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將小啞巴擋在身後,再看向那個步步緊逼、滿臉凶相的高壯男子,極力克服心中的恐懼:“你們這是在草菅人命,不怕被降罪嗎?”
凶神惡煞的男子看著這個突然衝出來的黃毛丫頭,一身穿的不過是尋常人家的衣裳料子,心中猜想充其量就是附近掖縣百姓家中的子女罷了。
“小姑娘我勸你趁早離開,否則當心惹上麻煩。”他不屑嗤笑,隻想著就她那細胳膊細腿,能捱得了他的幾個拳頭。
聽著這話裡頭的意思,果真是不肯輕易作罷。趙清穗麵上帶著慍色,柳眉倒豎:“你好大的擔子,誰許你私設賭局又當眾行凶?”
“放肆,哪來的死丫頭敢管小爺我的閒事。”
一道輕佻的聲音從人群之中傳來,眾人聞聲皆都讓道,隻見是一個深紫色長袍的高瘦男子,身後還跟了兩人,一個體型稍圓,一個擺著手中的折扇,漫不經心,看起來皆都隻是十五六歲年紀。
趙清穗方才在樓上見過,那錢管事和如今眼跟前的彪形大漢皆都以此三人為尊,想來定才是始作俑者。
“你才放肆。”春紅見勢不好,怕自家公主受委屈,護主心切,忙也跟著擠了進來。
見又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一人,紫衣男子當即氣得跳腳:“我們處置自己府上的罪奴,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少多管閒事,否則連你們也一並處置了。”
“對啊,還接著打不打了?不是說好生死不論麼,我們可都是下了注的,如今這又是個什麼說法?”見那公子都已經發了話,堂下心急之人也紛紛開始不滿催促起來。
為首的紫衣男子雙手抱胸,戲謔地瞧著眼前這個快要嚇破膽的姑娘,想管閒事哪那麼容易,何況還是他們張家的。
“知道我們是誰嗎?就敢出來攔我們,今日小爺我也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隻要你現在對著我磕三個響頭,我便就不再追究如何?”他譏笑道。
趙清穗攔住再度被激怒的春紅:“是不是罪奴尚且不論,按大齊例律,就算是處置罪奴也不得濫用私刑,何況是這在大庭廣眾之下縱容行凶持強淩弱,你等若執意如此,不如同我一道去見官。”
見這個姑娘仍巧舌如簧,隻當她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同他們這麼叫囂。
紫衣男子當即也氣笑了:“阿兆,你來說一說,這個罪奴是如何欺下犯上,如何毒害自家主子的。”
紫衣男子話音落,身後那個身量稍圓的藍衣男子當即一瘸一拐站了出來,細瞧之下不難發現頭上還頂著個未完全消下去的大包,情緒有些激動道:“就是這個罪奴將我誆到山裡之後趁我一時不備逃跑,害我險些失足摔下懸崖。”
“他傷了我表弟,現下人證也有了,你還有何可說?主子懲治奴才本也就天經地義。”紫衣男子又開口,帶著輕蔑的眼神將人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才又慢慢開口:“老實同你說了吧,即便就是我們持強淩弱,掖縣縣令也不敢拿我們的怎麼樣,你既是不識好歹,那便就也陪著這個賤奴一道受著,我們可不會念及你是個女子就憐香惜玉。”
“雷霆,大家夥還等著最後的結果呢,若是再有人敢攔著你也不必管,直接招呼上去,若說傷了死了,那也是她自個兒找的。”
聽著這話裡的意思便是不必再管旁的直接動手就是,人命這種東西從他嘴裡說出來,竟都顯得輕之又輕。
趙清穗長居觀中,並不多見生人,但卻也從未見過這般狂妄之人
她怒極反笑,被惹出不少火氣,竟也全然忘了收斂,當即就回懟了去:“你倒是好記性,就不曾想過是自己活該遭報應麼,他身上新傷疊舊傷,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遭受虐待倒不是你這個主子的手筆了。怎麼,我若是執意替他做主,你們是還想一手遮天了不成?”
她說完,隻覺得裙角被輕輕扯了扯,倒不是此刻比她還要氣得更厲害些的春紅,而是如今就連抬眼都費勁的小啞巴。
她頓了頓,彎下身子同他直視,他身上都是傷,像是碎過又勉強拚接好的瓷,脆弱得像是一碰就又要碎掉了。
她又怯怯地收回手:“喂,小啞巴,你還好吧?”
隻見他似是並不大喜歡小啞巴這個稱呼,眉頭不快地皺了皺,但這種情緒也不過是一閃而逝,他衝著她搖搖頭,意欲勸阻,打算開口喉頭的血腥味卻再也壓不住,他張口還未說話就生生吐出一口血,染紅了她的素白裙角。
見事沒做好,他有些懊惱,再看向方才那處時倒又覺出幾分彆樣的滋味,像是雪中散開的紅梅。
肩上忽地一暖,落上的手很小,但卻又穩又重,竟叫他在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身上,感受到幾分安心。
他隻覺得自己定是病得厲害了,在遲疑和恍惚之間,聽見一個又輕又溫柔的聲音,似許諾:“莫要怕,我今日定會護你安然離開。”
紫衣男子哪裡由得他們寒暄,想她定是怕了,方才將話說那麼滿,如今隻怕是想著如何下台來吧,可惜既已惹怒了他,想全身而退也得看他答不答應。
“你不若出去打聽打聽,我們青州張家,乃是當今張貴妃的母家,隻消伸一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