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他配嗎
初冬的風帶著冷意,吹過窗外枝椏,樹葉好像在瑟瑟發抖,可今天陽光很好,燦爛耀眼,金燦燦灑在地上,看上去溫暖極了,連地板都可愛了很多。
宋時書說了很多話,其實最後也不過一句——
你是因為什麼入行,想要獲得什麼呢?
秦元正回想自己年輕的時候,入行為了什麼,他有點想不起來,這個年紀的人,小時候家庭情況都不怎麼好,出來不過是想要找口飯吃,可當時和他一起學藝的人很多,放棄的也很多,為什麼堅持下來了呢?
不過兩個字,喜歡。
雖然大環境不好,但隻要人不懶,願意賣力氣,哪裡都能找到飯吃,可願意一直做這行,除了喜歡,很享受這個過程,想不出彆的原因。
最初其實懵懵懂懂,也沒有什麼目的,可後來,隨著一天天的雕刻學習,越來越沉浸這個過程,感覺裡麵奧妙無窮,樂趣無窮,然後就想要和彆人分享,因為自己性子悶,沒什麼朋友,很多東西其實也不想說出口,那讓作品被客人接受,被客人喜歡,就有了一種隱秘的分享感,隻要有人看中他的作品,他就會收到一種感覺——
看,這世上就是有人和我一樣,喜歡的元素一樣,看中的東西一樣。
“您說您沒有那麼有名氣,沒什麼給晚輩留下的東西,其實在我看來,您並沒有那麼想要名利。”
宋時書看著老爺子:“如果想要名利,您在雕刻技巧和作品表現的選擇上,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秦元正一怔。
宋時書:“如果我們做一件事的最初目的,是想通過這件事得到什麼,名也好,利也好,那都算不上熱愛,您從始至終在做的事,不管自己技藝青澀,還是爐火純青,始終在聽從內心的召喚,即使沒有名利,也在義無反顧的在做自己喜歡的事。”
“您說您不出名,可您要的並不是名氣,您身後早已有很多死忠顧客,他們喜歡您堅持的風格,獨一無二,在彆的地方看不到,希望您能永遠堅持在這個賽道上,希望您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這難道不是您打下的江山?”
老爺子歎了口氣,目光深沉地看著宋時書:“你小子,是不是和我孫子也是這麼說的?”
很顯然,他已經發現了孫子最近的改變。
宋時書眨眨眼:“您喜歡嗎?”
秦元正:……
“他一直認為您在‘傳承’兩個字上非常苦惱,苦於一身本事沒有傳人,當然您也有這個思考,但並沒有為此特彆煩惱,您的心結不在這個,他卻因為您身體這兩年不太好,在考慮要不要回來……”
宋時書笑眯眯:“我跟他說,追求源於熱愛,熱愛成就追求,您已經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他也是,您是大師,他……嗯,他自己應該覺得還不算,我就說他沒雕刻天賦,回歸雕刻的話,永遠都到不了您的高度,跟您沒話可聊,可藝術都有共性,如果他在自己的事業領域深耕,會拓寬深度和廣度,終有一天能和您共鳴,有很多話聊。”
秦元正麵色嚴肅:“他信了?”
“我說的難道不對?”宋時書微笑,“您和他其實很像,他的人生很精彩,您的也是。您有不服輸,他也有。我覺得吧,你們各自精彩,總有一天,會在山巔相遇,他會給您倒一杯桂花酒,您可能會罵他一句小兔崽子,但會和他碰杯,一起賞四季新景。”
秦元正眼神複雜:“宋青晨……教出了個好孫子啊。”
小小年紀,就能有這麼多領悟。
老爺子心裡驚濤海浪,時光會打磨一個人的技術,也會讓一些感知變得遲鈍,有些問題並不是沒想過,卻一直因為沒什麼必要較真,工作又太忙,作品一個接一個的預約,就沒去深究,現在想,太多矛盾,結點其實就在這裡。
他並沒有想逼迫任何人,更沒有想為難孫子,但好像事實就是這樣了。
他該和孫子好好聊聊的,為什麼不能好好說句話?
宋時書笑得有些靦腆:“那是您總是‘愛在心裡口難開’,都不願意坐下來和孫子好好聊聊,不然你就會發現,他有多優秀,思維有多廣袤,我可不敢跟他比,光掙錢就比不上,我爺爺要是在這,沒準都想跟您換孫子了。”
“淘氣。”
秦元正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宋青晨我還能不知道?我跟他不多的聯係裡,他除了誇你可愛,就是誇你乖,回回都聊你,連雕刻都靠後了,願意換你?他要能看上我的孫子,我直接送給他!”
宋時書乖巧的給老爺子添茶:“那個姓肖的事,您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覺得我鬥不過他,會吃虧?”
秦元正又瞪他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
宋時書唔了一聲:“是不是我爺爺當年就沒鬥過——”
“瞎說!”秦元正眼睛差點瞪出來,“你爺爺才不是鬥不過,是沒提防!”
宋時書就知道:“那您不信任我,我是我爺爺一手教出來的,您不信我,就是不信他。”
“你這孩子怎麼說不聽呢,”老爺子聲音都有點急了,“不是鬥不鬥得過的事,你是玉瓶,乾什麼非要跟瓦罐碰?你以後有長長的路要走,有大好的青春年華,有快活逍遙的日子,他有幾天活頭了?我是不想讓你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宋時書眨了眨眼,乖巧極了:“您以為我要乾什麼?殺人放火?”
老爺子重重把茶杯放在桌上,眼神那叫一個凶:“你敢!”
“我當然不敢,”宋時書垂著眼角,看上去很委屈,“我就是不想讓這個人過得不那麼好,我爺爺因為他,日子不好過了小半輩子,憑什麼他能善終,好好的活到老死?我就想欺負一下他,讓他受到些小小懲罰,活的沒那麼開心,死的時候悔的不行,最好死不瞑目,氣死他!”
秦元正:……
宋時書認真看著老爺子:“這個人這麼壞,您肯定也不喜歡,就沒想過乾點什麼壞事,爽一把?”
秦元正繃著臉:“小孩子不會說話,對付這種壞人,怎麼叫乾壞事?那叫替天行道!”
宋時書:……
所以這不就得了?您老還掙紮什麼?
老爺子沒說話,宋時書卻覺得十拿九穩,勝利在望,老爺子可能隻是需要再想一想,確定一下。
宋時書就調開話題:“要不要我偷一段孫子的音樂給你?”
秦元正:……
想罵,但罵不出來,還被對方勾出了心理的癮,看看左右,敲敲壓力聲音:“新歌?”
宋時書也跟著看看左右,湊過來:“他最近靈感爆棚,寫了很多歌,聽說要發新專輯,還要馬上籌備新的演唱會, 天天在練……”在老爺子耳朵邊嘀咕了幾句,又小聲說,“其實要偷聽一小段問題不大,隻要咱們爺兒倆不外泄,可聽一小段,哪有聽幾首痛快?咱們可是這些新歌的第一批觀眾,你要不要跟我過去試試?咱們悄悄的,誰都不說,夜黑風高的時候,去他的工作室……”
“豈有此理!怎麼可以這麼乾……”
老爺子罵了兩聲,就清咳了下,湊的更近,一老一少頭抵在一起:“那得過了十二點,我那不爭氣的徒弟睡了,發現不了我外出,我那孫子正好是個夜貓子,不到十一二點精神都亢奮不起來。”
“要不說您睿智呢,安排的太好了,咱們就這麼乾!今天吃完晚飯您彆安排彆的活了,直接先睡一覺,十二點整我來接您!”
