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到那存於體內的一線生機,立刻拚命地掙紮起來,像在蛋殼裡即將破殼而出的雛雞忽然看到殼壁上的裂縫一般,牢牢把那股清流按得死緊,同時傾儘全力調動散落在全身的靈力,跟隨著那清流消失的方向溯遊而上——
長睫顫動起來,沉重的眼皮終於掀開。
麵前的一方碎石地被明火符的橙色火光襯托出溫和的暖意,幾道灰黑的影子突兀地投在火光之中,將原本完整的一塊光斑切割成不規則的碎片。
“終於挺過來了——”坐在她右邊的陳玉舟墨衫飛揚,捏著鼻子模仿著不知哪家名角兒的腔調,還隨著尾音像模像樣地掐了個蘭花指。
“就你事多,阿裳姐姐好不容易才醒,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左邊的謝晴歌越過溫綾恨恨地瞪了陳玉舟一眼,深覺要是再盯著此人欠揍的表情看肯定會被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索性扭過頭不去看他,擠了個笑容對著溫綾這邊關懷體貼道:“姐姐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些了?”
溫綾抬手抹去謝晴歌鼻尖沾上的一點汙泥,扶著劍站起來,笑道:“已經無礙了,這便進墓吧。”
她直起腰拍了拍身上灰塵,卻正正對上顧澋冰涼的眼神,唇邊未來得及收回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她就說,剛剛醒來顧澋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話,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想起為了救陳玉舟,將之前所有費儘心思的偽裝伎倆都搭了進去,現在又引得顧澋生疑,溫綾不由得把這個殺千刀的鬼小子在心裡罵了個狗血噴頭。
“……”
沉默了一會,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發不善,為了不在接下來的日子被這種幾乎要殺人的目光釘死,溫綾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前所未有的溫和,然後小心地、“禮貌”地開口道:“咳咳,那個……擷芳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好害怕喔,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顧澋簡直要被氣笑了,然而頓了一下,竟生生地忍住了,隻冷冷一挑眉。
“你還問我?身為曆城一個剛剛結丹的弟子竟然會劍南江氏的獨門絕技‘千山暮雪’,難道不應該是你有什麼話要說嗎,魏,蓉,裳?”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句話,於是溫綾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一向溫和的顧二公子第一次失態。
驟然看見剛才她使出那招“千山暮雪”,再聯想到之前她在他麵前偽裝的種種,錯以為她掩飾了自己的真實水平,目的是為了掩蓋偷師學藝的真相,這再正常不過。
退一步來說,如果她是目睹剛才情形的一員,看到曆城魏氏的弟子竟然會劍南江氏的秘技,也會這樣認為。
溫綾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問題,正要開口解釋,看到他的表情,話到了嘴邊,卻又停住了。
她聽聞,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長輩們就都是對他讚賞有加,其他那些小輩的弟子也是對他畢恭畢敬的,並沒有什麼人無聊到想去騷擾端方如蘭清冷有禮的擷芳君。
但,現下的情況,很明顯是超出了擷芳君的預料。大約是從未遇到過她這種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