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相尋夢裡路,飛雨落花中(一)(2 / 2)

終南 曉山泠月 5278 字 7個月前

沒等顧澋出聲,陳玉舟便急慌慌地插嘴道:“我們能不能借宿才是要緊事,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溫綾看他一眼,扇尖遙指街道上一排閉得嚴實的門窗:“這些人之所以閉門不出,不僅是因為天氣糟糕,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害怕我們借宿之後牽連到他們性命。那個小姑娘跟我說,鳶都不知何時起每月初六亥時就有鬼嬰作祟,時間固定,且連續要了好幾家人性命,可見其意念之強。然而師父曾言,我們此行是為除平芷公主鬼魂之亂,既如此,不應有二鬼同祟一地。除非這鬼嬰是平芷所化,或者它生前是平芷至親。”

顧澋此時方皺眉應道:“我來時翻過家中藏書閣內《南國史》,平芷公主二十二歲和親北疆,二十九歲病死異國,棺槨接回時,手臂上的守宮砂尚在。”

溫綾訝然:“也就是說,她未同北疆王子行夫妻之禮,更不可能有孩子。平芷公主是南國皇帝幺女,下麵並無弟弟妹妹,南國皇帝也沒有兄弟姐妹,平芷公主應當沒有旁係親戚。”

陳玉舟抓抓後腦勺道:“那就奇怪了,這鬼嬰是怎麼做到一邊取人性命,一邊與平芷公主鬼魂抗衡而自身不散的?”

謝晴歌聽得腦袋都大了,抓住溫綾的袖子,問道:“我的問題隻有一個,我們今晚住哪?”

溫綾抖開扇子搖了兩搖,歎道:“借宿就不要想了,在陰蔽之處將就一下吧。”

眾人行至一建築陰蔽處,又四處找來一些枯枝落葉,勉強坐下。

顧澋一坐下便開始運功調息,佩劍“素月”和乾坤袋被他取下,整整齊齊地擺在腳邊。

折騰了這麼久,待眾人終於安定下來時,已接近戌時了。

天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風沒有下午時那麼大了,卻依舊有些凍人。

溫綾也閉著眼,卻沒有睡著。

那個女孩的話猶在耳邊,她總是覺得心內有些不平,卻一時間想不出個所以然。

她捏著扇子翻了個身,察覺有隱隱的火光亮起,索性就不睡了,複又睜開眼睛。

陳玉舟點燃了一張明火符,令它飄在眾人中央,抱劍盤腿,不一會就開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謝晴歌小心地將無意識靠在自己肩上的腦袋挪了一挪,這才放心閉眼睡去。

橙黃色的火光映在臉上,竟把她張揚跋扈的五官線條削平了一點,看起來就像維揚水鄉某一個不諳世事的船家女兒。

溫綾無言看著她的側臉。

謝晴歌這個姑娘,雖然有些嬌氣,卻並不令人討厭,平日裝著成熟穩重的模樣,可一笑起來兩顆小虎牙便藏也藏不住,天真靈動,格外惹人憐惜。

也許是自己從未有過像這樣毫不掩飾的少女情態,溫綾每次看到謝晴歌,都會忍不住想要把她當作親妹妹護著。

即使她看著謝晴歌活潑地笑,心中反而會更難受。

這會令她無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過去。

誠然,溫綾並不是一朵柔弱的嬌花,對於謝晴歌的這一點微乎其微的羨慕,也絕不是貪戀錦衣玉食的小姐生活,但不知為何,她總是忍不住將自己的過去與謝晴歌的現在放在一處相比。

每一次清晰地認識到與謝晴歌的截然不同之處,心中的酸澀難言似乎都在無聲地提醒著她:不要對未來抱有一絲一毫的幻想。

要為維揚溫氏平反,顛覆人們習慣了十年之久的認知,她的結局必然不會好。

這是一條隻有她一個人的血路,萬人唾罵隻是家常便飯。

謝晴歌的父兄把她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孩童純淨的本心仍在這樣的年紀一覽無餘,對血腥汙濁的世事一概不明就裡。

這樣誤打誤撞卻堪稱天真無邪的性子讓溫綾無比清楚:一張白紙一旦沾染上墨跡,便再也無法整潔如新。

謝晴歌就是那張乾淨的白紙,顧澋是映照世間萬物的明鏡,陳玉舟則是真正的恣意性子,隻要他想,就可以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所有捧給珍視的人。說到底,最後千夫所指的人,隻會是她自己。

維揚溫氏的溫淮冰,從前天真善良,後來沉默克製,工書畫,擅古琴,卻從未真正做過一回自己;而曆城魏氏的魏蓉裳隨性輕慢,雖然不學無術,卻從來坦坦蕩蕩,不會被過去牽絆。

她扮演著自己最想成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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