宋時書和老爺子商量好計劃細節,二人意味深長的對視了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老爺子年紀大了,覺少,其實很少有一覺睡到天亮的時候,要不是晚上加班乾活太久,也不可能像年輕人一樣,八九點才起,晚上不乾活了,轉去睡覺,睡不到十二點就能醒,精神還挺不錯。
老爺子也知道不能給年輕人添麻煩,衣服穿夠了,保證不冷,裹的還算嚴實,等宋時書一來,兩人就以眼神溝通,輕手輕腳離開院子,放心說話沒一會,就到了秦晉的工作室,繼續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儘量不說話。
宋時書告訴老爺子他踩過點,讓老爺子跟著他的指揮行動,老爺子跟著他,感覺特彆刺激,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竟然體會到了年輕時看到的特工動作電影裡的感覺,還挺好玩的。
在接連兩三次遇到小危機,差點被孫子發現,又被宋時書化解後,二人終於抵達秦晉的練歌空間,他喝完一杯水,正在彈鋼琴,邊彈邊唱,順自己的新歌。
月光安靜流淌,年輕人修長手指在琴鍵上跳舞,這個普通的夜晚像被蒙上了柔軟的紗,變得不一樣,讓人沉醉又眷戀。
秦晉一口氣寫了很多歌,要練習要順的,也不隻這一首,樂器也是,每唱完一首,就會換一種樂器,找不同的感覺和風格,有慢歌,有快歌,也有激烈吵人的電音。
老爺子聽著兩眼放光,一時忍不住輕輕打節拍,一時跟著旋律晃動,差點跟電視裡看演唱會的年輕人一樣,扭扭蹦蹦,特彆嗨!
要不說音樂最能深入人心呢,它就是有一種讓你跟隨它,忘記一切的魔力!
老爺子忘了自己,忘了身邊的一切,當然也就不記得在偷聽,環境有點危險。
秦晉又一首歌唱完,他沒忍住,鼓起了掌:“好!”
太好聽了!這個歌簡直完美!
現場一片寂靜。
宋時書無奈的看著老爺子,沒有躲,躲也躲不了了。
老爺子:……
孩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鼓掌,是兩隻手它自己動的!
“爺爺?”秦晉走出光影,裝的就像才看到老爺子,“您怎麼來了?”
老爺子知道自己走不了了,現在跑更跌份,理直氣壯架起胳膊:“我是你爺爺,過來看看自己孫子怎麼了,不行?”
“當然可以。”
秦晉看著爺爺,眼神很安靜,安靜到有些乖巧。
沉默很久,他開口說話,聲音有些緊澀:“爺爺……我的龍牌摔碎了,可以再給我一個新的嗎?”
老爺子沒繃住,眼底瞬間有些濕,又不想叫小輩看到,背著手往外走:“一塊龍牌,也值得你這麼要?早給你準備好了,明天過來拿。”
“嗯。”
秦晉看了眼宋時書。
宋時書快速朝他眨了下左眼,讓他放心,又提高聲音:“你馬上要出專輯開演唱會,注意休息,彆把自己累到,爺爺這你不用管,我送他回去!”
老爺子沒在門口等幾秒,聽到了這些話,等來了小跑追過來的宋時書,哼了一聲:“也給你一個,省的回頭被你爺爺罵,他孫子這麼上心幫忙,我也沒點眼色表示。”
宋時書:……
“您都知道了?”
“就你們這點道行,還想瞞過我?”
秦元正回頭看了一眼光影中的工作室。
小輩們為他好,希望他開心,他都知道,挺好的……挺好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老爺子下車:“行了,累了這一晚上,你也彆下來了,我自己回屋,回去好好睡覺,明天下午兩三點過來,想問什麼,但凡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宋時書高興都寫在臉上:“那我現在就——”
“我這裡沒有你住的地方,快點走!”
老爺子根本就沒提讓他留宿的話,直接背著手,回了屋。
宋時書:……
行吧,至少目的達到了。
他終於,終於能知道當年的事了!
努力了這麼久,終於有收獲,他本來非常興奮,睡不著覺的,可被關格拎回被窩,不由分說連被子帶人摟住不放後,感覺有點點危險,不敢再動,乖乖的閉上眼睛……竟然也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下午一點半,他和關格一起,到了老爺子的院子。
老爺子今天沒安排活兒,正好睡了個午覺起來,精神還不錯,叫小徒弟準備了全套茶具,慢悠悠沏茶,請關格宋時書坐下,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們為什麼來的。”
他看著茶壺裡上下沉浮的茶葉:“從接到肖知年電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沉不住氣了。”
“您認識他?”
宋時書看著老爺子:“您之前講過過去的經曆,卻從沒有提到他。”
老爺子哼了一聲:“我為什麼要說一個我討厭的人?他配嗎?”
宋時書:“所以當年你和我爺爺認識的時候,也認識了他?”
“先認識的他,後來認識的你爺爺。”
秦元正端起自己的小茶杯,喝了一口:“有些人呢,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覺得自己最厲害,付出的最多,理應享受最多的尊敬和追捧,可事實上,並不是你看起來最會說話,最左右逢源,大家就都理所當然最佩服你,最喜歡跟在你的身邊。”
“你爺爺還沒出現時,肖知年是圈子裡最年輕,最活躍,可能他自信也是最厲害的人,你爺爺出現後,他認為你爺爺搶走了他所有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2 章 不許涉險
舊年往事講起來,好像也沒有很特殊,充滿愛恨情仇一波三折。
在肖知年的視角裡,宋青晨簡直是他殘忍的對照組,明明是他先來,明明是他先混進圈子裡,明明該他如魚得水,擁有一切吹捧,高光,跟隨……不管雕刻技能還是社交技巧,他都是當時人群裡最厲害的,就應該成為所有人目光注視的方向,可宋青晨一來,所有一切都變了。
老師父經常叫到身邊教的人,不再是他一個;同行求學的人遇到問題,想找人問時,也不再隻想到他;他要說話,讓所有人聽,大家還是會聽,但並不會像以前那麼積極,他說什麼聽什麼;他想要組織聚餐加深所有人感情,並不是所有人都會來,可宋青晨叫,就會所有人都會來……
說起來都是些小事,如果是一般人,可能沒有那麼介意這種事,不甘心的話,要麼後邊自己悄悄努力,要麼換個環境,把圈子拉更大,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宋青晨,總有他的天地嘛,要麼也就是看宋青晨不順眼,說幾句壞話,可肖知年不行。
他自視甚高,還非常愛麵子,在彆人眼裡不算什麼的小事,在他眼裡簡直是天都塌了,他感覺所有的光芒都被搶走,人生簡直要完蛋了。
“……嗬,剛愎自用看不清,那哪裡是他的光,他能有什麼光!”
秦元正哼了一聲:“他交朋友那一套,怎麼能和你爺爺比?他用他的話術,利益結盟應允,或者暗意威脅大家跟在他身邊,宋青晨是以一顆真心和大家交往,很少做出什麼許諾,但他了解每一個人,如果感知對方需要幫忙,不用說自己就上了,也不邀功,而且也不是什麼爛好人,見誰都結交,脾氣不合的,他也就兩句場麵話,根本不會深交,兩個人聚到身邊的朋友,能一樣?”
