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莊采薇是拒絕的。
可是她的拒絕是如此的無力,以至於第二天清早宮門一開,就被她娘和二哥給扔進了宮裡。
還美其名曰給她個機會和陛下套近乎,莊采薇呸都懶得呸,一進宮腳下不停直接就去了慈寧宮見太後。
太後上了年紀,覺少,早早地就起來給自己的花花草草剪枝澆水,聽到莊采薇來了,很是高興地叫人把她迎進來。
“我擔憂了一夜,睡也睡不著,一想到好好的姑娘家遇到這種事,真真叫人心疼。明榮伯府那個丫頭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嬌滴滴的哪裡能經得起這些,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就好。”太後拉著莊采薇的手,撫著心口訴說自己的後怕。
莊采薇想了想戚念雙的表現,覺得沒準她還挺經得起的,也就慌張了那麼一下,就一直在關注她的婚事八卦了。
可見人的潛力都是要靠激發的。
莊采薇陪著太後用了朝食,正喝著茶說些閒話的時候,突然看到高福躬著身在殿門口求見。
秋姑姑過去問了話,轉回頭走到太後麵前回稟道:“是陛下召見莊七姑娘呢。”一邊說一邊還意味深長地笑著看莊采薇。
莊采薇眼角一抽,很不想理解這個笑容背後的含義,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太後這一聽,就更高興了,兒子對未來兒媳婦這麼上心,一進宮就巴巴地叫人來喊,這眼看著大孫子又要在眼前了,趕緊催著莊采薇過去,還特意叫了步輦過來,生怕莊采薇去晚了。
其實莊采薇很想說,她用輕功跑的才是最快的。
然而身在敵營由不得她不從,便一路晃晃悠悠地往言成簡所在的清勤宮而去。
清勤宮是皇帝處理日常政務的地方,後殿也兼做外書房,莊采薇到的時候尚還有一些朝中重臣在與言成簡議事,高福便將莊采薇引到了偏殿候著,又端來了點心茶水伺候著。
莊采薇是個閒不住的性子,見高福侍立在一旁,便打發時間地說道:“高公公,你學過拳腳功夫嗎?”
高福一臉笑模樣,拱了拱手道:“姑娘太高看小的了,也就剛進宮那會兒練過點站功,哪裡正經學過呢……”
莊采薇挑了個桂花糕啃了一口,覺得不錯,索性一口吞了,接著道:“想不想學?”
“哎喲……”高福連連擺手,“您彆取笑小的,小的今年三十有七了,擱宮外指不定都是抱孫子的年紀了,哪裡還能折騰這些呢,隻求把主子們伺候好了就好,旁的都不想……”
莊采薇想想也是,高福看著有點娃娃臉,但到底是從先帝那會兒就跟著言成簡的老人了,這年紀開始學武太晚,不如自家青竹和鶴語還有機會拯救一下。
正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瞎琢磨的時候,正殿的門開了,走出來兩位老大人。
莊采薇隔著偏殿的窗格定睛一看,其中一個頭發花白的精神不錯的老人家她認識,是她爹從前的上司兵部尚書崔鴻德,另一個她卻沒見過。
“那位是宗人府宗正,陛下的堂叔祖遠江王。”高福順著莊采薇的目光看過去,很是貼心地為她解惑。
莊采薇看著兩位老人匆匆離去的身影,問道:“這兩個人怎麼會湊在一處?”
高福沉吟片刻,悄聲道:“也就是在姑娘麵前透露一二,最近朝中在商議二殿下的事。”
“哦……”莊采薇恍然。
二殿下言成簫,是新皇言成簡的親哥哥,由先帝的貴妃——如今的貴太妃王氏——所出,去年被先帝派駐到南都呼南以南鎮守,一直不曾回過京,因為呼南地界交通十分不便,消息很難傳達,先帝駕崩新皇登基這一連串的大事他都沒趕上,收到消息的時候都已經是幾個月後了,便索性叫人上了請罪折子,說是乾脆等年關左右再啟程回京。
言成簫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在言成簡登基之前,昭聖太子去世後,他也是十分有力的儲君人選,曾經還掌管著京郊大營,後來不知因為什麼事觸怒了先帝,被一紙詔書扔去了呼南,間接的算是退出了爭儲這事。
再加上去年底先帝圍獵時意外墜馬而亡,言成簡臨危受命匆忙登基,這黃花菜就徹底地涼了。
但是對言成簡來說,言成簫依然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先帝之死當時引發了巨大的驚濤駭浪,不乏有人議論是不是言成簡趁著言成簫不在京中弑父奪位,後來都被言成簡給壓了下去,且言成簫在呼南握有一定的兵權,若真有心做點什麼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兩邊如今算是都在彼此觀望防備,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哪怕隻是給言成簫一個王爵封號,都需要極其慎重對待,難怪要招了宗人府的人來商議。
高福自然不知莊采薇琢磨了這許多,他看著正殿那邊有小太監過來傳話,便領了她過去。
清勤宮正殿的書房極為通透,陽光透過窗格灑落進來,在地磚上印下規整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