡呼舉杯。
喝著喝著,難免會聊些有的沒的。
李安洲喝了一大杯,問:“小周總,聽說你和程易璘要合夥拍電影?”
“是啊,”周連勳實話實話,“沒辦法,誰讓小說是他寫的。”
“什麼?”李安洲驚訝,“程易璘會寫小說?哪本小說啊?”
一聽這個,連程景望都把視線投了過來。
周連勳不賣關子了,拿出手機點開那個小說網站,給二人展示:“就是這本,雖然名字取得土了點,但是真的很好看,你們看,現在都十多萬收藏了,這還是沒簽約的成績”
“你們倆要是感興趣的話,也看看,要是覺得確實好看啊,歡迎投資哦。”
周連勳攛掇程景望:“程大總裁,這可是你哥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你就算不感興趣,也得給你哥個麵子吧,你就投資個八位數起碼五開頭的,怎麼樣?”
程景望看著手機上的小說頁麵:“我先看小說,再考慮考慮。”
“還考慮啊?這可是你哥寫的,”周連勳說,“行吧,我把鏈接發給你,你一定要看哦。”
李安洲舉手了:“小周總,我相信你的眼光,我要投資。不過我隻有五百萬,五百萬對拍電影來說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不少,還是洲洲最好了。”周連勳笑著和李安洲碰杯。
周連勳高興的又喝了幾杯,很久沒這麼喝了,酒勁有點上頭,他的臉開始紅了。
這時候,程景望問:“你和程易璘現在怎麼樣了?”
周連勳不解:“還能怎麼樣?就這樣咯,我跟他頂多算個合作夥伴。”
“聽說,老頭去找過你?”
“是啊。”
“是因為老頭的摻和嗎?”程景望說,“我以為,你們經曆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終於能成了。”
周連勳哼笑:“你想多了,怎麼你們一個一個的都這樣說啊?我感覺他現在也沒有這種心思了,最近找我也隻是談小說的事”
程景望問:“是你隻跟他談小說的事,還是他找你隻談小說的事?”
周連勳被問住了,其實是他隻跟程易璘談小說的事。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臉越來越熱,他把酒杯抵到臉側,試探用冰冷的玻璃杯壁來降溫。
他的目光失了焦,喃喃說:“有什麼區彆嗎?說什麼把主動權交到我手上的鬼話,可他從來都沒有堅定地選擇我”
李安洲疑惑:“聽說他都跟老程總鬨翻了,這都不算堅定地選擇你嗎?”
“算什麼算?”周連勳說,“他他現在都不提那些事了?”
程景望抓住了重點:“你想讓他主動開口?”
李安洲聽懂了:“小周總,你想讓他開口,然後他又說把主動權交給你你倆這樣稀裡糊塗地過了這幾個月?”
“幾個月又怎麼了?”周連勳滿臉通紅,把心中的不快說了出來,“我當年找了他那麼久,他都不肯見我,我熬他幾個月又怎麼了?”
李安洲:“嗯”
程景望說:“當年,他沒有辦法見你。”
周連勳問:“怎麼沒辦法了?說是程老爺子阻止他不讓他見我,但他難道是腿斷了嗎?”
程景望:“差不多吧,當年老頭直接把他送進了國外治療同性戀的精神病院。”
“什麼?”
周連勳很意外,他以為程易璘說的老程總阻止他來見他,頂多是找人看著。
從來沒想過是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他對這種“治療”同性戀的精神病院有所耳聞,大部分都是用電擊等非人的手段先從生理上摧毀患者的意識,強製讓人妥協。
有些承受能力弱的人,進去沒“治療”幾次就瘋了,程易璘居然被關了一個月?