你以利益相誘相脅,身邊的人也隻會看利益,你以真心相待,彆人也會回應你真心。
老爺子歎了口氣:“那個年代大家都很淳樸,也都還算年輕,沒什麼心眼,就肖知年太能裝,他心裡怎麼想的,彆人看不出來,也是相處時間沒那麼久,滿打滿算,我們在一起跟老師父學藝,也還不到兩年,大家更多的注意力都在學習手藝上,對其他方麵的關注並不多,如果時間能再長些,你爺爺未必看不清,未必會吃虧。”
“……我們太忙,除了生活上偶爾的小摩擦,其實沒發生過什麼大的矛盾,心眼少點的,甚至看不出來肖知年和宋青晨不對付,時間走的很慢,也很快,老師父年紀大了,願意指點我們是善心,但也說好了,最多一年半,不管我們學沒學到什麼,學到多少,都得滾蛋,我們當時聚在那裡,一是學藝,二也是想找料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於是就有了那麼個機會。”
“……有個大貨商,手上要出一大批料子,出的著急,要價並不算特彆高,但因為他料子多,又不想零賣浪費時間,就隻想出給一個人,那這個錢,一般人想拿出來,就有點難了。”
秦元正歎了口氣:“我們當時誰都有點心思,想盤下這批貨,可惜錢都不夠,隻有宋青晨,那時候雕刻技術就已經不錯,作品賣出去的還行,再加上之前的積蓄,能拿出這些錢,兩個人也很快談好了,貨商這批貨出給宋青晨。”
“肖知年錢不夠,拿不到料子,又不想宋青晨太順利,就私底下悄悄散布消息,和很多人說了這件事……”
宋時書緊緊抿了唇。
行內人做生意, 一般不會大張旗鼓,因為翡翠價高,但凡涉及交易,金額都會很敏感,為防不必要的意外,都會低調些,肖知年故意散布這些消息……那個年代大部分人都很淳樸是真的,大部分人很窮也是真的,如果知道有這麼一個來大財的機會,未必不會有人起歪心思。
“宋青晨當然不是個傻子,早就提防著各種意外,很快也知道了肖知年乾了什麼,肖知年就懊惱的說自己太替宋青晨開心,一時喝醉了酒,不小心說了出去,宋青晨也沒有辦法過多指責,畢竟人家隻是‘不小心’漏了消息,又沒有真的乾什麼壞事。”
秦元正歎了口氣:“宋青晨當然做了很多準備,和貨商的約定從時間到路線安排,改了好幾次,一邊安撫貨商,不讓對方生氣,一邊防著這邊,不讓那些壞心思算計到自己,中間過程很複雜,我也……並不全部知曉,隻知道他找過幾次肖知年,肖知年沒再搞小動作,安安靜靜閉嘴,和我們在一塊,可最後那批料子,還是沒能順利的交易到宋青晨手上。”
“到底為什麼會有這種結果,我不知道,宋青晨也很意外,但最後結果就是,他財貨兩空,什麼都沒得到。”
秦元正聲音很慢:“那個年代,我們這行做生意,都挺難的,還真沒有誰能保證每一單都順利成功,每一單都賺錢,賠錢的不要太多,宋青晨當時隻是很失望,並沒有絕望,傷感成什麼樣子,人在青山在,永遠都有柴燒,一時窮困並不代表以後……他當時也沒想到,之後的人生路上,用錢的地方那麼多,想不到的意外接踵而至,手緊了幾十年。”
“他當時也不是沒有懷疑肖知年,可肖知年後期一直都跟我們在一起,沒有任何和貨商或料子有關的接觸,他看起來隻是有點想壞生意的壞心思而已,並沒有做更多壞事,因為後續他也沒有得到了子,沒有任何與此相關的利益關係。”
宋時書:“那批料子,有多少?”
“十幾噸吧,”秦元正想了想,“那時候翡翠還不算太貴,市場不廣,料子也都是原石,還沒仔細解出來,不知道最後能開出多少精品,不過也算是很多了。”
也就是說,如果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得到了這批料子,將是一筆巨大財富,單說作品,一定會源源不斷,麵世不少。
關格:“可肖知年神隱了很多年,沒有一件作品麵世。”
這一點,他查的很清楚,肖知年年輕時還有過幾件作品,但數量不多,之後很快就來到B市,開始進行對安家的算計爭奪,安家主要經營的方向是工廠實業類,有食品相關,也有農業相關,並沒有做珠寶,肖知年娶了安玥,改了姓,正式入主公司,邊學邊經營,更沒有碰翡翠雕刻,隻是在幾年後,開始了珠寶線的公司,慢慢經營,及至到今年,幾乎所有人都忘了他原本姓肖,更不知道他最初是個翡翠雕刻師。
他本人包括他的公司,他兒子後來的原創品牌,都基本沒有翡翠元素出現。
如果是他得到了料子,這種表現有些不合理。
“是啊……”老爺子歎氣,“就是因為這個,宋青晨沒辦法懷疑他,你拿到了東西,總會用不是?一年不用,兩年不用,還能一輩子不用?現在信息越來越發達,隻要那批料子出現在市場,我們都會注意到,可就是沒有,連恨一個人,好像都沒什麼理由。”
“肖知年這個名字,很快消失在翡翠行業,沒有人找得到,這件事就更石沉大海,沒有任何消息。”
宋時書捏著茶杯的指尖有些發白:“可最後,你們還是知道了是不是?”
如果不是,以爺爺的性子,不可能說姓肖的半點不好,還被他聽到了。
“你爺爺知道了一個外國人的名字,叫Kean。”
秦元正垂眼:“我不知道他怎麼打聽到的,是一隻自己沒放棄,還是突然機緣巧合,發現了這件事,當年這批料子,跟這個外國人有關,也跟肖知年有關,國內市場上一直沒出現這批料子和這批料子做成的作品,是因為肖知年本人也並沒有拿到手,他當年想坑你爺爺一把,也被彆人坑了一把。”
宋時書:“所以那批料子……還在?”
“還在。”
秦元正篤定:“應該是有什麼原因,外國人沒使用,肖知年也拿不到手,料子仍然還是那批料子,一點都沒有在市麵上出現。”
宋時書:“可是我爺爺付了錢。”
“是,”秦元正冷哼,“它們本該就是你爺爺的!”
宋時書沉默。
秦元正看著他,歎了口氣:“你能來找我,我其實很高興,也替你爺爺高興,不管這件事最後結果如何,有一個這樣的孫子記掛,他這些年養你都值得了。”
關格視線掠過宋時書,看向秦元正:“宋爺爺和您都對這件往事諱莫如深,不願提起,除了不想讓小罐為這些往事難過,還因為這其中的巨大利益。”
翡翠這幾年價格漲成什麼樣,行業內外的人都知道,十幾噸翡翠原石,當年尚不能算便宜,現在拿出來,基本就是天價,巨大的利益,必然裹挾著巨大風險,小罐直接一頭紮進去,一個不小心,失去的將不僅僅是錢財。
“孩子,錢都是外物啊……雖然很重要,但我們有手藝,踏踏實實過日子,一定不會窮,何必拚了命去爭搶呢?”
