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淩警覺地抬起劍,黑衣人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當手抬起放下,他臉上的白霧也消散開來。
伴著月光,葉琬看清了這人的樣貌。
果然與她猜的一樣,能和謝淩打成平手的,除了葉灼沒有彆人。
他一身輕便的夜行黑衣,袖口緊緊收起,長發挽成一束,與平時深沉嚴肅的形象大為不同。
以前看到他,總覺得高高在上,不像跟自己一個世界的人,但現在這副神神秘秘的裝束,反倒是給她一種親切感,如果自己有哥哥的話,應該也是像他這樣。
謝淩冷冷問道:“怎麼是你!”
“為什麼不能是我。”
他的表情非常平淡,似乎對方才的插曲一點都不意外。
葉琬有理由懷疑,他倆絕對八字不合,隻要見麵必定得打一場,彼此都很看不起對方,謝淩是天生傲慢,但不明白葉灼為什麼對謝淩很有敵意。
要是他提前說一聲,他們不一定能打的起來,葉琬可不相信葉灼不認識謝淩。
小少爺自然發現了這一點,便問他:“你沒認出我嗎,早說不就行了。”
深夜的山林不時傳出驚鳥飛過的聲音,三人站在空蕩蕩的寺廟裡,呼吸聲聽得一清二楚。
葉灼低頭看了葉琬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抬腳走進寶殿,來到佛像前麵。
注意到佛台上的香火後,便對兩人道:“續香的人快來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躲一躲。”
話音剛落,寺廟大門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葉琬指著佛像身後的一處空地:“去那兒吧。”
佛像很大,足夠三人藏在後麵。
葉琬抱著腿坐在中間,再看看兩邊的人,他們都是半蹲著往外看,過了一會兒才同時退回來,一起坐在葉琬身邊。
有這兩個人在,葉琬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葉灼突然開口,對她道:“榮妃的哥哥一直是我的部下,他托我幫榮妃找到那個失蹤的孩子,所以今夜才會想來歸元寺看看。”
老侯爺沒死之前,葉灼常年在邊關戰場,他精通兵法,擅於用人,十七歲開始上戰場,為大盛打了許多勝仗。
榮妃母家也是將門世家,手裡握著不少兵權。
這麼一解釋,他今晚的行為就十分合理了。
“我們也是為了這個來的。”葉琬輕聲問他:“小侯爺,你有什麼發現嗎?”
謝家受命調查此事,葉灼應該知道,不需要再說太多。
他卻皺眉:“歸元寺被處理的很乾淨,沒有任何線索。”
“對了,你不用一直叫我小侯爺,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葉琬淡淡點頭,並沒有直接回應。
細微的月光下,葉灼終於有機會打量起她,白天在太常殿外,見到她時還是珠紅翠綠的雍容華態,如今再見,那些金簪珠寶都已經不複存在。
她還是那副端莊婉約的模樣,發髻上隻有一根簡單的銀簪,但越簡單,越不會喧賓奪主。
所以每次見到她,才會忍不住將所有的目光放在這個人身上。
少女紅唇微動,似乎在輕聲呢喃什麼。
他能看出來,這副冷淡的外表下,藏著一顆並不冷淡的心,遠遠看著,無味又無趣,但真正接觸,才會被撩撥地怒火翻湧。
葉琬餘光掃到謝淩,他眼神古怪,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
兩人剛一對視,葉琬便給了他一個甜蜜蜜的笑容。
畢竟是攻略對象,對他還是得好一點。
寶殿裡傳來了替換香火的聲音。
“這些香火燒完,就該輪到文虛師兄他們了。”
另一個稚嫩些的男聲道:“山路那麼難走,我們以後都要這樣嗎?再也不能住在歸元寺了?”
“這是陛下的旨意,寺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咱們能保住一條命就該謝天謝地了。”
葉琬總覺得這個安排十分不合理,既然都不讓住在寺裡了,就不應該每天讓人進來替換香火,那麼難走的山路,還是在夜裡,保不齊就會遇上什麼妖物邪祟。
皇帝隻知道下令,完全不在乎彆人的難處,就跟某些磚家一樣,隻會提意見,卻不考慮實際條件。
等到替換香火的僧人離開後,他們才從佛像後麵走出來。
葉灼注意到寶殿裡懸掛著的三個繩子,伸手用火符燒了個乾淨,葉琬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紅色的火光沿著繩子蔓延而上,等繩子完全變成灰燼時,葉琬才問他:“你這是做什麼?”
他們想要調查邪祟一事,這幾根繩子應該算證物,怎麼能隨便燒了。
謝淩站在她身邊,對她道:“你再看看。”
葉琬疑惑地抬起頭,方才被燒光的繩子,此時竟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她麵前。
葉灼道:“不是他們不想處理這東西,而是處理不了,看來那三個守靈宮女可以好好查一查。”
守靈宮女吊死後,為了不節外生枝,就直接埋在了歸元寺後的山林裡,如今天色已晚,林子裡更是看不清路。
踩著落葉和樹枝,葉琬漸漸跟不上兩人的腳步,她累得氣喘籲籲,身上也出了汗,被風一吹,不禁咳了兩聲。
以往沒有在意,時間越久她就越能感受到這具身體的異樣,如果不早點用朱影花換個身份,恐怕真的得和原著一樣病死而終了。
如果繼續走下去的話,回去的路她估計能直接累暈,為了不拖後腿,葉琬決定一個人留在這裡休息一會兒。
看到她停下腳步,謝淩走過來,問道:“怎麼了?”
葉琬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她沒說身子怎麼難受,隻找了個能讓人信服的理由。
“驗屍又臟又累,我就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