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隨謝硯多年,一向寡言少語,自然不會在外人麵前失態。
他不動聲色地瞧了眼心無旁騖的小侯爺,鼻息微沉,隻覺顧念可憐,竟遇上個如此不懂憐香惜玉的木頭。
這自然是他的腹誹,今生也不可能坦白說出口。
也正是此際,謝硯頭也不抬地冷聲道:“彆在我麵前當啞巴,去做你的事。”
顧念一怔,快速看了眼麵無波瀾的秦仲文,當即知曉謝硯說的不是旁人。
她羞愧難忍,難為情地低下頭,想要解釋,又無從解釋,隻得低聲答:“好。”
隨即匆匆離開次間,再次難堪地回到早已清掃過的正廳。
正撞上前來點燈的月梅,她一驚,匆匆福身忙去,廳內霎時亮堂起來。
月梅收了火引,順口問:“少夫人要洗身麼?婢子去備水。”
顧念想了想,總歸也無事可做,這便輕輕點頭,“謝謝。”
月梅淺笑退下。
謝硯看書時心極靜,此刻再沒人打擾,燈火搖曳,時間悄然掠過。
他默默看完一卷,神思稍稍懈怠,忽而察覺洗房傳來隱約的水聲。
謝硯又是一怔。
他再次記起如今已成婚娶妻,疏雨軒住進了第二個人,而這人是他的妻子,會在他獨自生活許多年的地方逐漸留下痕跡。
到底仍不習慣……
他擱下兵書,長睫微壓,身子朝後倚靠在圈椅當中,姿態說不出的閒散恣意。
秦仲文默默上前,“公子要回書閣歇下麼?”
謝硯垂眸,不經意間掃過書案一角,他望見了那枚玉環,不由眼眸微斂。
時隔多日,連他也差些記不得了,那是顧念當初向他求請的貼身信物,她如約還給了他。
謝硯不由想起那日種種,她明明緊張得好似要喘不上氣,卻還是堅持要走了玉環,還生怕他不願意,當即立下承諾一定奉還。
他本不在意,更覺得可笑,那玉環於他來說並非不可替代,就當送她也無妨。
但顧念卻格外看重。
洗房的水聲逐漸清晰起來,那動靜似在他耳蝸放大,逐漸揪扯他的神思,直到秦仲文又問了一遍。
謝硯抬眸掃了他一眼,秦仲文噤聲低頭,不敢再開口。
謝硯淡聲道:“下去吧。”
他旋即領命退下。
顧念換好乾淨的裡衣,先在洗房絞了一遍長發,待到青絲半乾,這才低低挽在胸前,輕手輕腳地走回內室。
她本以為謝硯仍在次間掌燈看書,不敢動靜太大擾他安寧,誰知她才推開門,卻見謝硯意興闌珊地靠在內室的軟榻邊,手裡捏著那枚玉環默默打量。
顧念一怔,腳步霎時頓住,拿著小帕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謝硯抬眸瞥了她一眼,換了個倚靠的姿勢,稍稍仰起下巴若有所思。
顧念慢慢走到妝台邊,擱下乾巾,這才小聲解釋:“小侯爺莫怪,我今日沒機會把玉環當麵交還予你,所以就放在了書案上。”
她怕謝硯誤會,忙解釋著緣由,隻盼他不要以為是她不知貴重順手拋棄。
“我想疏雨軒是你的居所,玉環放在書案也不會丟失……”
謝硯低低應了一聲,轉手將玉環收進袖內,這便慢悠悠地站起身,抬眸打量著顧念。
她今日總算沒穿那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