秦元正聲音蒼老:“宋青晨,我,我們這一輩子的追求,眼睛盯著的地方,心思用的地方,從來不是錢,我想念宋青晨也沒有這麼多年對這件事心心念念,繃著放不開,不然作品表現不會那麼豁達,那麼善良柔軟,在我們眼裡,有些東西並不重要,更重要的是眼前的生活,以後的日子,老一輩雕刻技術的代代傳承……”
“不能被仇恨迷了眼啊,你們還太年輕,太容易鑽牛角尖,我們這些老頭子沒辦法,隻能少說點話,勸你們往正路上走。”
宋時書聲音有些澀:“我知道,爺爺和您的苦心,我都懂。”
秦元正拍了拍宋時書的肩:“孩子,老頭子對不住你,當年我也一頭紮在學藝上,本身性子冷,對誰都沒太著緊,和你爺爺隻能算熟些的新朋友,並不算摯友,好多事都不知道……”
宋時書恭恭敬敬給他續了杯茶:“您千萬彆這麼說,願意跟我講這些,我都要在夢裡笑了,我爺爺在世的朋友不多,我想說說話都找不到人,以後隻怕會常來打擾,您可彆怪我太不客氣。”
秦元正笑了,看向關格:“我瞧著你還行,穩重,心裡有數,我那孫子雖然不傻,可除了唱歌掙錢,彆的方麵欠了點,考慮不到那麼多,小宋這,你幫忙多看著點,有事就說話,我孫子你隨便用,需要我老頭子出場,直說就行,可就一點——不管怎麼樣,都不許涉險。”
關格:“您放心。”
老爺子說了這麼多,有點乏累,又交代兩句,起身離開,很是灑脫。
關格指腹碰了碰茶杯,溫度剛好,拿起來,哄著宋時書喝了一杯:“你現在……怎麼想?”
還能怎麼想,當然是——
“讓他們吐出來。”
宋時書唇角繃著,眼神莊肅:“他們欺負我爺爺。”
爺爺當年很多身家壓在這批貨上,間接導致了後麵很多年的窮困,以及不怎麼好的精神和生活狀態。他老人家心寬,對這件事可能並沒有那麼仇恨,因為雖然被人算計,但那人並不算朋友,頂多是損了錢財,並沒有在情感上受到傷害,可因為這些事,多少會在平常和人接觸時有些心灰意冷,沒了那麼多熱情和活力。
比如在他的印象裡,爺爺全部的熱情和耐心都用在了作品和照顧他身上,並沒有像秦元正說的那樣,特彆喜歡交朋友,喜歡融入圈子,他在所有人眼裡,隻是一個和藹好說話的老頭,沒人會討厭,但從來不會走出去,經營自己更大的圈子。
這麼多年,爺爺和秦元正都沒有見一麵,說看緣分,可緣分,不也能自己創造嗎?這麼多年,為什麼一直不肯離開家,到外麵走一走?
宋時書覺得很惋惜,也有太多意難平。
肖知年不用說,這麼多年不出現,明顯是心虛,可具體怎麼算計的爺爺,過去這麼多年,細節除了他自己,估計沒有彆人知道,想要搞清楚,隻能問他了。
其實弄不弄清楚都沒關係,宋時書也並不想較真,非得知道當年所有細節,他隻要知道爺爺吃了什麼虧,是誰乾的,把這個虧討回來就行。
關格牽著宋時書的手,帶他站起來:“那先離開?”
宋時書看了看老爺子工作室的門:“還沒有和秦爺爺打招呼……”
“他都懂。”
關格拉著宋時書往外走:“等一切落定,我們再來看他老人家。”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3 章 他追很多人
回程時並沒有選擇高鐵,而是自駕。
車行在高速公路,窗外樹影快速被拋在後麵,天空白雲都好像離的不遠,今天不是休息日,路上車子寥寥,好像曠野四外,隻有他們。
車子上音樂聲放的很輕,宋時書沒有說話,一直很沉默。
關格聲音融在音樂裡,低輕溫柔:“還在難受?”
“有點,”宋時書看著前麵寬廣無垠的路,“但好像……也有點興奮。”
壓在心頭很久的事終於找到了突破口,情緒得以釋放,此刻他並沒有強烈的仇恨和憤怒,肖知年不值得,他隻是更加想念爺爺,心疼爺爺……
宋時書轉頭,看向關格,紳士手搭在方向盤上,姿態從容放鬆,側臉融在窗外樹枝落下的光影裡,很帥:“我想做這件事。”
“那就去做,我會幫你。”
前麵彎道,關格並沒有轉頭看他:“要不要睡會?”
“不了,睡不著。”
宋時書低頭,開始和樓蒙發信息。
關格:“不準備回去當麵說?樓蒙可能會哭。”
“我有點忍不住……”
宋時書頓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什麼,轉頭看向關格:“對不起。”
關格:“嗯?”
宋時書垂了眼:“會很累吧,這樣遷就我。”
為什麼回程不選擇高鐵,為什麼開車不要司機,非得自己來,關格一定猜到了他會沉不住氣,會憋不住,路上就會找樓蒙聊,而這些事是不方便彆人聽到的,不管是通行旅客,還是司機,關格早就考慮到了,所以才自己開車帶他。
關格隨著路況,轉動著方向盤:“開車的話,不累,一路高速,時間並不會太久,我也很久沒有這樣享受駕駛的快感了。”
天寬地闊,白雲相伴,樹影在側,帶著自己的寶貝馳騁曠野,的確是很不錯的感受。
“至於遷就……我認為你應該換個形容詞。”
前路平緩開闊,關格空出右手,抓住宋時書的手,帶到唇邊親了一下:“感謝寶貝,給我機會照顧你。”
宋時書心跳漏了半拍,想把自己的手收回來,又擔心影響到關格開車,慢慢的,耳根紅了。
“不要想太多。”
關格鬆開了宋時書的手,專注開車。
宋時書低頭看手機,手指幾乎在屏幕前畫出殘影,打字速度飛快。
樓蒙的回應情緒也很激烈,滿屏都是感歎號,夾著帶有強烈情緒的語氣助詞帶罵街,滿屏的字,一時回應飛快,一時又停頓沉默很久,才重新回複……
還按掉了宋時書的視頻電話邀請,沒準還真的克製不住,咬著拳頭哭過了。
車行到B市,下了高速,路況開始變的不好,走走停停的磨人。
宋時書放下手機,看向關格:“要不我來開會?”
大一時考過駕照,上路應該沒問題,就是不怎麼經常使用這項技能,可能會有點生疏。
正好前麵紅燈,關格踩了刹車,伸手摸了摸宋時書的頭:“我不累,晚飯想吃什麼?”
宋時書:“外麵吃?”
開車這麼久,怎麼可能不累,他有點舍不得,不想紳士做飯。
關格低笑:“心疼我?嗯?”
宋時書:……
“好, 外麵吃,”寶貝害羞的樣子很可愛,但不能一直逗,關格收了笑,“我知道有家私房小館不錯,就在家附近,想過去吃,還是讓他們送餐?”
宋時書:“送餐吧。”
去店裡吃還不是要開車,今天就彆折騰了。
“好。”
關格計算著到家的時間,在下一個紅燈時,滑開手機,快速點了餐,預約送到家的時間。
兩人到家時,沒有看到餐廳送的餐,看到了蹲在門口,快成蘑菇的樓蒙。
“你們可回來了,這什麼破台階,這麼硬,我屁股都磨疼了!”
樓蒙跳過來,看起來很著急,想要想往常一樣,給宋時書拿行李,可看到宋時書,他有點沒忍住,過去抱住就撒不了手:“小罐……我們終於能幫爺爺乾點事了……”
宋時書眼底泛酸,拍了拍小夥伴的肩膀:“嗯。”
關格拎起行李,看到遠方過來的送餐車,音調緩慢:“該吃飯了。”
宋時書放開樓蒙:“一起吃,你肯定也餓了。”
樓蒙看到關格那個死樣子,就知道這人吃醋了,他和小罐什麼關係,這種醋這人也吃!
“就怕沒有我的份。”
心情好不好,陰陽怪氣都不會遲到。
關格沒說話,隻是看向宋時書,優雅又有點委屈的笑了下。
宋時書秒懂,紳士辦事,什麼時候不周全過?必然是看他和樓蒙聊了一下午,知道肯定會一起吃飯,菜點足分量了!
