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所有人表情過於嚴肅,方郎君哭得過於誇張,蘇達都想給他鼓個掌。
真乃神人也。
蘇明還馬回來時,剛邁入巷口,就見自家門前整齊有序的擠滿了人。個個圓領紅袍交腳璞頭,一看就是宋友來的陣仗。
強壓下釣起的嘴角,搖頭暗歎,這個老家夥搞這麼大陣仗乾什麼!
可心底就像那起了波瀾的古井,源源不斷地往上“咕嘟咕嘟”地冒著被稱之為欣喜的小水泡。
掛上笑臉,準備去迎老友。
可撥開圓領紅袍,看見眼前情景,麵部肌肉瞬間垂下,眼皮輕抬不怒自威,沉聲怒喝。
“怎麼回事?”
此話一出,蘇達認為是對她說的,畢竟這裡數她和阿耶最親近,阿耶這語氣屬實有些可怕。
宋友來覺得蘇明是在問他。畢竟兩人多年好友,雖然他語氣不善,可他也清楚蘇明脾氣,怕是誤會了什麼。
於是兩人異口同聲。一個語氣委婉,一個明擺著就是告狀。
“蘇兄是這樣的……”
“阿耶,是方家來鬨事。”
眾人聞言麵上不顯,可心底詫異極了。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在等級製度森嚴的晟國就更為嚴重。
可兩人之間顛倒的尊卑作態,儘管有人知其好友關係,心裡也不免翻起巨浪。
才短短兩句話的功夫,就對蘇禦史此人以後的態度有了新方向。
蘇父睨一眼跪在地上呆若木雞的人,低沉的嗓音透著不容置疑,“讓他說。”
地上人看似怔愣,實際上腦中已經彎彎繞繞已經纏成線團,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一個八品小官和絳紫公服是好友,還是那種可以出言不遜的的好友。
待到後腦勺傳來一股劇痛,才讓他如夢初醒。
他捂著後腦勺扭頭,方嬸正擠眉弄眼咬牙切齒的盯著他,示意他回話。
“蘇禦史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等下,這位郎君恐怕得換個稱呼了。”
他聞聲去看宋友來,眸中疑惑不言而喻。
“蘇禦史今日已經完成宣麻,正式任命為禦史大夫。”
在場人皆是不可置信,正八品巡按禦史直升從三品禦史大夫?這可是聞所未聞。連帶著看向蘇父的目光都帶著不可置信。
可這話確是從絳紫公袍口中說出,讓人不信也得信。
方郎君此時已是傻了一般呆呆愣愣。
蘇達臉上喜悅已經無以言表。若不是在場人頗多,怕是要樂得合不攏嘴,得在狹長小巷裡來回往複的跑上幾圈才能發泄這無法言說的快樂。心中升騰的喜悅和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恭賀阿耶升職!”
其餘人不論是真心或是假意都擺上了嘴上樣子,“恭賀蘇大夫。”
蘇父隻得拱手平推向四周環繞一周,穩穩當當行了揖禮。
可這堵在自家門口的人,總跪著也不是辦法。看他受到巨大衝擊緩不過來樣子,簡直如喪考妣,怕是再也不敢前來作妖。
於是大手瀟灑一揮,“方郎君家去吧,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日後不要再來我家門口轉悠。”
方郎君哪裡還顧得上彆的,聽到這話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想起身離去。可這一跪少說也得有半炷香的時間,再加上腰傷。
腳上剛想發力,便感到股鑽心的酥麻感從腳心至腿骨。於是腳一軟,腿下不由得失力,整個上半身就朝前撲去,摔得五體投地,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