怪不得程易璘突然變得怕黑,肯定是那時候留下的心理陰影。
程景望繼續說:“你應該也聽說過,那種醫院折磨人的手段多得是,他們會使用各種辦法逼你妥協,逼你承認你是錯的,然後向你灌輸他們所謂的正確的思想”
周連勳難以置信:“怎麼會?程老爺子怎麼會這麼狠心,他明明最喜歡程易璘這個孫子了”
“可能是病急亂投醫,”程景望頓了頓,“老頭喜歡的是聽話的循規蹈矩的程易璘,而不是的叛逆的喜歡同性的程易璘。”
周連勳說不出話來了,難以想象程易璘在那個精神病院裡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一個從小一帆風順的天之驕子,忽然被流放到精神病院,想必沒幾個人能承受得住。
程易璘讀博那幾年最後會痛苦到想要自殺,肯定也有這一部分原因
見周連勳呆住了,眼眶微微泛紅,李安洲出言安撫:“小周總你沒事吧?”
周連勳回過神,避開那兩道探尋的目光:“我沒事,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問程景望:“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你又沒問過,”程景望說,“前段時間,你們倆走得那麼近,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怎麼?你心疼他了?嫌我說得太晚了?”
周連勳沒有回答,不知道為什麼,他迫切地想見程易璘。
他的身體比腦子的反應更快,直接站了起來。
李安洲問:“怎麼了,小周總?”
周連勳遙望著酒吧的門口,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遲遲沒有出現:“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你們玩得儘興。”
話音未落,不等人給反應,周連勳就跑走了。
他打了通電話給程易璘,無人接聽,有程易璘的短信發過來說——
【抱歉,我在飛機上,有事請給我發消息】
這短信應該是程易璘提前設置的。
周連勳等不了了,叫司機過來送他去機場,然後給程易璘發微信說會在機場的A1出口等。
到了機場之後,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周連勳無心玩手機,乾坐著,明明覺得過了半個小時,一問才知道隻過了十分鐘。
他忍不住去想,當年,被關進精神病院的程易璘會不會也是這種感覺?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周連勳收到程易璘的消息說下飛機了,並發了個“好驚喜”的表情包。
周連勳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他下車站在車旁麵對著出口。
終於,視線裡出現了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他衝過去一把將人抱了個滿懷。
第73章
程易璘下飛機收到周連勳說來接他的消息,受寵若驚。
他滿懷期待走向A1出口,沒想到小勳直接跑過來抱住了他。
他高興地忘乎所以,鬆開行李箱,雙手緊緊回抱。
很快,他發現了不對勁:“怎麼了小勳,是有人欺負你了嗎?”
“沒有,”在這熟悉又溫暖的懷抱裡,周連勳的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他擦掉淚,悶聲說,“等了你這麼長時間,我都餓了”
程易璘的心軟成了一灘水,柔聲問:“你想吃什麼?”
周連勳回答:“我想吃你做的青菜肉絲麵。”
程易璘點點頭:“好,我回去就給你做。”
周連勳終於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他鬆手,從人的懷裡出來:“走吧,先上車。”
程易璘留意到他眼中淚光閃閃的,有些擔心:“小勳,你真的沒事嗎?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你可以跟我說,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真的沒有什麼,”周連勳把人往車上推,“好了好了,先上車吧,你不是說要給我煮麵吃嗎?”
程易璘:“好。”
一路上,周連勳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都在問劇本的事。
程易璘說相關細節經過這幾天的磋商已經完善了,等那邊把稿子發過來,如果周連勳看了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定稿了。
等到了雲湖華府,兩人徑直去了八幢一單元801。
程易璘進廚房煮麵,周連勳則坐在餐桌前等著,看著程易璘在裡麵忙碌的背影,周連勳心裡是百味雜陳。
不一會兒,麵燒好端了出來,程易璘煮了兩碗,他一碗,小勳一碗。
周連勳加了點辣椒,就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
麵還是一如既往的味道,就像是很多年前他和媽媽吵架的那個夜晚,程易璘為了哄他,親自下廚為他做的
也像是他考試失意時,自己跟自己慪氣,不想吃飯,程易璘把煮好的麵端到了他的房間
更像是程易璘提前出國留學,晚上他想他了,不好意思直說,就說想吃他親手做的麵,結果程易璘信以為真,連夜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給他煮麵
一樁樁一件件湧上心頭,周連勳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了
其實除了那三年,一直都是程易璘在照顧他啊
從小到大,在周圍的一圈小孩裡,程易璘和他的關係最好,總是無底地包容他愛護他,但他往往仗著程易璘的好脾氣,得寸進尺。
就連現在也是一樣,程易璘坐了好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他說想吃麵,程易璘沒有半句抱怨就做了,甚至對他的那一點點示好感到格外開心
等周連勳回過神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早已低著頭,淚流滿麵。
程易璘見小勳吃了幾口就拿著筷子,低著頭不動了,溫聲問:“怎麼了小勳,是麵不好吃嗎?”