“瞎說什麼,我們家永遠都有你的飯,快點,給我拿行李!”宋時書開始命令人了。
樓蒙:……
他品著這話不對,什麼叫‘我們家’,把他排擠在外麵了!
再看關格,心機狗,還敢衝著他笑!必然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使手段了!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好吃到讓人食指大動的飯菜甚至也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這次帶回來的信息,接下來的應對。
“……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姓肖的老東西真不是個東西!”
樓蒙聽完宋時書補充說明的過程,眯了眼:“這老狗肯定不老實,我們不能貿然上前問,他不可能給實話,揍個三五頓都是咱們太仁慈,他們家現在不是在推新品牌嗎?他自己主推的珠寶線,還有他兒子的原創平台,都借著上回節目的東風,搞的還挺熱鬨,我早就看不慣了,賺什麼賺,咱們卡了他們!”
會這麼說,肯定是有了還算靠譜的想法,樓蒙快速過了下剛剛坐到門口,琢磨出的主意:“我之前不是跟你說,認識了一個搞物流的人嗎?”
“物流?”宋時書快速反應過來,“你想讓他們的料子供應鏈出問題?”
這年頭幾乎所有貨品原料都要走物流運輸渠道,可一般的物流公司,應該做不到?
樓蒙就笑了,笑的可神秘:“當然不是一般的物流公司,是主要業務鋪在海外,走船運航線報關的大貨物流,我認識的這個人,剛好是這個行業最大最強的掌舵者,手裡有最大船隊,也有全球航線。”
“肖知年做的要是彆的生意,咱們都這麼搞不了,可他做珠寶生意,不管鑽石紅寶石藍寶石珍珠還是翡翠,咱們國家都沒有礦藏,都得進口,咱們不貪他的東西,讓物流上出點什麼小問題,拖延一段時間……”
原料拖延,成品就得拖延,成品拖延,回款資金和品牌效應就會出現問題,現金流都出問題了,決策者能不著急?
樓蒙眯了眼:“他最好到時候能明白過來是誰在搞他,然後過來求我們,把坑了爺爺的東西吐出來,換我們放他一條生路!”
宋時書想了想:“這個主意不錯,但……”
關格:“當年那批料子價值太高,與他一時的麻煩並不等價,他未必願意交換。”
但這個想法肯定是好的,肖知年很有耐性,針對他一次兩次,他未必會亂,這個打法,完全可以作為開頭。
樓蒙也知道,滿不在乎:“慢慢來唄,就看他能挺到什麼時候才坐不住!”
他還臉色肅穆的看向關格,認真提醒:“不過這老東西就算發現被人針對,第一反應也想不到我和小罐,他會想辦法解決問題,找人脈沒準會找到你頭上,你到時候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知道嗎?我會帶小罐走的!”
宋時書:……
怎麼又有自己的事了?
關格看了看宋時書,微笑頜首:“當然。到時他們的合作商方麵,我也能斷一斷,加把火。”
宋時書:“你同意萌萌的主意?”
“總要有個開頭的方向,無傷大雅,”關格揉了下他的頭,“有我盯著,你放心。”
宋時書有些猶豫,認識關格這麼久,多少了解這個人的脾氣和行事風格,他和他的集團,一直秉持的都是良性競爭的姿態,會竭儘全力爭取訂單合作,也會有緊張刺激的談判前後,可很少會明目張膽,為了打壓而打壓,摧毀彆人的公司……
這個決定,似乎有悖他的原則。
關格眼底一暖,他就知道,他的寶貝懂他。
“有件事,我早就想做了,你應該也能猜到?”
“什麼……”宋時書心底迅速轉動,想到了一個方向,“外資侵蝕?”
一直以來,國內市場都麵臨這個困境,我們的市場和消費能力,吸引來了大量資本力量,在我們本土還沒有強橫資本和其抗衡時,被搶占了大片地盤,無情收割,這種情況什麼時候是個頭?誰能來帶頭做反擊?
關格:“G集團這些年一直在做這件事,旗下品牌因此有很多在虧錢,但沒關係,我有彆的項目在賺錢,賺的還不少,完全可以覆蓋損失,還讓所有員工過得很滋潤,現在,大時機到了。”
國力和國人水平的提升,有很多事已經看到了風口,那就不必再忍耐。
“我們還可以這樣……”
關格微微傾身,壓低聲音,說了更多的細化計劃,比樓蒙的成熟多了,也讓宋時書大開眼界。
這天晚上過後,第二天,樓蒙就開始了如火如荼的行動。
很快,安氏集團和安嘉茂的‘美雅’品牌就覺得很難受了,新的設計係列已經上線,宣發都做了,市場翹首以盼,原料卻卡在路上,不能按時回歸,到時候拿什麼出來賣?
偏偏在這個時候,G集團旗下珠寶品牌一反常態,做了很多大張旗鼓的運營手段,就比如‘翠茵’品牌,運營官顏芷穩準狠的把握機會,在翡翠飾品上一騎絕塵,彆人都沒反應過來前,用超好的料子超多的作品,把品牌名字牢牢釘在了消費者心裡,其他夥伴品牌也是,因都在G集團,本就有競爭關係,也都更賣力,在安氏集團萎靡的這段時間,搶占了大片大片市場。
G集團本來就是個龐然大物,當有一天不想低調,每天的動作都能上好幾條熱搜,不但是珠寶品牌,集團的金融板塊和投資領域也捷報頻傳,屢屢讓內行佩服,讓外行震驚。
一個體量這麼大的集團,想要擠壓個彆公司的空間,簡直不要太容易。
安嘉茂實在頂不住了,給肖知年打電話:“爸,怎麼辦啊,我現金流出問題了,眼看要停擺……”
“慌什麼?”
肖知年心裡一邊大罵秦元正老東西壞事,一邊穩住情緒:“你又不是沒有彆的底牌,那個Payson,你不是很熟?”
安嘉茂頓了一瞬:“他……最近很忙,我們已經很久沒聯係了。”
肖知年:“他在追你。”
漫長的沉默中,安嘉茂理解了父親的暗意,聲音艱澀:“他追過很多人。”
Payson絕對不是什麼好人,追求過很多人,也拋棄過很多人,他本人在業界名聲不好,跟過他的人,同樣名聲都不好。
父親讓他去和這個人打交道,什麼意思,再明顯不過。
安嘉茂是真的沒想到,有一天親爹會賣他,絲毫都沒有猶豫。
“你有更高杆的手段和技巧,不是嗎?”肖知年聲音略緩,“隻要能度過這個階段,他也算不了什麼。”
安嘉茂垂眸,掩下情緒:“但他在集團內並非一呼百應。”
“我們要的,也並非他的一呼百應,Kean先生,他不是能牽線,讓你認識?”肖知年眯了眼,“我們走了這麼久,才找到一個靠譜的接觸方式,隻要這條線順利,國內市場甚至都算不了什麼,我們可以在國內外大舉進攻廝殺。”
安嘉茂沉默很久:“我會考慮。”
他並不想這麼做,想了很多辦法挽救自己的品牌,可都沒有用,躊躇幾天後,還是找到了Payson。
Payson最近正好跟集□□來亞洲市場的新對手Bruse鬥得如火如荼,不但沒打過,還被Bruse一點點侵吞了自己的陣營地盤,非常煩,且沒空。
他不想搭理安嘉茂,美人再好看,也不是自己的事業?可安嘉茂表現的格外乖巧順從,勾引信號頻發,豔色惑人,他也實在有點意動。
“你不是說我們各自發展,互利互惠?我這邊沒時間找宋時書,你怎麼也沒拿下關總?”Payson曖昧地揉捏著安嘉茂的手,話說的意味深長。
安嘉茂不是沒找過關格,但這次他們家集團的危機,好像就跟關格有關,他找過,也打過電話發過消息,但關格一如既往沒理他,好像根本就沒看到。
如果能有彆的辦法,他怎麼可能找過來?
