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城現世有諸多規矩。
其中一條便是城門開後百米範圍內出現陣法或是靈力波動,那麼無相城便會視情況立刻隱匿,無論未進城的人還有多少人。
眼看魔族大軍即將進入百米範圍內,所有人都恐慌得要命。僅憑他們,是絕打不過魔軍的。
然而沒等他們想出對策,他們就見一抹紅躥了出去。
白婉棠的速度很快,快到無論是魔軍還是修士都沒反應過來,她便已經一頭撞入獨孤極的車輿裡。
她將所有靈力都放在了速度上,又問北冥湘借了小範圍瞬移的仙器。
當她闖到獨孤極麵前時,她已靈力耗儘,仙器都已在業火的過分催動下破碎,怎麼可能不快。
獨孤極還沒看清她的臉,便知是她,一把掐住她的喉嚨:“你要刺殺我?”
他嗓音陰沉至極。
可她根本就不是奔著他去的。
她低下頭一口咬斷他腰間玉佩上的繩,將玉佩咽了下去。
玉佩大得卡喉嚨,要不是獨孤極氣得狠狠晃了她兩下,讓她撞到車壁上,她大概就要噎死了。
不過這一刻她是安心的。
她搶回了玉佩,可以不用餘生都在愧疚中度過了。
隻是看到獨孤極那張像結了千年冰霜一樣冷的臉,她估計自己的餘生馬上就要到此為止了。
她露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大無畏表情,昂著下巴對獨孤極笑:“我不過是拿回我自己的東西,你瞪我做什麼?一塊定情玉佩而已,難道你還想留著?”
她以為獨孤極還不知道那玉佩代表了什麼。
然而下一秒,獨孤極就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拽到自己麵前來,冷聲道:“你知道那玉佩是無相城的鑰匙了?”
白婉棠臉上的笑僵了僵,幾乎是在重複他的話:“你知道那玉佩是無相城的鑰匙?”
她嗓音壓抑得幾乎尖細起來,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還有原來如此的意味。
獨孤極周身肆虐的殺意驟然間淡了許多。
他望著她,看她逐漸紅了眼眶,顫抖地抬高聲音對他吼:“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那玉佩是無相城的鑰匙?”
他突然安靜下來,把她丟到一邊不看她。
是,一開始就知道,那又如何?她沒資格指責他。她不過是個器物,是階下囚。他留她活到現在已是莫大的仁慈,她有什麼資格對他大呼小叫。
他如此想著,卻又不想轉頭看她現在的表情。
她靈力和業火為瞬移而耗儘,像個廢人一樣癱坐在地上,靠著車壁才勉強沒有倒下去。
他聽見她笑,又不禁轉過頭來看她一眼。
他以為他又會看到她哭的樣子。
可她眼裡一滴淚也沒有,眼眶仿佛是被氣紅的,臉上隻有諷刺和自嘲:“你知道那玉佩對我來說,代表了什麼吧?”
她曾清清楚楚地跟他說過,“長夏說,持有玉佩的男女,能生生世世不分離”。
可那時的他把她當作神骨神蓮。想的是,既然是他的所有物,自然要和他生生世世不分離。
若要分離,那他必先毀了她。
獨孤極不願為過去做一句解釋,沒必要。
但他這一刻大概是昏了頭,對白婉棠道:“你向我認錯,發誓你以後會聽話,我就饒你一回。”
他盯著她看,自認已經是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額外開恩,她不能太不知好歹。
可白婉棠的眼簾半垂,像是疲憊至極,不再看他,輕聲道:“獨孤極,你真不要臉。”
獨孤極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他感到了莫大的可笑和恥辱。她不領情,他就好像是在自作多情。
“來人,把她綁起來吊到車後去。”
獨孤極死死地盯著她,看著她被綁起,被帶出去。
至始至終,她沒再看他一眼。
她累極了,低垂著眼簾,像是要睡過去,可她根本無法睡。
她眼前是她送給他玉佩那個夜晚看到的煙火,是他說“在這世上,我會信的隻有你”,是他緊緊地牽著她,和他一起在踏著月色,回家去。
那些聲音和畫麵變得越來越遠,逐漸成了一個個羞恥的字眼。
她忽覺原來自己過去三年都隻是一個小醜,還自以為談了一場雙向奔赴的戀愛。
她想把自己藏起來。
她羞恥難當,無地自容。
她被綁到車輿後,聽見身後隔著一個車壁的車輿內,傳來他隱含怒意的嗬斥:“白仙仙,這都是你自找的。”
“你說得對,真他媽的對。”
白婉棠氣得大罵回去,“你個活了上千年的老不死的東西,你真是不要臉,這種情人間的玉佩,你也好意思收!哪怕你來搶,我都不會覺得你這麼不要臉!”
“獨孤極我告訴你,這輩子除非我死,否則你彆想再從我這裡得到這對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