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琬換上自己的衣裳,對著鏡子看了許久,捏捏臉頰,扯扯頭發,吃痛後,她才相信,這完全就是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軀。
為了不被人發現,出去後,她先逛了一圈,想看看有沒有人懷疑。
很幸運的,府裡並沒有人發現異樣。
雖然自己與之前看起來沒區彆,但隻有葉琬清楚,這具新身體,更鮮活,也更健康。
她要出嫁,葉母破天荒將她喚到屋子裡,看起來是有話要和她說。
葉母靜靜打量了葉琬一會兒,眼神中閃過許多情緒。期待,厭惡,後悔,難過,甚至有幾絲絕望,這些情緒過去後,她隻是歎了口氣。
“我讓你來京都看病,不是讓你來嫁人,你看病了嗎?”
她仍是冷冰冰的,不太願意與葉琬交流。
葉琬有些愣神,饒是誰都能聽出來,這話雖用嘲諷的語氣說,但卻是在關心她。
見她不回答,葉母冷笑一聲:“我就知道,有了個如意郎君,腦子就被衝成了漿糊,成婚有什麼用,你能享多久福。”
她陰鬱地靠在椅子上,不時看向外頭隨風飄落的枯葉。
哪怕是這個年紀,她臉上也沒有任何皺紋,比起葉琬的溫婉清柔,葉母更為妖媚一些,但這絲媚恰到好處,有一種嬌憨的美麗。
她冷笑道:“你應該知道,當年我嫁給你父親,就是因為懷了你,若非如此,我怎麼會離家去那麼遠的地方,現在好了,你我還真是母女,來來回回就在這兩個地方跑。”
葉母一直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性子驕矜蠻橫,嫁去棠州也未曾變過,她不關心任何人,但父親對她百依百順,直到現在,她還是與年輕時一模一樣。
她說:“葉琬,嫁過去後,記得好好看看自己的病,我不會管你,你隻能管好你自己。”
謝家並沒有不管她,一直都是各種補藥流水似地送過來,但葉琬不願徒增麻煩,這具身體早就死了,並不是生了病能治好的事。
她有意隱瞞,所以不常吃藥。
現在換了具新的身體。她已經不需要再管這些。
“母親。”
這些日子以來,這是她第一次認真喚她母親,恐怕也會是最後一次了。
她緩緩道:“女兒知道了。”
*
葉琬以為要到成婚當天才能見到謝淩。
結果她剛回屋,就看到一襲藍衣的少年出現在牆後。
謝淩輕輕一躍,從牆上跳下來,穩穩落在草地上。
葉琬嚇了一跳,左右看看,確定沒人後,把他拉進屋子裡,忍不住嗔怪道:“你怎麼來了?”
謝淩隨著她的目光往外看去,少年姿態隨意,仿佛根本不在意。
葉琬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翻牆習慣了,連門都不會走,每次都是翻過牆頭來找她。
謝淩挑了挑眉,說道:“想你了,不行嗎。”
行行行…
想她的時候居然也這麼拽。
葉琬籲了口氣:“現在看過了,你趕快走吧。”
“不著急。”
他袖中出現一根紅色絲線,絲線比筷子細一點,有點像弓弦的材質。
“這是什麼?”葉琬好奇地問。
他將絲線帶在葉琬手上,說道:“這東西叫朱鳳弦,是金凰弓上的弓弦,如果是不會法術的人,戴著這個東西,遇到危險就可以用它防身。”
弓弦一戴在手上就消失了,看上去像什麼都沒戴的樣子。
謝淩道:“好了,你來試一試。”
葉琬將信將疑,按照他的指示,伸出手,頃刻間,那根弓弦迅速從她手中飛出,以極其凶狠的方式絞碎了謝淩扔出的結界符。
葉琬大為驚訝,她從未見過這麼神奇的東西,就算是不會法術的人,擁有這個都可以變得很厲害。
“送給我了嗎?”
謝淩:“不然呢,我千裡迢迢跑過來,難不成就來翻個牆啊。”
葉琬哼了一聲:“原來是為了送東西啊,我還以為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呢。”
謝淩微微眯起眼睛,站在她麵前:“我不是說了嗎。”
他低頭,眼神落到彆處,方才的高傲轉為無措,有些羞澀地說:“我說了,我是想你才來的。”
“想我?”葉琬點頭,趁他沒注意,突然撲進他懷裡。
“謝淩,我們是在談戀愛嗎?”
少女聲音清甜,身體柔軟又溫暖,眼睛直直地看著他。
他微紅的臉頰猛然變得通紅,之前的鎮定完全潰散消失,整個人僵在原地,說話聲都顫抖起來。
雖然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有股心臟極速升空墜落的激動感。
“談戀愛?”
葉琬道:“就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的意思。”
謝淩捂住臉,緩了很久後,輕輕嗯了一聲。
葉琬覺得沒意思,索性放開他。
小少爺的嘴比鐵還硬,讓他說一句喜歡,簡直難如登天。
葉琬剛轉身,就覺得被人抱在懷裡,少年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喜歡你,我很想和你在一起。”
屋子裡很暗,窗邊光線明亮,幾片落葉在窗外飄過,沒有一絲聲響。
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過了很久,她又聽到一句。
“真的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