“你最近這麼忙,”安嘉茂手搭在他肩頭,緩緩滑過領帶,聲音都不算暗示了,“要不要我幫你對付Bruse?”
Payson向來是沒什麼節操的:“好啊,你幫我對付他。”
他信安嘉茂的手段,就算起不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幫不到什麼大忙,能惡心一下對手也是好的。
“你要什麼?”他摟住安嘉茂,鼻息落在對方頸間。
安嘉茂難耐地仰起頭:“介紹Kean先生給我。”
“好。”
交易達成。
兩個人有了之前約定好的,暢快淋漓的一夜。不過到底誰暢快,都不好說了。
……
城市的另一邊,Payson的國內對手Bruse,正在和關格吃飯。
“你對外國資本並不歡迎,”Bruse晃著手裡紅酒,“為什麼要促成我來這裡任職的事?”
關格:“並非不歡迎,是對某些手段不太歡迎,有看好市場的金融投資,我們一向持歡迎態度,我隻是不喜歡有些人心思太歪,手伸的太長。”
Bruse懂了,伸手舉杯:“感謝我們彼此的紳士風度,接下來的競爭,我可不會留手。”
關格也舉起了酒杯:“合法合規的前提下,我也不會手軟——敬欣欣向榮的市場。”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4 章 來自對手的威脅
市場上的震蕩,大集團之間的掰手腕,你來我往的手段,外行人可能看不太懂,內行人卻已經足夠興奮,按耐著心情,期待下一波精彩。
安嘉茂既然和Payson結盟,提出了幫他對付Bruse,就不會什麼都不乾,本想借著自己對國內市場的熟知度,利用信息差,欺負這個外來人,沒想到Bruse過來前是做過大量功課的,跟關格也很熟,有不懂的問題會虛心請教,關格也會幫忙……他的那點手段,根本就不夠看的,全部像打在了棉花上。
沒能派上用場,誇下的海口圓不上,他在Payson這裡當然也得不到什麼好處,自己的品牌和自家公司那邊,就彆指望Payson幫忙了,不過Payson還算說到做到,答應幫忙牽線Kean一事,並沒有反悔,隻是需要配合對方時間,最近不行。
安嘉茂的生活無比壓抑,心情是,工作也是,他沒有和父親爆發爭吵,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決定,一切尚未最終落定,也不一定會輸。
可情緒上的緊繃,難免投射在生活處處,安家的氣氛無比壓抑。
母親安玥一如既往不著家,什麼時候回家,在不在家,不知道;父親肖知年慢吞吞的修剪花草,本來拾起的翡翠雕刻也不乾了,每天陰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樓上的姑姑肖蘭心仍然是板著臉,不動,也不說話,隻是偶爾發出一聲冷笑。
當空間環境特彆安靜時,這種笑聲就越發顯得驚悚可怕。
安嘉茂和父親商量過,也不是沒想過彆的辦法,比如把以前積攢的作品放出去,掛到拍賣行拍賣,爭取更多的資金回流,但樓蒙是乾什麼的?
他看起來年輕,二十來歲,好像不是什麼行業資深,可和宋時書一樣,他從小就在圈子裡混,宋時書喜歡雕刻,他喜歡玩料子,跑拍賣,所有宋時書紮根技術學習,不理人的時候,他都在和拍賣行的大叔交朋友,來來回回跑著玩,邊看邊聽還特彆願意跑跑腿,宋時書小有成績,作品能入人眼,往外賣的時候,他也把拍賣行門道摸了個差不多……
宋老爺子之所以在宋時書身體漸好後,還窮,也有一方麵原因,是出了原始資本,給樓蒙去這個行業撲騰,盈虧都沒關係。
宋時書不負爺爺所托,技術越來越成熟,越來越有自己的風格,樓蒙也不落人後,把一個拍賣行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經營的風生水起,他雖年輕,但很多在這種家庭背景下長大的孩子,都未必比他厲害。
以前是沒什麼機會表現,現在入主B市,順便紮了根,短短時間借風而起,打下一片天空,還錨定了仇人,搞點小手段壓製,簡直易如反掌。
撞到你爺爺槍口上了,不收拾你收拾誰!
安嘉茂和父親的打算,直接遭遇滑鐵盧,不但沒能回流資金,反而聲譽口碑急轉而下,以後的生意可能都不會好做了。
誰能想到呢,十年前如日中天的安家,這些年雖然低調下來,仍然有巨大體量的安家,竟然摧枯拉朽一般,一天比一天差,每一天都在崩塌,可能馬上就熬不住了!
市場上看笑話,內行人看熱鬨,處在風暴中心的本人,也坐不住了。
肖知年還有一個塵封多年的櫃子,找出來一樣東西……
很快,宋時書就收到了一條陌生手機號碼發的短信:你爺爺當年留下的東西,想不想要?
陌生的手機號碼還很張揚,直接署了自己的名字:肖知年。
不是安知年,是肖知年,還精準找到了宋時書身上,很明顯,對方並沒有被這一連串事件打懵,他一直都知道怎麼回事,危機從何而來,為的是什麼。
他拿出來的籌碼也不是當年的批料子,他對此諱莫如深,一字不提,拿出的是宋青晨的私人物品,這個東西對彆人來說可能沒有一點意義,威脅不了,可對宋時書來說,那是爺爺的遺物。
爺爺已經走了,留在這世上的東西隻會越來越少,不會越來越多,宋時書怎麼可能放過!
“卑鄙!”
樓蒙知道這件事,罵了半天街:“……這老狗怎麼不去死!”
這個針對肖家父子的起始局,大部分是他和關格在前麵衝鋒,沒有讓小罐參與,小罐要是在翡翠雕刻行做文章,不是不行,會太顯眼,太容易被人猜到,小罐也不是愛耍這種心眼的人,他和關格都心疼,沒想到姓肖的老狗什麼都知道!
當年和老爺子有那麼大恩怨,肖老狗肯定心虛,害怕,小罐在這一行嶄露頭角的時候,沒準他就注意到了,那時沒注意到,這幾個月上節目也一定注意到了,沒準直接盯著小罐,想試探他知不知道當年的事……
那小罐和關格去H市找秦元正的事,這老狗沒準也知道!
看到他們去了,順利見完老頭,順利回來了,多少也能猜出點什麼,猜不出,對照最近關格和他對安氏集團的攻擊,也能想明白,想明白了,按兵不動,硬生生挨揍——
原來是有底牌!
原來在這等著他們呢!
樓蒙氣的跳腳:“他手裡能有爺爺什麼東西?爺爺跟他關係一直不好,不可能送什麼東西給他,過去這些年提都沒提過他的名字,他怎麼可能有東西,怕不是在騙人!”
