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站在宣德帝身後, 一眼就瞧見跪在地上的成王妃, 心下覺得不好又瞧見自家女兒癡癡的一張臉。
成王一張老臉都覺得丟儘了,哪裡還不明白自家女兒犯了錯,剛剛過來的時候宣德帝還若有所思的瞧了他一眼,隻讓他發慌,現在可就不隻是慌亂了。
“臣,教女無方, 還望聖上恕罪。”成王跪在地上,聲音悲痛。
宣德帝理都不理他便進了大殿, 越過眾人到了裡麵站在魚朗跟前,柔聲道:“小乖乖, 不哭了。”
小山子眼下掛著淚珠兒撲在魚朗懷裡瞧瞧宣德帝再瞧瞧魚朗, 又哇哇的哭了, 邊哭邊找陸嘉卉。
陸嘉卉心裡對清寧郡主厭惡極了,惹到她事小, 嚇到小山子讓她心疼那就不應該了,這次就算宣德帝想輕拿輕放她也不能答應了。
陸嘉卉將小山子抱進懷裡,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才慢慢停止了哭聲, 魚朗對宣德帝道:“父皇, 這事兒該怎麼辦?”
宣德帝收起對小山子的柔情瞥了魚朗和陸嘉卉一眼,神色莫名的對陸嘉卉道:“老七家的, 這事兒你怎麼看, 畢竟你是苦主。”
陸嘉卉斂眉, “回父皇的話,此事不是媳婦該多說的,咱們大周律法嚴明,宮規森嚴,媳婦一介女流,怎敢多做參與,更何況,今日母妃大嫂夫君都在此處,父皇您又親自過問,媳婦相信父皇定會給媳婦一個公平的答複。”
她句句都在說不是她該管的,但句句又都在要求一個公平公正的答複,聽到她的話,成王和成王妃心裡將她罵個半死,宣德帝更是有些著惱她的不識抬舉。
此事的確可大可小,隻要她們苦主不追究,頂多是一件醜事,可若是追究下去,涉及到的可就是整個成王府了。
成王府這一代雖然不如以前勢大,手中卻握有西大營的軍權,
宣德帝早就對此不滿,奈何這卻是高祖時候留下的規矩,一時間他也奈何不得。
“懇求聖上念小女年幼無知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
成王匍匐在地上,低聲懇求。
彭皇後哼了一聲,大聲道:“你個老匹夫,你這混賬女兒今日不光衝撞的皇妃,還衝撞了本宮呢,一句年幼無知就可抵過了?我倒不知二十歲還算年幼,那我家皇孫小山子又算什麼?傷了皇孫可是你們成王府能承擔的起的?”
彭皇後的話讓成王一震,或許一個毫無根基的皇妃不用忌憚,但彭皇後可不行,不說彭皇後本身的能耐,就說她這些年在後宮作威作福聖上都不怪罪就讓人忌憚了,更何況還有承恩侯府,承恩侯和老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燈。
成王有些頭疼,匍匐的身軀更加彎了,心中自然惱恨清寧不知死活,就算找陸氏的麻煩好歹出宮再想法子,公然在皇後宮中發難無疑是愚蠢至極。
宣德帝凝眉,瞥見一眾夫人都在一旁有人看熱鬨,有人幸災樂禍,抿了抿唇道:“今日天色已晚,清寧得了魔症,成王夫婦先帶回去找太醫醫治。”
他話一落,成王頓時鬆了口氣,成王妃臉上一喜,扶著清寧就要謝恩。
彭皇後眉頭一挑,哼了聲,“聖上,這才什麼時辰,就天色已晚了?莫不是聖上要偏袒他們,讓自己的老婆孩子平白受了欺負?”
宣德帝有心讓事情大事化了,聽她反駁頓時一噎,瞪眼道:“你!”
彭皇後不甘示弱回瞪回去,“我怎麼了?我說的難道不對?還是聖上老眼昏花或者和成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她的話可謂是大逆不道了,但朝中夫人以前也隻是耳聞,今日一見恨不得將自己耳朵全割了去,這聽到這樣的大事,日後會不會被暗殺?
