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漂亮,又可憐,白婉棠不跟他計較,輕輕踢開他的手進屋,將門關上,在屋裡吃炸雞。
門外乞丐哄笑:“以為自己長得好看就能跟她?你想得可真美。人家有自己的修煉方式,不稀罕與人雙修。”
“而且就你這身板,上了床還沒修呢,怕是就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這些嘲笑,他來了兩天,乞丐就說了兩天。
他一如既往不為所動,白婉棠一如既往聽不下去,打開窗戶對外道:“再吵吵,我就揍你們。”
乞丐們嬉笑,卻也不敢再吵。
他們就是沒本事才做了乞丐,而白婉棠雖然隻有築基修為,一身業火卻是連大妖都能燒死的。
白婉棠看了眼門框邊的鶴妖,想他餓了兩天,好像越發的瘦了,把實在吃不下的炸雞拋給他:“給你的。我沒吃過,吃不下了,你吃吧。”
她靠在窗邊看他,免得其他乞丐撲上來搶食。
然而鶴妖麵上並無喜色,反倒有幾分惱怒和恥辱,把炸雞丟到一邊,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走了。
“他不吃我們吃。”乞丐們笑著哄搶被他扔掉的炸雞。
白婉棠也不氣,眺望天邊思考著離開這裡的方法。
過了一會兒鶴妖回來,她還在窗邊坐著。
鶴妖摸索著坐在了她的窗下,伸出手搭上了她的胳膊,握緊。
他臉上有一種釋然,還有詭異的高高在上。
就好像在說:我和我的暖水袋計較什麼呢?
是的,白婉棠從他臉上看出這種情緒,他把她當物品。
她依舊是不氣的,隻是皺著臉想他怕不是個神經病吧,回屋將窗戶關上,拿上工具去城外的野林獵妖獸去。
她走時聽見乞丐們再次對他哄笑:“你被嫌棄了哈哈哈!”
“我看你彆執著於她了,來跟我們一起雙修吧。”
出於好心,白婉棠回頭恐嚇他們:“你們可彆對他亂來,小心我揍你們。”
乞丐們笑嘻嘻地說知道了,白婉棠提上工具出城。
*
這片地方,沒了她,一下子又冷了不少。
獨孤極把手指擠進窗縫,即便手指被壓出血也沒收手,感受到屋裡的暖意,發出一聲舒適的長息。
他太冷了。
在那天地間最寒苦的荒蕪之地,他經曆了千年風刀霜劍的折磨。
那地方換其他任何一個修士、甚至是當世妖王去,都熬不過一年。
而他在那裡呆了千年。
千年……
直到前兩日,他才逃出來。
原本要先去哪兒,他還沒想好。然而就在逃出來的那天,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暖熱,還有熟悉的氣息。
那是他的神蓮,是他的神骨。他的神蓮神骨似乎擁有了女人的皮囊。
他跟著他的東西一路爬到了這裡,便先在此歇息。
這裡臟亂發臭,讓他回想起幼年時期跟著老和尚做乞丐的日子。
想到就想吐。
他無法忍受自己的東西在這種地方,但又不得不忍。
現在他的東西又離開了,她還說讓他們不要對他亂來。
果然是他的東西,會維護她的主。
至於她先前逾越的施舍,他可以不跟她計較了。
獨孤極抽回血淋淋的手指,扶著牆站起來,循著那股熱意搖搖晃晃跟去。
周圍的臭乞丐們在哄笑,在說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過。
下賤東西的話,他不用聽。
突然,他感到他們在向他靠近,甚至攔住了他的去路。
“喂!鶴妖,我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今天晚上彆守在她窗外了,跟我們去窩棚雙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隻隻肮臟的爪子向他伸來。
獨孤極琢磨了一會兒,才知道鶴妖是在說他,他自認好脾氣,無悲無喜地道:“我不叫鶴妖,我的名字,獨孤極。”
“哈哈哈哈,什麼獨孤……獨獨獨……獨孤極!”
嬉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顫栗的尖叫。
緩了緩,他們又從恐懼中抽離出來,笑得更加肆意張狂:“你這鶴妖真是不得了,竟敢提魔祖的名諱。要是還在千年前,魔祖沒被封印絕靈淵的時候,你的舌頭恐怕都要被他生生拔了做烤肉了哈哈哈哈哈。”
“我不愛吃烤肉,更不愛吃舌頭。”獨孤極淡淡道,“我習慣煮著吃,皮不要,內臟也不要,肉要剔骨去筋。”
他過於自然的語調讓乞丐們頭皮發麻,咽了口口水罵他一聲瘋子,“彆跟他說了,直接動手吧。”
“來這裡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個這麼漂亮的。把他帶回窩棚去綁著,以後就是大家公用的了哈哈哈哈哈。白仙仙兩天了都沒把他帶回房裡,她才不會真的在意一個乞丐跑去了哪兒。”
“白仙仙?”
這三個字在獨孤極舌尖上冰冷地滾過。
原來他的東西,如今叫白仙仙。
他想了想,又突然道:“我很久不吃生食,但生吃也可以。”
*
白婉棠打完獵送去飯館,回到城北時天色已晚。
天上飄起了黑雪,原本就沒有太陽的陰陽關因此更冷了。
“在陰陽關,黑雪是怨念的化身。這樣大的黑雪,不知誰又殺死了多少人。”
路邊的妖口中喃喃,凍得直哆嗦。
在陰陽關死人是常事,白婉棠起初還不習慣,現在依然不習慣,但遠沒有最初時那麼震撼了。
她沒有過多在意地往家走,想到那隻本就體寒至極的鶴妖在這樣的天氣,還不知道要冷成什麼樣子。
會不會凍死?
在這樣滿大街人都模樣稀奇古怪的地方,那樣好看的鶴妖簡直是她用來洗眼睛,糾正她逐漸被妖魔同化的審美的利器。
白婉棠決定回去給他準備一個真的暖水袋,彆讓他凍死了。
到了城北,她發覺今日的城北異常安靜。
黑雪鋪在地上,在寒月下散發出詭異的黑色幽光。
原本滿大街的乞丐不知去了哪兒,隻餘鶴妖一人坐在她的門口。
他幾乎奄奄一息,意識模糊,白衣上的血花盛放得更加豔麗,臉色更加蒼白。察覺到她的到來,遲鈍地轉過頭,先前好歹能站起來,但此刻隻能爬行。
他像是憑借本能的野獸,爬到她的腳邊抓了下她的腳踝,臉上顯露出安心的神色。
回來了,他的東西。
白婉棠感覺自己的腳踝像被骷髏抓住了似的。
真瘦的一個人啊。
她想了想,踩著一地黑雪,把他抱起來帶回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