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極盯著牆壁上泛黃的字條,默然。
他還是派了其他人在此守候。
許多年,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
初四晚上,白婉棠點開遊戲。
她的山洞經過時間的洗禮,很多東西都變陳舊了。
有個人守在她山洞的附近。
她驚喜了一下,隨後一眼發覺這人不是她要找的那人,這人也看不到她,就沒將其放在心上。
牆上貼的字條變了。
她寫的字條,換成了彆人寫的:
看過梁祝嗎?
桌上,是半塊蝴蝶玉佩。
她不明所以,在這一年離去前,寫道:
看過,你是這個遊戲的玩家嗎?你什麼時候上線?
她把蝴蝶玉佩好好地收藏起來。
她想,她好像找到那個人了。
*
獨孤極看不懂她寫的話。
但他知道,派人守也無用,那些人看得到她。
她房裡東西比先前少了,他還意識到,有陌生人守在這兒,她束手束腳,會過得不舒服。
他撤走守衛。
他想親眼見見她,想問問她,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安排好上界的事,在山洞裡等她。
等到叩音與藤千行等人再次找來,覺得他不可理喻地問他:“能告訴我您在做什麼嗎?您七年沒回上界了。”
他盯著那張字條道:“在等人。”
“等誰?”
他啟唇,不知該如何提起她。
他們不知道她。
這些年來,他每天,每年,都寫信給她。
她也沒有一次回複過。
他該如何證明,她真的存在,她真的會回來?
“帝君,您知道外麵還有多少事等著您去處理嗎?”
“帝君……”
他們的聲音聒噪,獨孤極一句都不想聽。
他盯著牆壁上的字條。
他的世界,就隻剩下這些個已經斑駁的字了。
*
初五清早,小學同學打電話,提醒她今天一起出去吃飯的事。
白婉棠把這事忘了,有點不好意思,趕忙起床。
她和小學同學一起去城裡吃了飯,又一起去劇院看戲曲。
她一直心不在焉。檢票的時候看到,看到那張票上寫著《梁祝》的名,胸口變得沉悶。
進場,坐在觀眾席上,聽著戲台上的唱詞。
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去了朦朧的另一個世界。
——你看過梁祝嗎?
她的心,因想到那些在這個世界隻能算虛假的東西,異常地躁動。
好半晌,回過神來,她看向身邊的小學同學。
他對她笑了下。
她一瞬間想明白了許多,道:“抱歉,我可能就算過很久很久,也沒法兒和你在一起。”
小學同學愣住。
她小聲地說著對不起,起身彎著腰離場。
跑出劇院,打車回到家,躺到床上,等待冷卻時間結束,點開遊戲。
她閉上眼睛,再睜開。
看到牆上寫有不屬於她筆跡的字條,笑了。
你什麼時候來?
那個人說。
明天要回上班的地方,明天晚上九點就來。
她寫下這些字的時候,笑得很開心。
*
九點是什麼時候?
獨孤極不知道,但他等了。
等到第二天,第三天……等到又一年。
她還是沒有來。
她在耍他,她討厭他?
獨孤極有點慌亂,忐忑。
你怎麼沒來?
他寫下,又撕掉。
你……
他筆頓住,墨跡化成一團,字條再次撕掉。
過了許久,他寫下新的字條。
又等了很久,等到叩音和藤千行來催他。
他開始厭煩做三界帝君。
但他不敢賭,假如他的身份再次改變,這世界會如何,還能不能維持這樣和她的聯係。
他甚至不敢再派其他人守在此處,不敢賭她那樣異常的狀況,見到的第一個人如果不是他,會不會又生意外。
他隻能熬,隻能等,隻能回到上界繼續做他的帝君。
過了幾年,他收到了她的“信”。
在書上,奇怪的符號,他一個也看不懂。
但他知道,是她。
*
我沒等到你。下次,什麼時候可以見?
白婉棠看著牆上的字條,奇怪怎麼會沒等到?是時間對不上嗎?
她留下新的字條:
你是給我發亂碼短信的那個人嗎?我以前的電話號碼,現在是你在用嗎?
