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從小的情誼,秦景淮麵色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下顎線微微緊繃。
“劍氣入體,一旦運功便會疼得生不如死,你認輸吧。”
秦景淮語氣生硬,棕褐色的瞳孔在日光下如影如幻。
“我不認。”
柳梢梢支著晃晃悠悠的身子,站得筆直,倔強道:“我還沒輸。”
少女一身血肉模糊的劃傷,頂著烈日,狼狽不已。
秦景淮那天夜晚早已見識過她的慘狀,也知道她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了她來參加這次試煉。
哪怕知道自己不行,知道自己贏得概率不足三成,她還是不肯認輸。
秦景淮擰起眉頭,重新拔劍。
“我會讓你放棄的。”
……
“再來!”
又一次被打趴下,渾身巨痛無比。
“再來!”
好幾次,少女已經精疲力竭,她掙紮地從地上爬起,腦袋腫了好幾個包,一向愛惜的臉蛋也變得像發麵饅頭,可她卻沒說過一次放棄。
秦景淮幾番動了惻隱之心,袖口的指尖緊緊按著劍身,幾經沉默,又揮劍。
麵前的少女不需憐惜,她要的是一場堂堂正正的比拚。
“再來!”
台下的弟子從一開始抱著熱鬨看笑話到麵色凝重,也為之波動情緒。
微風裹著熱氣迎麵卷來,柳梢梢微微喘息著,一時間體力不支,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正當她準備認命服輸的時候,人群中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
“看,那是什麼!”
台下弟子紛紛朝那人指的方向望去。
烈日拂地,遠處的方寸山卻雲霧繚繞,可若仔細地瞧,竟隱有金光顯現。
那處……是淩雲派的祠堂!
祠堂裡放了成百上千弟子魂燈,凡事拜入淩雲閣的弟子,在經受考驗後便會在祠堂修身養性以洗滌臟汙,之後便舉行點燈儀式。
據說在數百年前,祠堂曾有飛仙降臨,立下口諭,當日之景,便是如此。
“該不會是上仙降臨了吧?!!”
台下弟子不知誰先開了口,隻眨眼的功夫,底下烏泱泱的人海瞬間沒了一大半。
柳梢梢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什麼,你們一個二個都走了,沒人當觀眾誰知道是哪個贏了還是輸了啊?
她灰頭土腦,手腳並用,艱難地從地上爬起。
秦景淮冷漠地收起劍,無情地瞥了她一眼,像是後退一步,主動搭起了話:“你要不要去看看?”
柳梢梢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聲音沙啞:“咱們不打了?”
“又沒人看。”
秦景淮聳聳肩,滿不在意道,“大不了就讓你下山唄,不過我可沒承認自己輸了啊。”
“大哥!”
柳梢梢渾身臟兮兮的,扒在他腿上,感動得都快要哭了,“我這輩子都喊你大哥!”
“……”
瞧見她眼底的水光,秦景淮不自在地撇過腦袋,嫌棄地用劍擋在他們之間:“彆肉麻了。”
說罷,便落荒而逃般離開了。
觀眾散了大半,僅剩的零星弟子見台上的人無意比拚,更是念出口訣,加速禦劍朝方寸山駛去。
柳梢梢也不甘落後,可試了半天,竟然連禦劍的靈氣也沒有了。
她抬頭,正巧看見念口訣的宋淩玉,心中一喜,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淩玉師弟,可否捎我一程?”
少女渾身灰撲撲的,蓮花耳墜都掉了一隻,發頂的珠玉步搖東零西落,歪歪扭扭地插在腦袋上。
她似乎才反應過來,又小跑回去,撥開圍在競技場的繩子,把丟失的蓮花耳墜重新撿了回來。
“快快快!說不定能看到真正的神仙呢!”
少女站在他的劍上,急不可耐地拽了拽他的衣袍,雪白色的道袍上,瞬間染上點點斑汙。
宋淩玉擰著眉,生硬抽回自己的衣袍。
柳梢梢撞見他那雙拒人千裡的眸底,有刹那的愣神。
宋淩玉垂下長睫,麵無表情道:“抱歉,我不喜生人觸碰。”
一字一句落在耳中,柳梢梢回過神,不自在地縮回手。
“抱歉……”
宋淩玉凝了她一眼,移開目光:“師姐可要小心點,彆摔下去了。”
肌如白玉的少年口中念念有詞。
碎玉劍周身隱有流螢環繞,倏地從地麵抬起。
柳梢梢不敢再碰他,身體左搖右晃。
“師弟……你慢點。”
身後傳來一道顫顫悠悠的聲音,宋淩玉不耐地扭回頭,隻見翠衣少女緊閉雙眸,根根分明的眼睫輕輕顫動著,拚命掩飾著自己的不安。
碎玉劍銀光微閃,腳底的劍似乎同它的主人般一身反骨,反而加速駛去。
“師弟!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