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布魯海爾站立在一片蒼白之色中,看起來近在咫尺,聲音卻又像是從遙遠至極的地方傳來,有種空遠虛幻的邊緣感,聽起來不大真切。
“你是否看過真真正正的天空?”
“天空之外是什麼?”
“你有沒有思考過,過去,現在和未來是否真實存在?”
拋出一連串問題的同時,布魯海爾眼神牢牢釘在夙星臉上。
他在觀察夙星的表情。
夙星總是不加掩飾的將他的情緒和他的想法表現出來。
——臉上那種狂熱至極的興奮在一個個過分陌生且深奧的問題之中逐漸褪去,整個人處於一種失神的茫然狀態中。
他抬頭看向眼前唯一站立著的惡魔,然後,夙星的身影瞬間消失,僅在片刻之間便帶著臉上的茫然出現在布魯海爾麵前,伸手掐住他的脖頸。
“路修寒呢??”
項圈被夙星緊緊攥在掌心之中,他毫不留情的掐緊五指,就這麼直接將布魯海爾拎了起來。
夙星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也無所謂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隻是覺得難受。
他明明都要觸碰到路修寒了,明明隻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能將這個項圈栓在路修寒脖頸之上。
可他什麼都沒做到,被布魯海爾帶來了這裡。
——胸腔之中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四處亂撞,撞得他頭疼,撞得他煩躁至極,撞得他幾乎要壓抑不住他根本不知從何而來的思念感。
啊。
真的好想路修寒。
好想把項圈套在他的脖頸上,好想他跪倒在自己麵前。
好想和他做平日裡每天都在做的運動。
諸如此類的情緒幾乎要在夙星腦海中爆炸,他真的很想集中注意力對付布魯海爾,趕緊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出去,但他難受,他煩躁,他燥熱,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掌心之中隱隱流動的能量,更沒注意小腹之上的紋路邊緣正泛起淡淡紅芒,他的大腦、身體、渾身上下每一寸筋脈都已經被同一個蓬勃爆發的想法占據得滿滿當當。
好想他。
好想路修寒……
布魯海爾親眼看著夙星的眉心蹙起,呼吸越來越快,五指愈發用力——這是極其明顯的不悅神情。
夙星當然忍不了了。
任誰被拉來了這個陌生的地方都忍不了,更何況夙星又是脾氣和性格都格外衝的惡魔。
麵對夙星越掐越緊的的手,布魯海爾漸感呼吸不暢,他看似身處弱勢,嘴角卻一點點挑了起來。
他的身體在下一刻變得透明,竟是直接從夙星掌心中穿了過去。
布魯海爾飄至夙星麵前:“你沒辦法在這裡殺了我。”
“同樣我也沒辦法在這裡傷害你。”
說著,布魯海爾身後毫無征兆的變出無數武器,對準夙星一通狂轟亂炸,火
光漫天中,夙星未曾躲避,也未曾被傷到分毫。
布魯海爾收起憑空變出的武器,說道:“這裡,是脫離□□的精神世界。”
“是無數哲人夢寐以求卻無法踏入的地方。”
邊說,布魯海爾邊看向夙星,看他煩躁至極的抬起手,衝他所在的方向一拳揍來。
“精神同靈魂完全不同,靈魂被局限於□□,局限於情緒,局限於思想,你這個人怎麼樣,乾淨或肮臟,你的靈魂便會呈現出同樣的性質。”
“但精神不一樣。精神不受任何事物掣肘,可以超脫宇宙時,超脫空間和間。”
夙星根本傷不到布魯海爾,每一次動手,他的拳頭都會直接從布魯海爾身體中穿過,仿佛隻是朝空氣狠狠揮了一拳。
他完全聽不進布魯海爾的聲音,他隻是想出去,想從這個莫名其妙的空間之中離開而已。
於是夙星試圖去攻擊這個空間。
但,沒用,根本沒用。
越攻擊,整個空間便會像是隨著他的步伐不斷後撤般,變得更加開闊,每一次無濟於事的攻擊,那股夙星本就克製不住的煩悶和燥熱便會多湧上一分。
好難受,好想見路修寒。
好想他。
“不要著急出去,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我隻是想告訴你世界真相而已。”
布魯海爾突兀的出現在夙星麵前,他已經完全卸下了往日的溫文麵具,笑容顯得誇張又瘋狂,“你總是身處於塵世之中。”
周圍場景隨著布魯海爾的聲音開始轉動。
“你被世俗埋沒,你的大腦、你的思維局限於你麵前那一方狹小至極的天地,你從未想過抬起頭觀測更加寬闊遙遠的世界。”
他的聲音忽遠忽近,時而如同響鼓重重砸在夙星耳畔,時而似是輕風無痕拂耳,他的嘴角高高咧起,眼神直勾勾凝視夙星。
“你認為你所做的一切是自由麼?”
“不,沒有自由,從這個世界誕生的那一刻,未來已經被決定!”
隨著布魯海爾的聲音,空間場景開始變化,他們像是被吞噬一般,陷入一片無邊黑暗之中。
——那是初始的宇宙。
宇宙是沒有光的,宇宙中的一切都如同精準的儀器,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精確的運作著,直到那一場幾乎毀滅一切的大爆炸到來。
大爆炸帶來了光,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生命,也帶來了早已被注定的規律。
夙星親眼看著爆炸的火焰衝向自己,看著自己被吞沒,看著周身漂浮著他根本沒見過的物質,看著它們在高溫中堙滅,又誕生出新的物種,看著在那極致黑暗的世界之中,驟然誕生出生命的初始狀態。
身上越來越滾燙,胸腔越來越滾燙,攥住項圈的手也越握越緊。
不行,忍不住。
好想他。
好想路修寒。
怎麼會這麼想他?!
周圍場景持續變化著,生命誕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