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淮狐疑地掃了一眼她手中的錦盒。
見少年麵色警惕,不肯收,柳梢梢忙打開盒子。
“不是捉弄你的東西。”
秦景淮瞧見盒內安安靜靜地躺著兩隻瓷娃娃,憨態可掬,分為男女小童。
照他平時的眼光,應是會喜歡的那類擺飾。
她將手心的錦盒恭恭敬敬地呈在他麵前,有些猶豫:“這個送你,我挑選了好久,也不知你是否喜歡……”
少女聲音不大,在這嘈雜的道場,甚至有些小得可憐。
但他一字一句,聽得分明。
秦景淮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場地內,三三兩兩弟子在旁瞎起哄。
“柳大小姐真是轉了性子,食盒錦盒輪番送了個遍啊。”
“前些日子追那宋劍修追得緊,今兒個怎麼又換了個目標?”
柳梢梢好半晌,憋紅了臉怒斥道:“……你們休要胡說!”
“危言聳聽,你彆聽他們胡說,我找宋師弟,是為了練習劍法,而我找你,是為了——”
“閉嘴。”
少年騰得站起。
柳梢梢一時怔愣。
弟子不敢過於囂張,隻是話裡話外的嘲諷幾句,扭頭對秦景淮道:“秦道友不會真願意當這冤大頭吧?”
他賤兮兮地湊了過去,瞧見錦盒的東西,陰陽怪氣道:“這麼舊,也不知是不是宋劍友不要的東西,就丟到你這兒來了。”
“你、你胡說!”
柳梢梢是從倉房裡翻出來的,語氣難免心虛。但要是說這瓷娃娃是彆人送剩下來的,她可不認!
另一邊,同秦景淮交好的幾個弟子也循著聲源過來了,領頭的那名少年還不明所以,茫然問:“阿淮,你在這兒做些什麼?”
唇紅齒白的少年一言不發,臉色青白。
那樣的傳聞,他自是聽說過的。
說柳大小姐摔下山崖,一夜轉性,自降身份,整日眼巴巴給那劍門那小子送糕點。
不知什麼時候,已有不少弟子圍了過來。
柳梢梢氣憤地瞪了那瞎傳流言的弟子一眼,怒火中燒道:“咱們彆管他。”
她作勢想把錦盒往少年的手邊送,可少年卻遲遲不接。
心中隱隱生出強烈的不安。
柳梢梢這才遲鈍抬頭。
少年似乎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
這副神情……該不會真相信了吧?
柳梢梢忽地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少年居高臨下,麵無表情地盯著那枚眼熟至極的錦盒,突然笑了。
“秦、秦師兄你是知道的,我受傷嚴重……若是再不抓緊修習,就不能下山了……”
少女還在焦頭爛額地解釋著。
她不知道,那枚錦盒,秦景淮是見過的。
那裡麵的瓷娃娃,他更是眼熟至極。
秦景淮冷冷地回望她。
把彆人不要的東西送給他,當他是乞丐麼?!
“哐當!”
錦盒被驟然掀翻,碎瓷落了一地。
少年視線掃過周圍,不知何時聚攏了這麼多弟子。
那張精致漂亮的麵容似是停頓一下,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冷冰冰道:“彆自作多情,要不是因為師父,誰會願意給你送點心?”
交好的弟子自是知道少年的心思,拉著少年的袖口想要阻止,可實在來不及,看了看地上粉碎的一灘,又慌張地望向柳梢梢。
完了,又要吵起來了。
弟子急得焦頭爛額,卻隻能無動於衷地看著,扯扯秦景淮衣角示意他彆太過分。
這個舉動似乎給了少年台階下,他姿態舒展地拂了拂宗袍,等著麵前之人的反擊。
可是沒有。
四周的空氣冷的像冰。
少女茫然地立在那裡,遊離般盯著那灘支離破碎的瓷器,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柳道友,你彆生氣,阿淮他……不是故意的……”
秦景淮的好友訥訥開口,可事發突然,也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眾人圍著,噤若寒蟬,也不敢隨意走動,生怕哪句話惹惱了麵前的小霸王,引火上身。
人人皆知柳梢梢的性子,睚眥必報,彆人讓她難堪,她必會當場奉還。
可奇怪的是,少女愣了許久,像是才回過神來。
“是我思慮不周,我……下次再換個像樣的禮物。”
說罷,便緩緩蹲下,將那些殘渣一片一片清理乾淨。
見那向來潑辣無禮的少女破天荒地沒有追究,調和的弟子見狀,連忙俯身幫著一塊兒撿。
與往常不同的聲線,泛著紅的眼眶,微翹小巧的睫毛上還沾著點水珠子。
秦景淮從未見過她如此模樣。
他強撐麵上的從容不迫,輕鬆散漫地倚著樹,冷眼旁觀:“再有半個月就是試煉,到時候輸了可彆哭鼻子。”
少女沒有搭理他,秦景淮心中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絲絲縷縷的,有些麻,又有些痛,像鈍刀割肉般。
他盯著少女一言不發地收拾著,乾花乾草散了一地,上麵似乎還能瞧見若有似無的血痕。
他動了動僵硬的指尖,似乎想要做什麼。
他看見一旁看戲的弟子,又看見好友朝他勸誡的目光。
秦景淮默默握緊拳頭,撥開那群人,連頭也沒回。
*
儘管早上發生了那樣的事,柳梢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