周連勳保持低頭的姿態,怕被看出來,他不敢出聲,扭頭站起來想直接跑去洗手間。
卻被程易璘拉住了。
“小勳,”程易璘說,“求你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相信你是突然興起去機場接我的,你的狀態很不對勁,是我爺爺又找你說了什麼嗎?”
走也走不了了,周連勳緩了緩,儘量不讓聲音染上哭腔:“程景望跟我說,你當年是被程老爺子直接關進了精神病院”
程易璘歎了口氣,把人掰過來正對著他,看小勳臉上連綿不斷的淚珠,心疼地用手去擦:“都過去這麼久了,我沒事的”
“什麼沒事啊,鬼沒事,你要是沒事你還會割腕?你要是沒事你還會怕黑?”周連勳越哭越厲害,“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被你爺爺關進精神病院治療的事?”
程易璘把人摟進懷裡安撫:“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再說了,我不想讓你可憐我。”
周連勳靠著,不自覺揪緊了程易璘胸前的衣襟:“我才不會可憐你,我要罵你,罵你這個不知好歹,什麼都不說的棒槌!”
“好好,我是棒槌,我是棒槌”程易璘哄道。
周連勳又罵:“你個混蛋!”
“是,我是混蛋”
周連勳被逗笑了:“我說你什麼你就應什麼嗎?”
“你說什麼,我就是什麼。”
“那我說你是傻子。”
“是,我是傻子”
周連勳抹了把眼淚,從程易璘的懷裡出來,與人對視,低聲問:“棒槌,混蛋,傻子,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聽見這話,程易璘像是被什麼定住了身體,在原地呆了。
周連勳等不到回應,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不答應就算了,當我沒說。”
“不是不是不是,”程易璘回神,連說了三聲不是,嘴角無法自控地上揚,解釋說,“我隻是覺得,我現在答應的話,好像有點趁人之危”
周連勳聽笑了:“行,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君子,你是不會乘人之危的,我收回我剛才的話。”
“不行,”程易璘急得把人又抱進了懷裡,“說過的話怎麼能收回呢?我不要當頂天立地的君子,我要當乘人之危的小人。”
抱得太緊了,周連勳掙了掙:“我可不是說話不算話的小人,你彆這麼著急,鬆點勁,我要喘不過氣了”
程易璘把人鬆開了,轉而握住小勳的手,那修長的手指擠進窄窄的指縫,與之十指相扣。
他拉起手,虔誠地吻了吻那光滑的手背:“小勳,我知道,這很有可能是因為你聽說我的遭遇之後,出於可憐,一時情緒上頭做出的決定”
“但是,請允許我自私一回吧,不管以後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了。”
周連勳微笑:“可能有情緒上頭的成分,其實當程景望告訴我這件事後,我心中對當年那些事的怨氣突然就一掃而光了反正,這幾個月我也折騰回來了,不虧。”
程易璘也笑了,看見小勳眼角殘留的淚痕,他忍不住低頭去吻。
周連勳沒有躲開,感受到眼角的溫熱,他的心越跳越快,身體不自覺地繃緊了。
程易璘吻完,又慢慢下移,兩人呼出的氣糾纏在一起,濕熱濕熱的,周連勳又緊張又害羞,在程易璘要吻上唇的那刻,他用力抵住了對方的臉。
周連勳找了蹩腳的理由:“我我我我我剛吃了麵,會有味道吧?”