關格就鎮定多了:“可能在說謊,也有可能真的有——這個鉤,我們不能不咬。”
麵對兩個人關切的目光,宋時書知道自己不能慌,努力克製著指尖的顫抖:“咬就咬……至少也證明了,他知道我們為什麼而來,當年那批料子的下落,一定和他有關。”
“彆怕。”
關格握住宋時書的手,眸底黑色沉鬱危險:“既然知道我們會在意,他就一定會替我們保管好,非常嚴密周全,才好發揮救命稻草的作用——既然是救命稻草,當然是命要沒的時候,價值最高。”
樓蒙猛拍大腿:“沒錯,不到玩命的時候,他一定不會扔掉這個底牌,我們為什麼不能再燒把火?還發短信,憋不住了自己找過來談判啊!”
關格捏了捏宋時書掌心:“信不信我?”
宋時書看著他的眼睛,深邃專注,又充滿柔情:“嗯。”
關格笑了:“那就不要著急。不要回複他,不要理他,不要給他半分眼神。”
宋時書:“好。”
接下來,連樓蒙都不用出手了,關格雷厲風行,對肖氏父子進行了秋風掃落葉般無情的攻擊,什麼樣的手段都有,資金鏈方麵的銀行信貸,項目爭搶的如狼似虎,市場運營導向,包括公關的數管齊下,安家集團瞬間岌岌可危,所有子公司品牌都麵臨著巨大經營風險,隨時都有可能倒閉。
混跡商界多年,關格什麼場麵沒見過,什麼麻煩沒處理過,什麼手段不會,有些過於黑險的手法,之前不輕易用,是因為太殘忍,太不留情,不是好的競爭方式,大家都沒仇,做人留一線,沒必要魚死網破,現在放開了玩,用的比誰都溜,直接打到對方反應都反應不過來,直線滑跪。
心情很不爽快,關格還順便揭發了安嘉茂設計作品抄襲的事。
這種消息,在品牌發展良好,沒有彆的危機時,效果未必會好,因為人家有公關集團,有太多洗白話術,輿論引導空間,大眾消費者不一定會信,可在安家企業受到重創之跡,集團和安嘉茂本人都分身乏術,縱然有心應付,各種資源配合也跟不上,表現在大眾消費者麵前的就是心虛兩個字,都心虛了,那肯定是真的啊!
一時間有關抄襲的消息亂飛,各個證人雨後春筍一般,出現在各大平台,將自己的設計稿和安嘉茂之前的設計成品作比對,從時間到細節,從靈感到創作方式,直接把人錘了個死死。
至於為什麼安嘉茂抄襲這麼多年沒有被發現,是因為他太隱晦,每次都借口聊靈感,聊天,讓彆人指出自己覺得不和諧的地方,但最後用的都是彆人的東西,還叫彆人有口說不出……
肖飛文這個時候已經在國外,他看到了國內鋪天蓋地的熱搜消息,也跟著傳了幾張自己的設計構思和安嘉茂的作品對比——
抄襲是最浪費藝術生命的事,希望大家引以為鑒。
他並沒有說太多,惡人總有惡報,他現在跟著新的導師,開拓了不少眼界,也學到了很多新知識,未來還有長長的路要走,為這種人遺憾難過不值得。
安嘉茂雖然有獨立的設計師原創品牌,可他姓安,父親就是安氏集團總裁,普通人並不知道業界動蕩,隻是從這個點出發,再次責問安氏集團,這一次關注更多的是作品方向,也不知道誰那麼有才,竟然發出了之前震動翡翠界的大師名字,蟬豐。
這個蟬豐竟然是安嘉茂的父親安知年!
業界非常惋惜,你這麼厲害的人,竟然不會教兒子嗎?
也有人表示,未必是不會教,是教的東西,本身就是自己的那一套呢?
這個蟬豐大師,從來沒在市麵上出現過,一出現就震蕩市場,大殺四方,有這本事,為什麼之前一個作品都不做,看起來像躲著誰的樣子?
前段時間作品一麵世,就有人說蟬豐大師在當年宋老爺子遺風,莫非……
大家意會言傳,還沒扒出是否抄襲的事,就被彆人提醒,宋老爺子遺風,難道不是三世大師更像嗎?
翡翠雕刻行業因為最近的事風起雲湧,各方關注,大家一對比,發現了不得,這位三世大師作品不算多,總是在各大比賽場合拍賣行見到,每年幾個,不多,但很精,對比來看,確實更有宋老爺子遺風,並不是外形像,是內裡承載情感的雕刻表達,一衣帶水,有承襲之風。
大家好奇之下,去追尋三世大師的名字,意外的發現這個名字底下,竟然是年輕的翡翠雕刻師宋時書……
都姓宋,難不成是一家人?
那這個安知年總跟人家不對付,莫非是仇人?
關格的一通操縱,不但再一次猛烈打擊了安氏集團,讓他們從實力到名譽,哪一個都翻不了身,也讓宋時書的名字,也再一次被眾人熟知,被捧上神壇。
宋時書還沒反應過來呢, 就見仗打成了這樣子,有點懵懵的。
“為什麼……要告訴所有人我是三世?”
“你這麼優秀,應該被所有人看到,”關格輕吻他頭頂,“不想這樣?”
宋時書搖了搖頭:“倒也沒有。”
他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關於雕刻,他一切都可示人,隻是感覺沒有必要,如果有需要,直接告訴大家也沒什麼,就是……
“你怎麼知道的?”
宋時書轉身,看著關格的眼睛,對方還沒回答,他就悟了:“萌萌不會和你說,可拍賣行的作品進出渠道……有些並不保密,關注就會知道。”
關格攬了他的腰:“為什麼叫三世?是有什麼特殊意義?”
宋時書想起過去,笑了:“其實也沒什麼特殊,我們做雕刻師,很多時候需要落款,有些人會另起,有些人直接用自己名字,沒特殊規定,可小時候,我爺爺對我要求特彆嚴格,我那時候自我感覺很好的作品,他根本看不上眼,也不允許我落款往外賣,但小孩子較真麼,總想證明自己,不讓我落款,我就偷偷想個方式……”
“我叫宋時書,三個字,拚音首字母都是S,我就故意在作品上用線條表達特殊的S標記,有種隱秘的小心思,希望被人發現,可後來被人發現後,又覺得不太妥當,什麼三S大師,不倫不類的,我就想起個諧音,第一個想到的是三思,剛想到就放棄了,什麼三思,聽起來好像我在天天反省,每天都會做錯事似的,就改了三世,後來就……這麼繼續下來了。”
“好聽的。”
關格垂眸看著他:“故意不告訴我,嗯?”
“你又沒問過,我也不是在故意隱瞞,”宋時書視線掠過小房子儲藏室的方向,“你還不是瞞了我?要不要解釋解釋,裡麵的小烏龜是怎麼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5 章 好像瞞不住了
哦豁,翻車了。
被發現了?寶貝終於找到他的‘小秘密’了?
關格很難形容這一刻自己的心情,心臟緊了一下,跳的有點快,可相比擔心,更多的是期待,寶貝會發現這個,一定是去過儲藏間了,悄悄的,背著他去,必然是對他好奇,想要了解他更多。
他早就期待著這樣的瞬間,朝寶貝敞開一切的時機。
可心裡怎麼想是一回事,下意識的反應又是一回事。
“寶貝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
“撒謊。”
宋時書看著麵不改色撒謊的紳士,心說我信你個鬼,紳士的確優雅可愛,但也有藏在深處,讓人輕易看不到的壞心眼:“那裡有一隻晴水小烏龜,我雕的,還有一鹿有你,我一眼就能認出來,都是我在微博賬號接的客單,整個雕刻過程都在直播間展示過。”
關格勾唇:“今天看到的?”
