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鋪開,街上的燈火浪潮般升起,人聲逐漸沉悶,隻剩樹影沙沙作響。
他們站在冷風瑟瑟的長街上,葉琬倒一口涼氣。
少年黑曜石般的眸子十分清澈,壓迫感十足地盯著她。
葉琬沉默半晌,憋出了四個字。
“你誤會了。”
她確實要走,但不是今天。
還沒到要離開的時候,今日隻是出來逛逛,小少爺難不成真要玩小黑屋囚禁,葉琬覺得他應該不是這種性子的人。
“我誤會什麼,這封信不是你寫的?”容易炸毛的小傲嬌,對她倒是很有耐心。
葉琬在青銅山跑路的舉動,似乎給謝淩留下了心理陰影,他動不動就覺得很可能會再次失去她。
作為有前科的人,葉琬倒露出幾絲心虛。
係統提醒她:【宿主可以直接說。】
葉琬反駁道:“係統真笨,要是直接說,謝淩肯定不會讓我走,你想讓我任務失敗回不了家嗎。”
路線已經製定好了,還剩兩日,她再走也不遲。
行人看見街上站著個氣質高貴的公子,一個個都側目望過來,還好這時候人不是很多,不然葉琬得尷尬死。
謝淩目光複雜地望著她,少年發絲輕揚,發冠上的銀絲墜了很長,總是隨著頭發的弧度搖晃擺動。
要不就是說連頭發絲都精致的小少爺呢,光從後麵看他的背影,都會覺得比旁人好看幾百倍,完全不是一個次元裡的。
他濃密又長的睫毛垂下來,靜靜打量著她。
臉上的不高興倒是惹人疼愛,難怪謝家人那麼寵溺他。
葉琬覺得,得找一個能糊弄過去的理由。
……好難找啊,感覺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
葉琬道:“這個……”
要不要和係統說的一樣,直接坦白呢。
係統又開始了。
【宿主請注意,為了不影響劇情發現,請宿主必須離開。】
葉琬悄悄道:“對,我不能影響主線劇情,我們都不能影響,對不對?”
係統:……
怎麼聞到一絲套路的味道。
葉琬像是下定決心般。
“與其這麼糾纏下去,不如乾脆一點,直接讓他死心。”
她對謝淩道:“既然如此,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謝淩心裡有些慌亂,仿佛被密密麻麻東西啃噬,難受到沒辦法發出聲音。
街上涼風吹來,他不禁握住了她的手,完全不想放開。
葉琬看著他手裡的離彆信。
“係統放心,今晚絕對讓他死心。”
“……”
*
謝淩站在樓下,沒有直接上去。
謝昭他們正在準備收尾事宜,每日早出晚歸,知道謝淩想回京都立即成婚後,他也沒有說什麼。
這次成婚,依然不能太過樸素。
謝淩的意思是,儘量快,但是不能委屈她。
彆人有的,她必須有,彆人沒有的,她也要有。
他很想娶她,恨不得立刻讓她與自己在一起,可是不能因為自己想要,就讓她的婚禮草草結束。
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他應該用最真誠盛大的婚禮,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
隻有這樣,才能配得上她。
謝昭問他:“你最近用藥了嗎?”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肩上出現一處舊傷,似是骨頭碎了一場,加上髓寒蠱的催動,落了些病根,平日裡沒什麼一樣,但一到天冷的時候就會疼痛難忍。
他們問他肩膀是怎麼傷的,可他隻
是沉默,並不說話。
謝昭覺得,大概與葉琬有關,如果說出來的話,保不齊又得提到她。
她不在的那三年,謝淩根本沒辦法提起她的名字。
若有人問起,他也哽咽地說不出一個字。
謝淩卻說:“小傷而已,不必在意。”
對他來說確實是小傷。
就算被捅了一劍,還能嘴硬地說一點都不疼,跟小時候一樣,半點長進也沒有。
謝昭記起年幼時,謝淩從天照山回來沒多久,兩人並不是很熟悉。他年紀小,倔強又好強,十分抗拒旁人的親近。
父親為了能讓他們熟絡起來,總是讓兩人在一處修行。
一次試煉後,他們都已經完成任務,可誰也沒想到,這小子太過魯莽,竟會偷偷溜進山裡,消失了一天一夜。
那時候京都正在鬨虎妖,就算是謝家的後山,夜裡也不安全,況且謝淩才七歲。
父親母親嚇地丟了魂,讓所有人都去找他。
找了好幾個時辰,結果這小子在樹上睡了一晚。
眾人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坐在樹上,一身藍色勁裝,身上帶著銀色配飾,開口就是嫌他們太吵了。
他用那把父親為他做的小弓箭,將虎妖重傷扔在了山坡下,本來興高采烈地準備邀功,誰知剛跳下樹就被父親狠狠訓了一通。
那個時候他年紀很小,根本不服,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捉到了虎妖,還要被罰,氣地好幾天不吃飯。
他不吃,謝昭也跟著不吃。
兩人因為生疏沒什麼話說,謝昭就每天趴在他窗戶前,盯著他看來看去。
最後謝淩實在受不了,才去跟父親認了個錯。
他認錯的方式,就是昂著頭,趾高氣昂地說,我知道了行了吧。
說這種話的結果,當然是又被罵了一通。
想到那個時候的他,謝昭不禁笑了笑。
“要是被母親知道,她定是不會再讓你出來了,出門在外也不知道保護好自己。
“我不是好好的嗎,你彆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