程易璘笑眯了眼:“沒事,我也剛吃了麵。”
周連勳的心跳得像是在打鼓,他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推開人,留下一句:“我我我去趟洗手間”
就匆匆跑走了。
程易璘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沒有再阻攔。
洗手間裡,周連勳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雙頰紅通通的,猶如一顆誘/人采擷的蘋果,眼睛變得水水潤潤,似乎含了一絲欲說還休的情愫。
他從未審視過這樣的自己,今天一看,著實嚇了一跳,這樣的自己好陌生啊
他摸了摸臉,燙得嚇人。
以後這種情況是免不了的,他不可能次次跑
不過,他不後悔自己說出口的話,雖然他討厭這種無法自控的感覺,但一想到那個人是程易璘,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周連勳躲在洗手間裡緩了一會,等平複下來了,才打開門出去。
沒想到他剛走出門半步,忽然被人用力拉到了一邊,隨即他被抵在了牆上,尚來不及反應,熾/熱的吻就這麼落了下來。
周連勳下意識地掙紮。
程易璘鬆開他,略帶無奈地低聲在他耳邊說:“乖,我已經是你的男朋友了,你不能每次都逃吧?”
“誰逃了?”周連勳反問,揪起程易璘的衣領就吻了上去。
吻著吻著,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進了臥室倒在了床上,不知道怎麼回事,身上的衣服就被脫了下來
直到周連勳在程易璘的手下丟盔棄甲時,他才稍稍有了一點意識,感受到那手指往後移了移,似乎是想探尋那久違禁地。
周連勳渾身一抖,抓住了那得寸進尺的手:“彆”
程易璘的呼吸很重,呼出的氣也變得炙熱滾燙,他吻了吻身下人的額角:“怎麼了?”
“我、我有點害怕”
程易璘頓了頓:“也是,什麼都沒有準備”
說著,他反抓住了阻止他的小勳的手,故意可憐兮兮地問:“那我怎麼辦?”
周連勳臉上燒得快暈了,他用臉蹭了蹭身前人的胸膛,聲若蚊呐:“我我手可以幫你”
“好啊。”
程易璘得逞,引導著小勳的手去探尋
第二天,周連勳在鬨鐘的催促下,還是起晚了。
將近十點,他才晃晃悠悠地起床洗漱。
等他走出房間,看見客廳沙發上坐著看書的人時,昨晚的事全想起來了。
程易璘見他出來了,放下書起身說:“小勳你醒啦,我已經做好了早餐,熱一下很快就能吃了。”
周連勳一看見程易璘,老臉瞬間紅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便扯了一句:“你怎麼在這?”
聽著話,程易璘注視著他的眼神帶上了探究:“我不在這,還能在哪?小勳,你不會是反悔了,現在想裝失憶打哈哈過去吧?”
周連勳本來想說沒有的,可看程易璘貌似真的有點緊張,他想故意逗逗他,便煞有介事地拍腦門嘶了一聲:“哎呦,我昨天好像喝多了,真斷片了,我昨天晚上說什麼了?”
“你在耍賴,你根本就沒有忘。”程易璘直接拆穿。
周連勳還在演:“我靠,我真想不起來了,那昨天晚上的話是不算數的,不算數。”
“你想不起來是嗎?”說著,程易璘跑過去抓他,“那我幫你回憶回憶。”
周連勳機敏地躲開:“你這人怎麼這樣啊?說了我想不起來了。”
“我不管。”
兩人圍著客廳你追我趕,不一會兒,周連勳就被程易璘抓住,壓在了沙發上。
程易璘問:“怎麼樣,想起來了嗎?”
