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分數時,他的眉頭才算舒展了一些。
他的側臉再加上這張近乎完美的卷子,路栩一時語塞,找不出形容詞描述。
時隔很多年,路栩在細數學生時代的美好回憶時,曲修寧在夕陽下的側臉,絕對可以登上top3,她無論如何都忘不了,這個他們初遇的場景。
路栩說:“你卷子發錯,發到我手裡了。”
少年看了她一眼。隨後視線又回到卷子上,勾起一抹淺笑,似乎是對分數很滿意。
“嗯,謝謝。”
他的聲音很好聽。
路栩本以為隻是一趟簡單的送卷子之旅。在來之前,她還覺得韓碩多事,並沒有過多猜想這位理科大神的樣子,而這個結果,讓人有些意外。
路栩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她隻覺得聲帶發緊,“不用謝”三個字哽在喉嚨口,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那個時候,還沒有“社交牛逼症”這個說法,但路栩知道,她的小姐妹和同桌絕對都是重症患者。幸好有他們倆,才打破了尷尬。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班的,不如認識認識吧,我叫韓碩,五班的班長。”韓碩趁機站出來,開始自我介紹,“這次理綜這麼難的題,居然真的有考出滿分的大神……”
張晚憶一胳膊將韓碩掄開:“五班除了這位,其他人都不錯。這是我姐們路栩,咱們都是兄弟班的,就不用見外了。”
曲修寧語氣平靜而疏離:“你們好。”
路栩有些局促,官方而生硬地回應:“初次見麵,請多指教。”
“你們不是第一次見了。”沒想到,韓碩卻說,“你倆卷子都是在一起的,月考時候不是前後桌嘛。”
曲修寧顯然是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他愣了一下,還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啊……是。”
她感謝曲修寧給她留了麵子。
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她心想反正他們互相都不記得,扯平了。
但又有點小小的不甘心。
卷子物歸原主,曲修寧似乎沒有再聊下去的想法,點頭示意之後就回教室裡去了。
韓碩專挑曲修寧的刺:“嘖嘖,是不是他這樣的人,都喜歡裝高冷玩憂鬱,壓根不想跟我們認識。”
張晚憶:“人家跟你又不熟,憑什麼要跟你認識?”
韓碩“切”了一聲。
張晚憶接著嗆他:“你是不是覺得人家長得帥又學習好,心裡自卑了呀?”
韓碩:“你怎麼總向著曲修寧說話,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這個問題裡,有幾分玩笑,就有幾分真心。韓碩喜歡張晚憶,是三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實,但他們又都默契地沒有明說過。
“你有病吧韓碩。”張晚憶給了韓碩一記拳頭。
這個小事在他們倆那裡,算是畫上了句號。
而在路栩這裡,才剛剛開始。
路栩忍不住往六班教室裡看了一眼。曲修寧回到座位,卷子被他隨手放在桌子上。他又慵懶地趴下,手隨意搭在桌子上,自然下垂,仿佛沒被打擾過。
路栩心裡翻江倒海。
她的少女時代被學習充斥著,談戀愛?從來沒想過。寫情書、表白、去其他班偷看喜歡的人,她一樣都沒做過。張晚憶曾懷疑她青春期是不是還要再等十年才能來。
路栩曾不以為意。
韓碩跟張晚憶打初中就認識了,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倆人還隻是嘻嘻哈哈的冤家狀態,兩個互相不討厭的人,都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而對一個陌生人產生奇妙的感覺,可能嗎?
或許是因為,之前從沒遇到過如此耀眼的人。
而現在她相信了。
一見鐘情,是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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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路上,韓碩加入到路栩和張晚憶的隊伍中。張晚憶還在氣頭上,為了賠禮道歉,他不得不請兩位大小姐喝奶茶。
韓碩把曲修寧當成了假想敵,旁敲側擊地打聽情報:“路栩剛才說找曲修寧,你臉上那是什麼表情?”
張晚憶氣鼓鼓地說:“關你屁事啊。”
“我錯了,大小姐,求求你告訴我吧。”
在韓碩的再三懇求下,張晚憶才說出實情:“我還當她犯花癡,也來看帥哥。”
原來曲修寧轉學來不久,就已經有其他班的女生跑來偷偷看他、遞情書了。
原來曲修寧是安市高級中學的年級第一,是被安城一中重金挖過來的。
原來上次考試,曲修寧記錯了英語考試時間,卷子沒答完,才排到路栩後麵。
……
張晚憶說完,韓碩更緊張了。
像他這樣的男生,必然有眾多喜歡他的人。
而現在,路栩也成為了其中一員。
路栩感歎道:“卷子沒答完,還能考二百多名,這是天才吧?”
“你彆替人家天才操心了,替你的姐妹我操操心吧。”
張晚憶挽著路栩的胳膊,唉聲歎氣。不用問,準是月考又砸了。
“你說我當時怎麼就腦子進水選了理科呢?”張晚憶敲了自己腦袋一下,“有人能考滿分,而我上課跟聽天書似的。”
理科難懂的方程公式,讓張晚憶痛苦不已,還好她天生樂觀,會自己排解。
路栩曾建議她轉去文科班試試,高三開始前的暑期,不少人都這麼乾。但張晚憶覺得自己不是學習的料,在哪都一樣。
“路栩,你說今年的世界末日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就徹底不學習了。”
這時候,路栩在馬路斜前方看到了曲修寧的身影。他一個人走著,背影被夕陽拉得很長。
她開始心不在焉。眼睛忍不住往那個方向瞟。
張晚憶又問了一遍,路栩才回過神來。
她心想,就算2012的預言是真的,世界末日之前的日子,也一定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