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采薇和言成簡互相對視一眼,彼此心中的感想都是兩個字:“來了。”
去年先帝圍獵之時不慎墜馬, 回天乏術, 臨終將皇位傳給了當時在場唯一的兒子言成簡,這是世人皆知的事。
雖說當時朝中重臣幾乎都在場, 但見證的人還是比較少, 漸漸也有些流言蜚語傳出來。
說的比較多的就是言成簡趁著言成簫人不在京城, 沒有人能和他競爭,就聯合眾臣弑父篡位做得天衣無縫, 要麼怎麼就剛好在這時候出事了又剛好言成簡迅速繼位了呢?
這說法一直沒有消停過, 隻不過弑父篡位終究是極重的罪名, 大家也不敢到處聲張,不過在小範圍裡私下傳播一番。
莊采薇就又看了一眼言成簡。
他臉上的表情和平時無二, 依舊帶著點淡笑, 衝著跪在下首的言成簫道:“皇兄覺得父皇的死有內幕?”
“臣不敢妄議, 隻是當時臣不在京中, 對此終究心有遺憾,不弄個水落石出委實難安。”言成簫低頭說道。
“那便聽皇兄的,好好查查。”言成簡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兩眼, 當場就點了三司官員專門負責此事,其中既有自己的心腹也有言成簫的人, 端的是大公無私。
等後頭大家散了,兩個人回到帳篷裡,莊采薇便有些擔憂地對言成簡說:“這樣去查沒事嗎?”
言成簡正在解扣子的手一頓,回過頭來直視著莊采薇道:“怎麼?皇後也覺得朕這個皇位來路不正?”
邊說邊走到莊采薇麵前, 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臉上的笑容晦暗不清。
莊采薇二話不說“啪”地一下打掉了他的爪子,皺著眉頭道:“說正事呢,彆動手動腳的。你是我爹教出來的,我還能不知道你嗎?要不是先帝指名道姓了要你繼位,怕是有多遠躲多遠了,哪還會耍這些心機手段。”
言成簡的笑容便深了幾分,又道:“薇薇這麼信任我,我有點受寵若驚。”
莊采薇白他一眼,繼續說道:“但是向來兵不厭詐,你不做,不代表彆人不會給你潑臟水,偽造個證據啊什麼的,到時候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你也不能這麼由著他來啊。”
帳篷外有些隱隱約約的人聲,帳篷裡言成簡依舊笑模樣地看著莊采薇,看她這一副憤憤不平又滿臉為他擔心的小樣,忽然開口道:“薇薇,我能抱抱你嗎?”
“啊?”
還不等莊采薇反應過來,人影就壓了上來,二話不說把莊采薇摟了個結結實實。
雖然經常早上也是從這個男人的懷裡醒來,但是像這樣清醒著被人整個抱住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就像一座大山壓倒過來,重得叫她喘不過氣,又像被溫暖綿密的絨毯包裹,充滿了安心的感覺。
是十分新奇的體驗,叫她不自覺地抬手也環住了他的腰。
這個男人,是不是已經開始有那麼一點點地喜歡和接受她了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
莊采薇的鼻頭有點酸,卻聽到肩頭傳來言成簡悶悶的聲音,道:“父皇是為了救我而死的。”
頓時什麼旖旎心思都煙消雲散了,莊采薇從言成簡懷裡抬起頭來驚訝地說道:“怎麼回事?”
“路上有道很簡單的機關,一腳踏上去就會引發射箭,踩到的是我,父皇為了把我拉開正麵迎上了那幾支,有一支好巧不巧就刺入了心肺……當場沒了。”言成簡的腦袋還埋在莊采薇肩頭,“什麼臨終傳位,確實是假的,父皇連一句話都沒留下,但我不服……不管是誰下的這個套,我都要當這個皇帝。”
……這樣便說得通了。
在莊采薇的認知裡,言成簡從來不是個對皇位有興趣的人,即便是先帝臨終傳位給他,指不定都要拖拖拉拉地耗幾個月才不情不願地登基,這次如此一反常態動作神速,定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便是這次刺殺,對方想要殺的其實是言成簡。
言成簡擋了誰的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幕後黑手就是言成簫啊!
萬一刺殺成功了,先帝剩下能用的兒子隻有言成簫一個了,肯定得大老遠把他從呼南給召回來,哪怕覺得他再不行,也隻能湊合著用了。
言成簡怕是對自家二哥會做出這種事來十分失望傷心,才會無論如何都不想讓他如願。
而言成簫明知道先帝之死的內幕,還請旨徹查此事,斷然不可能是為了讓天下人都知道他乾了什麼壞事,而是要把臟水全都潑到言成簡身上,好讓他的皇位不穩,自己有機可乘。
兵無常形,以詭詐為道。
然而毫無底線地殘害手足以謀其利,卻非聖人所為。
莊采薇很生氣,握緊了拳頭抬頭問道:“那你有後招對付他嗎?”
“沒有,等皇後幫朕想一個呢。”言成簡故意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