周連勳掙不開,就說:“好了好了,先吃早飯吧。”
“不行,你先說你有沒有想起來。”
“我吃完早飯就說。”
“必須現在說。”
見程易璘這一副不肯商量的模樣,周連勳怕真給人惹毛了,加上他剛才的玩笑確實有點過了,於是,他仰頭主動啄了啄程易璘的唇:“我沒忘,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這幾個字他是一個字一個字說的,程易璘每聽他說一個字臉上的表情就明顯開心一分,最後是徹底笑開了,湊過來要吻他。
周連勳攔住人:“吃飯了。”
“不行,先親一個。”
“我已經親過你了,而且你說我想起來就放開我的。”
程易璘語氣哄騙:“我有說嗎?先親一個,親一個就吃早飯好不好?”
“不行,你這是耍賴。”
“親一個嘛,就親一個。”
周連勳聽出不對:“程易璘,你這是在跟我撒嬌嗎?”
程易璘不說話了,耳尖紅透了,他不管不顧地用臉蹭了蹭小勳的臉:“那親一個好不好?”
這種撒嬌的語氣太犯規了,周連勳架不住再三的請求,同意了。
結果程易璘這一親,起碼親了有五分鐘才放開,親得他身上的火都起來了。
兩個人又隻能互相用手幫忙,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吃上飯。
早飯是徹底變成了午飯。
就這樣,兩個人算是正式在一起了,不過這件事周連勳決定暫時不對外公開。
一是怕程老爺子知道後要搞什麼幺蛾子,現在快過年了,先好好過個年再說。
二是後續他們打算共同拍《元小力曆險記》,雖然男男這種事在圈子裡經常會有傳聞,但是敢公開的鳳毛麟角,為了可能會碰上的不必要的麻煩,兩人都覺得先瞞著這件事比較好。
經過再次商議,劇本終於定稿了。
程易璘飛過去和編劇改的那些細節,真的是把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改成了點睛之筆。
周連勳越讀越激動,很不得馬上確定導演和演員們開拍,可現在是過年的時間,大家都放假了,一切還得年後再談。
大年三十那天,程易璘去程家老宅吃了個年夜飯,說到底那裡總歸是生他養他的地方。
周連勳則回了周家山莊和家人們團聚。
程易璘吃完飯到周家山莊來了,周連勳看見他的第一眼,就猜他和程老爺子肯定又鬨不愉快了。
大過年的,既然程易璘沒有主動說,周連勳不想找不痛快,也就不問了。
周連勳的家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程易璘大年三十晚上還跑過來,不由得問他是不是和家裡鬨矛盾了?
好在程易璘早就想好了理由,好說歹說也算是糊弄過去了。
周連勳家裡有守歲的習慣,大年三十會一家人聚在一起,等過了十二點之後再去睡覺,連已過七十歲的周奶奶也要來熬著,誰勸都不聽。
程易璘自然也跟著一起守。
當新年的鐘聲敲響時,周家人齊齊站在大門前,點燃了煙花爆竹,然後歡呼著擁抱身邊的家人。
程易璘知道會這樣,為此,他特地早點拉著小勳站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在昏暗燈光的掩映下,他們偷偷牽手,一起點燃了煙花,此起彼伏的爆裂聲響起,漫天絢爛的煙花下,他們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新年快樂,”程易璘在周連勳耳邊說,“希望年年有今朝。”
周連勳回:“新年快樂,年年會有今朝的。”
煙花的光亮把二人相擁的身影映射到了地上,地麵上,兩個人的影子仿佛融為了一體,難分彼此
守完歲看完煙花,到了該睡覺的時候,程易璘照舊住在周連勳隔壁那個陽台相通的房間。
周連勳洗完澡,準備睡覺。
他猜程易璘晚上會偷偷溜過來找他,就去把鎖著的陽台推拉門給解鎖了。
接著,他關燈躺上了床。
沒想到過了快半個小時,程易璘那邊遲遲沒有響動。
難道他想錯了?現在在他家,程易璘怕被人發現,不敢來了?
