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郭太常也拿不準主意了,朝站在身邊的裴開項看去。
裴開項肅立著,微微抬了抬下巴:“郭太常按製行事,為國為君,陛下切不可責怪。然陛下年幼思母心切,乃人之常情,也並無不可。郭太常——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再增加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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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開項的寬容讓我覺得頗為奇怪。他不喜歡我們,說的嚴重點,他非常厭惡我們——厭惡薑旻的頑劣幼稚,厭惡我的跋扈不遜。甚至對我們說過,我們不配為太後兒女的言論,氣得我一整晚都睡不著覺。
他這麼專製嚴苛,才是最應該被討厭的那個人。
散朝後我牽著薑旻回宮,他卻一把把我的手甩開,氣鼓鼓地朝前走去。
“薑旻。”我喊他,他卻沒有應我,徑直跑向自己的寢殿。
“跟上。”我隨意指了個彤管使,“讓陛下好好吃藥休息,我下午晚些時候去看他。關於諸侯國的奏書,叫人拿到廣明殿。”
薑旻年紀小,雖是阿娘的孩子,但是出生的太晚了。前頭兄長太多,不安分的也太多。父親是個明事理的,母親是個手段狠的,才能將他這皇位保住。可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偌大的宮廷,隻剩下我們姐弟倆,那盤踞魯東之地的兄長叔父們,如何能不垂涎我們這塊久居深宮的肥肉呢?
萱萱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將奏折送到我麵前,我問她緣由,她麵上沒有好顏色:“裴相不在,他手底下的人不給,駙馬爺也隔岸觀火,還說些冠冕堂皇的話。”
“他說什麼?”
“他說這些奏書看著煩人,就交給裴相和他們處理,公主殿下還是專心遊玩賞樂、照顧陛下就好了,剩下的,等陛下身體康健再交由陛下處置,您也好撂開手,回他們田府享樂了。”
真是田議一貫的做派。我冷笑一聲:“我們這駙馬還真是日日夜夜盼著我回府呢,就想著讓薑旻自愛宮中無人可依,隻得聽裴開項的話,是嗎?”
“殿下——”小蠻從外搬著幾疊竹簡進來,“裴禦史將奏書送來了。”
我一抬眼,隻見裴仲琊已然褪去朝服,著一身黛青色直裾,外罩薄紗褝衣,身型瘦削挺拔,腰墜玉璜珊瑚佩,行動間聲音清脆如冰裂。彤管使伺候他脫去絲履,他緩步上前,振袖作揖行禮,朗朗如清風:“臣裴仲琊,問殿下安。”
“裴禦史起身吧。”
“臣聞殿下關心諸侯之事,特整理出近幾日要緊的奏書送來給殿下,還請殿下過目。若有任何疑慮之處,殿下亦可以詢問臣下。臣便在此候著。”
我沒拿,抬眼望向坐於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