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彎起的弧度很漂亮,像她曾經有時候會看到的那樣。
她注視著他的雙眼,試圖從中找出一絲一毫的溫度。
但是沒有。
倘若她早些看到這樣一雙冰冷的眼,她肯定就不會那樣堅定地以為他喜歡她了。
更不會那樣可笑地想,她要為他對抗修真界傾覆的命運!
“你在利用我?”她瞪著他,嗓音嘶啞。
他的承諾,他說的喜歡,他不要命的保護……在陰陽關和他一起度過的上千個日夜,一一在白婉棠眼前浮現。
陰陽關的三年,在這一刻,都變得讓她分外可笑。
她竟然以為斷情絕愛,沒有心的魔祖會喜歡她?
這是何等的可笑。
太可笑了!
“我沒有利用你。”獨孤極否認道。
但多餘的,他一句都不想說。
白婉棠哪裡還會信他,自嘲地笑了笑,仰起臉問他:“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去了盛京?”
獨孤極不說話,冷酷地無視她。
崔羽靈看了眼他,走近她低聲嘲諷道:“是啊。昨夜我和尊上一起去了盛京,看到你在樹下等人的樣子。”
“尊上說你,真是可笑。”
白婉棠感覺胸口仿佛有什麼東西翻湧了一下,執拗地盯著獨孤極道:“是嗎?你說我可笑?”
蒼亭主被他抓來,他到底有沒有去盛京,答案她早就知曉。
她隻是突然覺得,昨天姻緣樹下的自己,真可憐。
“崔羽靈。”獨孤極隻沉聲喚了崔羽靈的名,並沒有回答她。
崔羽靈應聲退回去,乖乖地閉嘴。
“這不是利用是什麼?你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我走出陰陽關!”
白婉棠胸口裡那翻湧的東西一下衝上來,她感到喉間一陣腥甜,“哇”的吐出一口血。
“我沒有利用你。”這話他不會再說第三遍。
獨孤極轉過臉去不再看她。
一切都是誤會,是他認錯了她。
這樣的話說出來太荒謬。
最荒謬的是,她還是他的仇敵,如今唯一能殺了他,也是他應該殺了的人。
白婉棠脫力地跪爬在地上咳出血沫,直到身邊有人扶她,她才撿起自己的劍,緩緩站起來,掐了隔音訣快速地對崔虛等人說了幾句話。
“獨孤極……”
她閉了閉眼,輕念他的名,握緊手中劍,業火迸發,像是爆裂的煙花,燃儘便會消逝,刺向他。
“我去你媽的獨孤極!”
擲地有聲的罵語驚呆了所有人。
“你說我什麼!”
獨孤極也驚得轉麵看向她,咬牙切齒道,“我看你是找死,給我活捉她!”
魔族紛紛撲向她,而她身後的諸位掌門趁此時機,催動陣法,集體離開。
獨孤極眼睜睜看著這些人離開,魔物卻返回不及,無法攔住他們,氣得厲害,竟咳出些許血沫來。
他甩開擋在他身前的魔物,手指她冷笑:“白仙仙,你好樣的!”
她竟敢以身吸引魔物,助那些修士逃脫!
白婉棠早已沒有餘力再打。
他說了什麼,她也聽不清了。
他與她之間,千級台階。
她越不過百階,便被魔物按跪在了地上。
她腰間的白瓷瓶被甩飛出去。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要去抓,魔物一招打來,她隻能吐出口血,看著那白瓷瓶摔碎在獨孤極腳邊。
丸藥滾出來,落在他咳出的血點子上,化作一縷青煙飄散。
白婉棠睜大眼睛看著那縷青煙飄走,鼻頭發酸,眼睛卻乾澀得發疼。
獨孤極聞到了煙中蒼明果的氣味。
這氣味他聞了三年。
青煙散了,什麼也沒有留下。
白婉棠轉眸盯著他,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
獨孤極俯視著她,眉頭緊鎖。
一片安靜中,魔器吸收了八位祖師,開始逆轉靈脈。
七月盛夏,天上飄下了雪。
沾染濃鬱魔氣的黑雪,如同陰陽關的雪。
她被押跪在階下冷得發抖,他被眾魔簇擁,站在階上又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