他有點不相信程易璘會這麼老實。
又過了一會兒,就在周連勳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陽台那邊有了動靜。
周連勳的瞌睡瞬間沒了,但他繼續閉著眼睛假睡
第74章
“吱嘎——”
陽台的推拉門被推開又關上。
能聽出來人刻意控製舉動不發出聲響,但推門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裡依然尤為凸顯。
周連勳側身,背對著陽台那邊,保持閉眼假寐的姿態,一動不動。
放緩的腳步由遠及近,最後在床前停下,隨及被子的一角被掀開,床的那側傳來略微下塌的感覺,緊接著,他被人從背後摟住了,熟悉好聞的氣息隨之而來。
“小勳”
聽見程易璘的低喚,周連勳繼續裝睡,沒有回應。
他以為程易璘看他睡著了,會有下一步動作。
沒想到程易璘就這麼抱著他不動了,那溫熱的呼吸撲灑在他的後頸,伴隨著沉穩的呼吸聲,好似有一把癢癢撓在他的心間輕柔地撓著。
周連勳裝不下去了,轉身往那溫暖的懷裡鑽,手在人腰間不輕不重地擰了一下:“大晚上的,你這個小偷膽子不小啊,偷到我床上來了。”
“剛想把你偷走,你怎麼就醒了?”說著,程易璘急吸一口氣,抓住在他身上亂竄的手,“彆鬨。”
周連勳眨了眨眼,頗為無辜地說:“我哪裡鬨了?倒是你,深更半夜爬我的床,還抓著我不放,快放開我。”
“不行,你的手不老實,”程易璘安撫,“太晚了,睡吧。”
周連勳:“我本來睡著了,是你這個小偷過來把我吵醒的,現在反倒怪我的手不老實,有沒有天理了?”
程易璘輕笑:“是我不老實,乖,先睡覺。”
“我被你吵醒了,睡不著了,”周連勳湊到程易璘的耳邊,出其不意地咬了一下那圓潤的耳垂,“都怪你。”
程易璘渾身一震,臉瞬間紅透了,他慌亂地把人推遠了點:“彆、彆鬨。”
周連勳見人反應這麼大,更想逗逗對方了,故意說:“不對吧,怎麼成我鬨了?明明是你偷偷摸摸送上門爬上我的床的,現在又不給摸了,裝什麼正經啊?”
程易璘提醒:“現在在你家。”
“在我家怎麼了?”周連勳說,“在我家你不是也有膽子上我床嗎?敢情是找我蓋棉被純聊天?”
程易璘解釋:“怕被發現,我、我本來不打算來的,但一個人實在是睡不著,還是抱著你睡才踏實”
確定關係後的這些天,他們幾乎夜夜同床共枕。
周連勳不依不饒:“要求這麼高?才多少天啊,就給你養成這種‘不良嗜好’了?”
程易璘不說話了,月色中,那灰藍色的眼眸中仿佛含了一汪水,亮晶晶的。
他垂眸,說話的語氣也變得低啞:“我你也知道,我怕黑”
提起這事,周連勳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程易璘是被關進精神病院後才怕黑的
他頓時沒有心情再逗人了。
他輕歎一聲,伸手順了順程易璘的脊背,連話語也不由得放柔:“其實這種‘不良嗜好’也挺好的,你想抱就抱,想睡就睡吧”
程易璘乖順地把頭埋進周連勳的頸間:“小勳,你真的很容易心軟。”
一聽這話,周連勳反應過來了,他想把人推開,卻被牢牢箍住了,根本推不開。
“好你個程易璘!你就知道那樣說我會心軟是吧!”
程易璘低低地笑了聲:“噓,小點聲,彆被你爸媽聽見了。”
周連勳:“我不管,你給我滾下去,這是我的床。”
“可是我已經上來了。”
“你彆給臉不要臉——啊——你乾什麼?”話說到一半,猛然被橫抱起,周連勳驚呼著質問。
“你不是不想睡覺嗎?”程易璘反問,抱著人就往浴室裡走。
周連勳急了:“我我我現在困了,你放我下來!”