宣德帝氣的臉色漲紅,“你胡說八道什麼,今日就這樣吧。清寧還小,他日親自上門賠罪,成王回去好生教導清寧,病好之前就不要出來了。”
成王生怕有變趕緊謝恩,迅速的帶著老婆孩子退下了。
當事人走了一個,那些夫人怕再聽見不好的,想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彭皇後哼了一聲,“都退下吧。”
蕭淑妃抿唇一笑:“娘娘,今日之事,著實是清寧的不是,您和聖上可彆氣壞了身子。”
宣德帝哼哼兩聲瞪彭皇後,“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沒一點女人樣子。”
蕭淑妃得了誇讚,心中自然歡喜,與二皇子對視一眼,又低下頭去,卻沒說要走。
她不走,陳妃賢妃等人也當鵪鶉不肯走,倒是德妃像是沒注意到她們的心思提出告辭。德妃平日便不爭,彭皇後也不為難她,點點頭便放她走了。
彭皇後諷刺的瞧著宣德帝,“她們好找她們去啊,是哪個老東西隔三差五就到我這來的,滾滾滾。”
宣德帝臉上下不來台,氣的吹胡子瞪眼,“當著孩子麵說什麼胡話呢。”
陸嘉卉躲在魚朗身後拚命忍著笑,她低聲對魚朗道:“母後威武。”
魚朗則咧嘴就笑,“這算什麼,父皇在母後麵前就是個紙老虎,但凡求他不成隻要母後出麵保證馬到成功。”
宣德帝注意到兩個小的討論他們更加難看,瞪眼道:“都滾回去。”
連帶著一直當透明人的二皇子等人也被攆了。
魚朗笑嘻嘻道:“父皇,這事兒讓我老婆孩子和我娘受了委屈,您彆想拿以前那一套糊弄我們,您若不給我們一個說法趕明兒我就拆了成王府大門去。”
“你敢!”宣德帝氣的瞪眼。
魚朗收了笑,“那您就瞧著我敢不敢好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人若欺我,加倍奉還。”
他說著還若有所思的瞧了眼二皇子等人,二皇子藏不住事眼神有些慌亂,三皇子仍舊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隻含笑不說話。
宣德帝哼了聲,也沒說怎樣,直接走了。
他一走,蕭淑妃等人也坐不住了,紛紛告辭。
最後隻剩下魚朗等人,彭皇後冷聲道:“這老東西,真是越來越喜歡和稀泥了。”她瞥了一眼魚朗,“錢大還沒消息?”
魚朗難得正經,肅容道:“之前約定的時間馬上就到了,成與不成都會有消息。”
錢六雖然是太監出身,但錢大不是,他們從大到小一共二十幾人,俱是太子當初為了魚朗安全給特訓出來的人。太子失蹤後傳來死訊,他們心中悲痛,對二皇子三皇子幾人更加憤恨,奈何手中證據不足,隻能按捺下,讓錢大帶人去了邊境查找當年的證據。
但三皇子做事縝密,一些證據或毀或丟,錢大等人費了好些力氣才在邊境安插下去,兩個月前錢大還傳信說事情有了眉目,過幾天或許就有好消息傳來了。
彭皇後想到幾個狼崽子,不由哼了聲,“欺我兒者必定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你父皇其實什麼都清楚,不過是舍不得幾個狼崽子罷了。”
說起這個,魚朗抿了抿唇,握著陸嘉卉的手更緊了。
一場認親大會變成這樣,最後不了了之。一家幾口一起用了膳,魚朗便帶著娘倆回七皇子府去了。
他們前腳進門,後麵就見張福成親自帶人來宣旨,竟然是將魚朗封為壽王,魚朗一問才知,不光他,就是二皇子等人也紛紛封了王。二皇子為齊王,三皇子為魯王,四皇子為越王,五皇子為昭王。
不光七皇子府,其他幾位的府上也因為突然下來的封王旨意掀起軒然大波。
誠然以前未封王,大家都在猜想誰會成為新任的太子,可今日卻一同將幾個成年的兒子都封了王,而比魚朗小的皇子卻又沒有,聖上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幾人心裡都沒底。
然而從封號上看,除了魚朗,其他既然都平淡無奇,無非是按照慣例已封地作為稱號。可這封地看起來又都差不多,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竟然將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封地靠在一處。
魚朗捧著聖旨,若有所思對陸嘉卉道:“父皇到底什麼意思,難道是要立裕兒為皇太孫?”
陸嘉卉擰眉思考:“當初太子沒了的消息是怎麼來的?”
事情過去幾年,魚朗也不避諱,當即道:“大哥帶兵伐匈奴,後來匈奴偷襲,大哥受手下之人蒙蔽中了圈套,送信回來的人道,大哥帶著一對二百人的小隊追擊,就再也沒有回來。後來有人說曾瞧見匈奴人將大哥頭顱掛在樹上,生生被野獸啃食了。當初我們也不信,可追查許久,得來的也竟是這樣荒唐的結果。”
“你們有沒有想過,或許太子並沒有死。”陸嘉卉看著魚朗傷心的模樣有些心疼,她伸手抹平他眉間的皺起,“你們得知他的死訊,隻是從旁人口中得知,可到底沒有見到屍體不是嗎?”
魚朗心中震蕩,不敢相信,“可,當日帶回口信的人卻是大哥手下程煜,此人是大哥的心腹。”
“心腹?”陸嘉卉一笑,“夫君彆忘了人生易變,他為太子心腹時自然以太子為主,可若是旁人許他更好的前程呢?”
魚朗沒有說話,的確,沒有人對高官厚祿不動心,誠然大哥能給手下前程,但他又不隻有一個心腹。況且當日隻他與其他人說這消息,大哥其他的心腹卻沒有親眼看到。隻是大家對程煜過於信任,隻當他不會說謊罷了。
“我去找人問話。”魚朗當即站起來往外走,陸嘉卉也不阻攔,隻道,“我等你回來。”
魚朗點點頭,出了門便找錢六,錢六一聽趕緊派人去查看,誰知一個時辰後回來得知程煜妻兒早在去年就隨程母搬遷到南方老家居住,而程煜現今在西大營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