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2 / 2)

像跪坐在斷頭台上的路易十六,鍘刀已經落下,屍首還牽扯粘黏,終於,頭顱落地,他竟笑了。

寧瑰露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外庭太熱,令她衣襟下一片滾燙燒熱,她心裡燥熱,身上也燥熱,低頭扯開係在褲腰裡的襯衫下擺扇了扇熱氣,好半天不知道怎麼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乾巴巴問:“怎麼孩子是你姑姑在帶,你不帶到自己身邊來?”

“學籍不在這邊。”他的回答一言蔽之。

“幾年級了?”

“六年級。”他頓了下,向她補充,“他成績很好,在私立小學就讀,跳了一級,鋼琴和小提琴都練得很好,申請免試通過了,下半年就上中學了。”

他這樣細致地和她介紹孩子情況,讓她連再懷疑他是開玩笑捉弄她的餘地都沒有。

不知是哪根筋搭錯,她突然脫口而出一句:“他長得和你不怎麼像啊。”

說完她就想把自己嘴捐了,不得不又找補說:“但是挺聰明的,這點還是挺像你。”

他笑笑,“你以前小提琴也拉得很好,還是校樂團的首席,他這點像你。”

寧瑰露:……??我謝謝您。

聽說過外甥肖舅的,還沒聽過侄子能像沒血緣關係的姑的。

這但凡換個當事人,她都得就著瓜子當八卦聽,一下身臨其境了,還真有點不知所措。

她劈了叉的聲音緩緩落沉,平心靜氣地問:“孩子的媽媽呢?你們是離了還是生了之後就分手了?”

看進她收斂好震驚,複歸理性的眼神,他勾了勾唇,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他緘默的時間太長,寧瑰露默認為感情過程不好詳說,理解地不再追問。

“行,不想說那就不說,等你哪天想說了,我洗耳恭聽。”她的目光落在他指節戒指上,哂笑了下。

他指節微蜷,手腕外旋,將指節處的戒指藏了起來。

那是枚沒有任何紋樣的銀戒,若要放在琳琅滿目的珠寶櫃台裡也是邊緣最不值價的銀飾。

可他戴了年複一年,戴到已經忘了是在哪個時間點,從哪兒發現了這麼一枚樸實無華的戒圈。

隻記得戒圈有點兒小,配著一根細細的黑色尼龍項鏈,是個簡潔的掛飾。

青藍色的雪梨紙包著飾品小盒子,綁著兩根麻繩,貼紙黏著一張彩色卡紙,卡紙上潦草而筆鋒銳利地寫著:

——生日快樂。

——Mayallthegoodthioyou.

願一切美好都降臨於你。

大抵是他發現得太晚,祝福已經過期失效,隻餘蒼白的紙張與文字,無可彌合的遺憾。

她將鐵鍁扔一旁,蹲下身將那一瓢水漸倒在土坑裡,乾涸的泥土吸吮著甘霖,不一會兒澆成了一塊濕漉漉的土地。

彌漫的水流淌至他光澤雅致的皮鞋下,浸潤的鞋底。他沒有退,垂目看著她將從西北帶回來的礦泉水瓶狀不明物質捏了一把撒在泥土地裡。

“這是在做什麼?”

“你不是看著麼,種地。”

莊諶霽往前一步,提起西裝褲微蹲,伸手撚了撚她撒在土槽裡的物質,撚出了帶汁水的白芯:“這是骨灰?”

“噢,種子。”

他顯然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被誆了,深邃的眼睛凝固地盯著她:“你上次不是這麼說的。”

“誰家好人把骨灰裝礦泉水瓶裡,大哥,我說什麼你信什麼,你是不是有點太純真了?”

她笑出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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