“噓,這是在你家,彆喊這麼大聲。”
程易璘把人放進未裝水的浴缸裡,幾下把周連勳身上礙事的睡衣給剝光了,又扯過一旁的毛巾,將小勳的手綁在了水龍頭下,。
然後他打開了水龍頭,溫熱的水隨及流入浴缸中。
周連勳赤條條地躺在浴缸裡,掙脫不開,眼見水慢慢沒過他的腳踝:“你有病吧,快放開我,我洗過澡了。”
“你不是睡不著嗎,你不是要摸我嗎?這樣就不會把床單被□□臟了,”說著,程易璘脫下上衣,露出了鍛煉得當肌理分明的上半身,“現在可以讓你摸個夠。”
“啊啊啊我錯了,我錯了,”看程易璘動真格,周連勳知道自己玩過火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認慫道歉,“我我我真的知道錯了現在太晚了,明天還要早起,你先放開我,我我我保證不亂動亂說話了”
“你的話有可信度嗎?”
“怎麼沒有了?”
程易璘沒再跟他商量,也脫光了跨進浴缸裡
綁在水嘴下的毛巾漸漸鬆開脫落,飄蕩在滿缸的溫水上。
水麵波瀾起伏,蕩起一圈圈不知名的漣漪
周連勳覺得整個人被浴缸裡的水給浸透了,他身上濕得慌又熱得慌,特彆是身後還貼著個“大火爐”,可他無處可逃,無處可躲,隻能抓著“大火爐”不放
看著他身上和程易璘手上的汙濁被水流衝走,周連勳哈著氣回頭去吻。
吻著吻著,感覺程易璘的情況又不太對了,他急忙轉回了頭。
程易璘咬著他的耳朵問:“小勳,要不要試試?”
周連勳懂是什麼意思,一下子臉上更燙了:“用、用手不也一樣的嗎?”
程易璘含住了他的耳垂,嗓音更低:“好像不一樣吧,四年前我們不是就”
提起這事,周連勳也搞不懂當年自己怎麼就有勇氣“一步到位”,肯定是那時喝太多了,酒壯慫人膽
不知道是不是混血的緣故,程易璘那簡直可以說是天賦異稟、一個頂倆。
在沒有“專業輔助工具”的情況下,他真的是不敢輕易嘗試
周連勳小聲嘀咕:“那、那些東西我在網上買了,還能匿名隻是正好趕上過年,快遞停運了,要等到年後才能發貨”
幸虧貼得近,程易璘聽清楚了,調笑道:“小周總之前不是宣稱出錢讓人陪睡的嗎?原來什麼東西也沒有。”
“你明明知道我那是故意氣你的,還在這開玩笑,”周連勳犟脾氣上來,偏偏要逞個口舌之快,“好啊,既然你這樣說,那我改天再去試試找人陪睡。”
“不行,”程易璘把懷中人摟緊了,“你要是敢這樣,我不保證我會乾出什麼事來。”
“行了行了,我開玩笑的,你怎麼認真上了?”周連勳知道程易璘會說到做到,他才不想再鬨出什麼大事,索性轉移話題,“還說我沒準備東西,你呢,平常誇你細致,結果到這種事情上,你也沒準備啊。”
程易璘:“是我疏忽了,我也是最近去了解才知道還要潤滑什麼的這些在商場裡應該也能買到吧?”
周連勳:“要買你去買,我才沒那麼大臉。”
程易璘笑了:“好啊,我改天去看看。”
次日。
周連勳在急促的敲門聲中驚醒。
媽媽的聲音傳來:“小勳,小勳!快起床,放開門炮了。”
放開門炮也是周家一直秉持的傳統年俗,大年初一,天蒙蒙亮的時候,一家人聚在一起放開門炮,寓意在新的一年裡大吉大利。
昨天鬨到太晚,周連勳的頭昏昏沉沉的。
他從程易璘的懷裡出來,不由得嘶了一聲——網上說得對,不能抱著睡,真是太廢脖子了。
周連勳活動活動脖頸:“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起床。”
連蕙這才停下了敲門:“好,快點啊,限你十分鐘之內到大門口。”
周連勳:“我知道了。”
說完,他推了推身旁已經睜開眼的程易璘:“起床了。”
程易璘伸了個懶腰:“好想賴床啊”
“早睡早起的模範標兵居然會說這種話?”周連勳挑眉,“誰讓你昨晚鬨那麼晚,知道難受了吧?”