我出去聯係你,不過我猜可能我們收到彼此的消息會是亂碼。
所以,還是試著再約一次吧。
明天晚上還是九點見。
*
看到書上奇怪墨跡的那一刻,獨孤極就趕到了陰陽關。
山洞裡字條上墨跡,是前所未有的新。
她剛走不久。
獨孤極撫摸著字條上的墨跡,手指輕顫著。
*
白婉棠給那個號碼發了消息。
又是一大堆亂碼短信回過來。
她思考了很久,想到會不會對方和她不一樣,不是玩家?
她說的明晚對他來說不是明晚。
白婉棠盯著手機上的圖標,想著陰陽關的機製。
她每次進入遊戲的時間都是一個小時,但陰陽關身處時空縫隙中,時間流速不穩定,時快時慢。
她玩的時間越久,彆人能看到她的時間會越長。遊戲的冷卻時間也在隨著她進入的時間減少。
第七次出來後,已經降到十七個小時了。
不過她要上班了。
就算時間減少了,她也不可能冷卻時間一結束就進入遊戲。
這晚九點,她準時進入遊戲。
牆上隻有已經陳舊的字條。
我看不懂你的意思。
我不知道……要怎麼遇見你。
*
一定會見到的,明天下午一點見?
獨孤極看著字條,皺眉。
推算著下午一點又是什麼時候?
*
白婉棠還是沒見到他。
隻是字條上的墨跡越來越新。
她想了很久,在離開前,留下新的字條。
下次我來之前,先發消息告訴你。
*
獨孤極見到了新字條。
他知道,他很快就要見到她了。
*
白婉棠先用手機發了消息給丟失的那部手機,做了個深呼吸,點開遊戲,進入。
陰陽關的山洞,物品陳舊。
有新的字條留下:我等你。
但他不在。
白婉棠有點失落,收拾好山洞,帶上儲存的錢幣,去城裡。
每次她來的時間都是這個世界的年節前後,天上都會下起白雪。
聽陰陽關的人說,陰陽關的白雪是很難得的。不過自從帝君掌管陰陽關後,每年過年都會下雪。
她買完東西,用手遮在頭上擋雪,往回走。
茫茫飛雪中,她看到一個一身銀白大氅的人,自城外的方向而來。
隔著風雪,對上彼此視線的刹那。
她手中捧著的東西丟落一地,向他跑去。
他亦向她奔來。
她找到了被她遺忘的、那個夏夜裡的夢。
他找到了她。
離得近了,她看見他眼眶越發的紅,膚色冷白,一身雪色,像瑰麗的鶴妖
他脫下大氅,到她麵前就披在她身上,順勢將她按進懷裡。
他抱得很緊,緊到她有點喘不過氣。
可他的身體又有點發抖,好像她一用力就能推開他。
白雪落在他們的發頂肩頭。
她的臉貼在他的心口,聽見他清晰的心跳。
她眼眶發紅發熱,又笑起來,帶著鼻音問道:“等了很久嗎?”
“還好。”
他的聲音有點低啞。
“我在這裡待不了多久,你以後可能還要等。”
“好。”
“等很多次,等很久哦。”
“好。”
他的聲音帶起了淡淡笑意,白婉棠也噗嗤笑出聲。
天地間寂靜的隻有雪落的聲音,來往行人匆匆。
雪下大了,他靜默著,跟她一起跑回去撿她的東西,和她捧著東西往家走去。
“第一次見麵,你不做自我介紹的嗎?我叫白婉棠,小名叫仙仙,你呢?”
“獨孤極……小名,白鶴。”
“嗯……但我還是想叫你獨孤極。”
他一直側著頭,盯著她看,時不時幫她攏攏身上的大氅。
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會說好。
她腳步輕快,笑得眉眼彎彎,和他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初次見麵,我和他眼眶都紅紅的。也許是因為,我們等待和對方相逢,很久了。
【正文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啦
贈想回來的仙仙公主的那行字,其實算是暗示了仙仙可以回來是怎麼回事吧。
會把她當公主的,隻有那個世界拜浮屠塔而魂飛魄散的楓某人了。
之後會有番外,可能還蠻多的。
番外應該都比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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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