宋時書沉默片刻:“我想起了上次酒醉後的片段。”
他那時候沒斷片,隻是意識有些昏沉,酒醒後當時沒想起來,最近思考爺爺的事,經常陷入回憶,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這些片段。
沒想起來時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想起來後,那些記憶清晰無比,甚至不需要去儲藏室確認,他連當時小貓咪上躥下跳,魯莽又可愛的樣子都想起來了。
他認真看著關格,眼睛眨都不眨:“是你買了它們,對不對?”
關格話回的也很認真:“我很喜歡它們。”
他神情並不作偽,宋時書看的出來,他對翡翠的喜愛曆久彌深,並不是從自己的作品開始,而是很早很早以前,關格就喜歡翡翠,購買有翡翠,收藏有翡翠,遇到自己的作品,大概也是緣分,真的喜歡,就會想辦法買。
宋時書知道自己的作品名額並不好搶,完全隨機,完全隨緣,完全隨當時自己的心情,關格一定做了很多努力,才能搏到一定概率,猜到他當時會產生靈感,想要雕刻的作品類型,發來定製請求。
今天是平安夜,早在前幾天,關格就陸陸續續的帶東西回來裝扮小房子,不同顏色,閃耀著光芒的小彩燈,掛滿小鈴鐺小鹿角各種禮物的聖誕樹,房間角落隨處可見,時換時嬌豔的新鮮小玫瑰,連小貓咪脖子上的蝴蝶結都換成了紅色,鑲著精致的金邊。
很難想象,他是怎麼在這麼忙的時候,還能順便做到這些事的。
宋時書看得到對方的重視和細心,不僅僅因為節日,還因為這個小房子,因為自己在這個小房子裡。
有點生不起氣。
“……你是我直播間的榜一大哥,gege。”
還騙他無意中叫了很多聲哥哥。
關格輕笑:“好像瞞不住了。”
宋時書:“你一直在套路我。”
直播間的打賞,私發的聊天信息,若有似無的靠近……
紳士太懂得掌握分寸,話不多,適可而止,從沒給他帶來任何社交壓力,反而讓他非常信任,偶爾聊起來時格外沒有負擔,非常穩重可靠。
可現實中穩重可靠的榜一大佬,早已經和他認識,把他接到了小房子裡,締結了一份特殊的親密關係。
他看著關格:“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不是嗎?”
“……嗯。”
關格聲音很輕,眼神也是,有月光落在他眼底,溫柔又繾綣。
宋時書靜靜看著關格。
已經站到道德製高點,他現在應該理直氣壯譴責他,質問他,批評他,讓他知道自己犯了多麼離譜的錯誤,自省是不是要受到懲罰,以後該不該改,可……今天是平安夜。
新的一年很快要來臨,紳士為此做了很多布置和準備,試圖讓這個家裡變得更溫暖,讓身邊氛圍更輕鬆,讓小房子裡住著的他……更開心。
現在已經很晚了,紳士才忙完工作回家,都還沒來得及坐下休息一會,手裡拎著給他帶的好吃的……可能還有小禮物。
臨近節日,關格總會給他帶些小東西回來,有時是偶然看到的好玩的東西,有時是好吃的小蛋糕或口味特殊的飲品,有時是庭前玫瑰花壇沒有的,彆的顏色的玫瑰,明明那麼忙,卻總是記得這些瑣碎的小事。
隻要看看這個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溫暖的小房子,宋時書就生不起氣。
何況還有小貓咪撒嬌,非常懂事的在這種時候圍著他的腳踝轉,挨挨蹭蹭,像是在給主人求情。
“你提議和我結婚,並不是一時起意,”宋時書心裡,對一些事情有了新的答案,慢吞吞說,“你早就認識我,知道我是誰,大概性格怎麼樣,好不好相處,你和我結婚,是認真想過的。”
關格看著站在眼前的寶貝,眼睛乾淨清澈,像月亮下的湖水,隻倒映著他一個人的影子,他幾乎能透過這樣的眼睛,看到對方靈魂的純澈。
他微垂下眼:“是,除了你,都不行。”
宋時書十分震撼。
這好像……也不是他猜測的答案?
關格拉著他的手,帶他看屋子裡的東西,從玄關的鳳求凰屏風開始:“房子是老房子,幾經輾轉修繕,和最初建成的樣子早已大相徑庭,我對曆史和建築並沒有太多的向往和追求,會住在這裡,是因為這裡有很多我爺爺留下的痕跡,而這些痕跡,普通人看不懂,比如這個鳳求凰,它的雕工,它的圖案,傳達著怎樣的情感,被放在這裡之前發生了什麼故事,爺爺為什麼那麼喜歡……”
“我爺爺喜歡翡翠,受的熏陶,我從小也對翡翠有特殊的情感,可想要找到一個有共鳴之人,並不簡單。”
宋時書懂。
翡翠圈子不算太大,除了從事這行的商人,提供技藝的雕刻者,眼光精準獨到的收藏家,真正願意靜下心來欣賞翡翠的,其實並不多。
大家都很喜歡翡翠,但純粹的喜歡,有情感上的承載意義和追求的,不多。
而每個人有自己的經曆,有自己的脾氣和性格,就算都是真正的純粹的喜歡,也不一定喜歡的方向是一個,想要找到在這方麵特彆契合,有靈魂共振的人,哪怕是一點點,都很難。
關格捧住宋時書的臉:“這裡,隻有你最懂。”
他站在宋時書身前,像是在說小房子裡的一切,又像是在說他自己的心。
對方眼神滾燙,宋時書有點不太敢看:“那你都不說!”
關格:“當時不敢,怕說了你就跑了,後來更不好解釋,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和理由,你能自己發現,我很幸運。”
宋時書聲音有點悶:“你還在直播間裡打賞了很多錢……”
關格:“你值得。”
宋時書閉了閉眼:“你還詭計多端買我的作品!”
“我喜歡你雕的東西,小烏龜,小鹿……非常喜歡,”關格指腹輕輕掠過宋時書掌心,“我還想要更多。”
宋時書耳根微紅,看了眼儲藏室的方向:“你不是有了很多?”
“可是樓蒙更多。”
關格低眸,聲音低輕:“那時樓蒙朝我炫耀,收藏有一屋子你的作品,我吃醋了,我也想有一屋子。”
宋時書:……
關格靠近,抵著他的額頭,氣息交纏:“可以嗎?”
靠得這麼近,搞的這麼曖昧,嘴裡問的是可不可以擁有更多你的作品,實際卻像在索吻,問現在可不可以,你是否允許。
“不……”
宋時書還沒說話,對方已經吻了過來。
並不是很溫柔,像褪去所有偽裝,露出最本真的樣子,霸道不容拒絕的占有欲裡,裹挾的是壓抑到極致,無法言說的渴切。
這個人一向是熱烈執著的,就像庭前綻放的小玫瑰。
“你知道了,是不是?”
關格呼吸亂了:“我喜歡你,不會放你離開。”
宋時書腿有些軟,要抱住關格,才能維持站住,心臟狂跳。
他怎麼會感受不到關格的情感?之前是真不知道,後來慢慢的……這個人慣會裝,溫水煮青蛙一樣,自己耐得住性子,不會越界,還詭計多端的的勾引他,讓他也淪陷。
關格抵著他的額頭:“認真考慮一下我們的婚姻,好嗎?”
宋時書沒說話,他們的婚姻,是假的。
關格:“你可以儘情考驗我,出什麼難題都可以,隻要你不走,這段婚姻,我希望它永遠存續,沒有結束的一天。”
宋時書感覺自己耳根燙的不像話,再這樣下去不行,推開了關格。
關格不放:“你的回答?”
宋時書垂眼:“我……會認真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