沒等程易璘回答,連蕙在隔壁房間的敲門聲傳了過來:“易璘,易璘,你醒醒,我們一起去放開門炮吧!”
周連勳心裡一驚,問還在他床上的程易璘:“你把房間門鎖了嗎?”
程易璘點了點頭:“來之前我想著以防萬一,鎖了。”
“幸好幸好,那我媽就不能直接進去了,”周連勳鬆了一口氣,聽著媽媽喋喋不休的叫喊聲,他又眉頭一皺,把程易璘往外推,“不行不行,你快回房回應我媽,不然我媽那軸脾氣,你不理她,她會懷疑你出事了,沒準找管家直接來開門了。”
程易璘起身往陽台走了幾步,又回來:“陽台對著花園,這個點花園裡會不會有人啊?”
“對哦,萬一被看到了,這大年初一的我先去看看。”
周連勳走到陽台,仔仔細細看了一圈,確定沒人後,對屋裡的程易璘做“快走”的手勢。
程易璘心領神會,貓著腰迅速從陽台跑回了房間。
周連勳看著就想笑,他們倆真的好像在聯合做賊啊
早上的事算是“有驚無險”,放開門炮的時候,看著漫天金燦燦的煙花,周連勳在心裡默默地許願——希望新的一年裡所有的事都順順利利的。
接下來的幾天是周連勳忙著拜年,有時候跟家裡人一起去,有時候自己去。
大過年的,怕留程易璘一個人太孤單了,周連勳總會把程易璘也叫上。
好在,大家都知道程周兩家關係好,他們倆又是發小,而且以前程易璘也跟他家一起出去拜過年,就沒有人多問什麼。
等來來回回拜完年,也到了開工的時候。
公司開工那天,周連勳特地去發了開工紅包。
小趙在外地拍戲趕不過來,作為老板,周連勳貼心地發了個微信紅包。
下班後,程易璘說要來接他。
周連勳一出公司的門,就看見了那輛熟悉的黑色阿斯頓馬丁,程易璘支著兩條大長腿靠在車旁。
見他出來了,程易璘開心地衝他招手。
周連勳跑過去,打趣說:“帥哥,你在這等人嗎?咱倆加個微信唄。”
程易璘麵不改色地接茬:“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周連勳裝出一臉得意的模樣:“有男朋友?帥哥,看我猜得準吧,我就知道你是彎的,沒事,加個微信而已,你男朋友又不知道。”
程易璘一本正經地胡扯:“抱歉,我剛回國,沒有微信。”
周連勳:“不可能,這年頭誰沒有微信啊?加一個加一個嘛。”
程易璘義正言辭地拒絕:“不行,我有男朋友了。”
“小周總,你還沒走啊——”一個關係比較好的女員工的聲音響起,女員工過來,好奇地打量著程易璘,“小周總,這位帥哥看著好眼熟,不會是哪位明星吧?”
周連勳介紹:“這是我的發小,順路來接我的。”
程易璘友好地打招呼:“你好,我是小勳的發小,我叫程易璘。”
一聽這個名字,女員工想起來了:“嗷嗷你就是之前在慈善晚宴上表白的那個,我在熱搜上看見過,當時就覺得你的長相和舉動真的是太帥了!哇塞,你的眼睛真的是灰藍色的哎,好漂亮啊!”
“夠了夠了,彆犯花癡了,”周連勳推開人,“你再這樣,小心我錄下來放給你男朋友聽。”
“小周總,我錯了我錯了,”女員工又好奇地問程易璘,“程總,容我八卦一下,你之前在慈善晚宴上說的有想要發展的對象,那對象你追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