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太後姓郭,是已故老衛國公的幼妹,算起來其實也沒有比現在的衛國公夫人大多少,隻是輩分比較高。
郭氏作為繼後嫁給先帝的時候,元後留下的嫡長子,也就是後來去世的昭聖太子已經有五歲了,總有人擔心他會不會被繼母為難,好在郭氏性格純良從不曾做過什麼麵甜心苦的事,是真正將昭聖太子視如己出,甚至都沒有考慮過自己再要孩子的事。
因而言成簡出生也頗晚,那時候先帝養成了的皇子已經有四個,他隻排第五,雖然是嫡次子,但因為先前的嫡長子作為儲君培養了多年,再加上郭氏教導有方,倒沒有人覺得會出現什麼兄弟鬩牆的事。
若不是後來出了一些變故,這皇位還真就輪不到言成簡來坐。
莊采薇還沒有離開鳳中的時候,也是跟著爹娘進過幾次宮的,對太後不算陌生,隻是這一次回京,終究有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正如她從步輦上走下來,抬頭仰望著眼前的巍峨宮牆,心中唯一湧上來的念頭竟然是,這裡麵就將是她未來度過餘生的地方了嗎?
她會在高聳的白玉階上俯瞰朝臣,會在紅牆綠瓦下窺探頭頂蒼穹,會在燕子去時細數北風的來臨,等待旁人為她講一講民間又多了多少新奇事嗎?
這麼一想,腳下的步子不知為何就變得沉重了許多,邁也邁不開。
然而再怎麼挪不動腳也還是走到了太後所在的慈寧宮。
太後早早的就派了心腹的管事大宮女秋姑姑在宮門口等著,免去了層層通報的等待,明眼人一看就是格外重視的樣子。
莊采薇也不是那麼不識相的人,很是親切地免了秋姑姑的大禮,道:“秋姑姑太折煞我了,論資排輩您是太後娘娘跟前的老人,我哪裡擔當得起您的禮。”
“姑娘言重了,伺候主子本就是奴婢的分內事,哪能這麼排資曆。”秋姑姑樂嗬嗬地回應,話雖這麼說,臉上的笑卻是格外的歡實,熱絡地拉著莊采薇往慈寧宮裡去。
太後正端坐在正殿裡一邊剪著花枝一邊等著,她麵相十分溫婉,性子也像水一樣,平素沒什麼脾氣,說起話來輕輕柔柔的,讓人一眼就很容易親近。
“薇丫頭來了,可讓我等了許久。”一見莊采薇的身影,太後就笑開了。
莊采薇恭恭敬敬地拜見了太後,也跟著笑盈盈地道:“臣女也覺得等了許久呢,怎麼太後娘娘還不召見臣女呀,日頭都快數不過來了。”
一句話逗得在場的人都跟著笑了,太後忙不迭地讓莊采薇坐到她身邊來,道:“鬼機靈,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誆我呢,昨日不是還在賞花宴上大出風頭了?”
“什麼都瞞不過您老人家的眼,臣女就這麼一樁壓箱底的絕活,再沒有旁的本事可現了。”
“我聽你胡謅。”太後顯然十分高興,很是配合地輕斥她一聲。
緊接著又問了許多前一天賞花宴的事,莊采薇挑著能說的眉飛色舞描繪了一些,直說得太後眉開眼笑,樂不可支。
“再不知道你們年輕人還會這麼玩的,說起來宮裡也有很久沒有辦宴了。”不知想到什麼,太後歎口氣,意味深長地瞄了一眼莊采薇,又道,“誰讓咱這宮裡連個主事的女主人都沒有呢。”
嗬嗬,這話莊采薇可不敢接。
於是她端著張笑臉隻做聽不懂,等著太後的下文。
太後約莫也是覺得這話頭提得有點生硬,清了清嗓子,接著道:“陛下這人是個執拗脾氣,但是我的兒子我知道,斷不會做那言而無信的事,你就放一百顆心,安心地該玩玩該樂樂,要知道這當姑娘時候的時光,最是逍遙不過的,以後想求都求不來。”
莊采薇適時地垂下腦袋,叫人看著仿佛是有了幾分羞意,也很符合太後提起這種話頭時姑娘家該有的反應。
畢竟她也不能叫人家發現她不稀罕言成簡啊。
難怪賞花宴剛剛結束就急著召見她呢,看來就是怕昨天的賞花宴抬舉得不到位,今天再召見一回好好安撫一下,再有太後娘娘親口保證了,給她吃一個大大的定心丸。
本來也是,就因為新皇登基了,大家都琢磨著緊接著怕是要大婚,莊修然才讓岑氏獨自帶著莊采薇回鳳中來,畢竟個中流程都很花時間,免得到時候還要去崇天傳消息太花時間,結果人家這麼體貼地趕回來,發現新皇並沒有大婚的意思,還要繼續耽誤你們家姑娘,誰家也沒有這麼辦事的,少不得需要太後出麵來把這個場麵給兜住了。
言成簡,你看看你這個讓親娘操碎了心的不孝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