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彈落在離崔可夫不遠的地方爆炸,掀起的泥土立即把他蓋住了。聽著空中的敵機遠去,他立即迫不及待地從帶著溫度的泥土拱出來,手腳並用地爬出了彈坑,衝到了那座早就被摧毀的掩蔽部旁,低頭朝裡麵看去。
“司令員同誌,”那名被圓木壓住了腿的軍官,看到灰頭土臉的崔可夫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帶著歉意說:“我給您添麻煩了。”
“瞧你說的。我是你上級,怎麼能對你不聞不問呢。”崔可夫上前握住對方的手,安慰他說:“放心吧,我們會把你救出來的。”
“軍醫在什麼地方?”軍官的目光投向了崔可夫的身後,有氣無力地說:“我有事情要對他說。”
“來人啊!”崔可夫扭頭看到一名手持鐵鍬的戰士,連忙吩咐他:“快點把軍醫叫來。”
軍醫就躲在不遠處的彈坑裡,戰士出去喊了兩嗓子,他便跟著過來了。他小心翼翼地來到了崔可夫的身邊,彎下腰恭謹地問:“司令員同誌,請問您有什麼指示?”
“不是我找你,而是他找你。”崔可夫朝那名被圓木壓住腰部而無法動彈的軍官一指,說道:“他說有話要對你說。”
軍醫趕緊來到了軍官的身邊蹲下,問道:“我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力的嗎?”
“軍醫同誌,”也許是因為傷勢太重,軍官說話很吃力,以至於軍醫不得不把頭靠近一些,才能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能給我截肢嗎?”
“什麼,截肢?”軍官的話把軍醫嚇了一跳,他連忙使勁地擺擺頭,說道:“不行,堅決不行,如今你的腰部被圓木壓著無法動彈,要是截肢的話,隻能選擇從腰部開始。在目前的條件下,就算把你的腰部以下截掉,你也會因為大量失血而立即死去的。”
崔可夫也沒想到,軍官要找軍醫的目地,就是為了給他截肢,免得給同誌們增加不必要的麻煩,他的眼角不禁濕潤了。他趁著沒人注意,快速地用手背拭去了奪眶而出的淚水後,起身麵朝那些站在掩蔽部外的戰士們:“同誌們,請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把這位指揮員救出來。我崔可夫拜托你們了。”說完,他抬手朝戰士們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
…………
重新回到指揮部,崔可夫還沒有來得及坐下,克雷洛夫就衝到了他的麵前,神色慌張地說:“司令員同誌,不好了,出事了。”
崔可夫的心裡咯噔一下,出事了?不會敵人已經占領紅十月工廠了吧?他連忙緊張地問:“出什麼事了,是紅十月工廠丟了嗎?”
“紅十月工廠丟了?”崔可夫的話把克雷洛夫搞楞了,他心想自己怎麼沒有接到報告。但他很快就明白,是崔可夫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才以為是紅十月工廠已經丟掉了,趕緊解釋說:“敵人趁著我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紅十月工廠、街壘工廠和矽酸鹽廠,出其不意地向捷爾任斯基拖拉機廠發起了攻擊。目前第112師的防禦地帶,正在進行緊張的戰鬥。”
得知戰鬥是在112師的防禦地域展開,崔可夫的心裡頓時踏實了許多,隨口說道:“參謀長,給他們右翼的若盧傑夫少將打電話,讓近衛第37師隨時做好支援的準備。”
“司令員同誌,我要告訴您的壞消息,就和若盧傑夫將軍有關。”克雷洛夫哭喪著臉說道:“敵人在向第112師防區發起進攻的同時,還出動飛機轟炸了近衛第37師的防區。若盧傑夫將軍的指揮部被炸彈命中,如今生死不明。更糟糕的是,軍事委員古羅夫當時也正在他的師部裡……”
崔可夫聽到這裡,頓時覺得眼前發黑,金星亂冒,若不是克雷洛夫發現情況不對勁,及時地扶住了他,恐怕他已經摔倒在地上了。崔可夫連做了兩個深呼吸,穩定了一下情緒後,反問道:“參謀長同誌,是誰向你彙報的,消息來源可靠嗎?”
“是近衛第109團團長奧梅利琴科上校!”克雷洛夫明白崔可夫問這話的目地,他是擔心散布虛假情報,來動搖軍心,趕緊肯定地回答說:“他的指揮部距離師部不遠,是他親眼目睹師部被炸彈命中的。”
“立即組織人手進行搶救。”崔可夫擔心古羅夫和若盧傑夫的安危,連忙吩咐克雷洛夫:“務必要把軍事委員和若盧傑夫他們救出來。”
“放心吧,司令員同誌,奧梅利琴科上校已經在組織人手營救了。”克雷洛夫表情嚴肅地說:“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一定可以把人救出來。”
“軍事委員和若盧傑夫將軍被埋在指揮部裡,下麵的氧氣恐怕很快就會耗光,立即讓奧梅利琴科上校想辦法接兩根管子進去,給埋在下麵的人供氧。”崔可夫覺得若盧傑夫的指揮部隻是被震塌了,人員的傷亡應該不算太大,可如果裡麵氧氣耗光了,就誰也活不下來:“等管子接好,開始向裡麵供氧之後,再慢慢挖開也不遲。”
“還是您考慮得周到。”克雷洛夫奉承了崔可夫一句之後,走到桌邊拿起電話,給奧梅利琴科上校打電話,把崔可夫的意思轉達給他。
隨著時間的推移,工廠區附近的形勢不光沒有絲毫的好轉,反而有惡化的跡象。第112師師長葉爾莫爾金上校打來電話,向克雷洛夫報告:“參謀長,敵人約五十輛坦克突破了我師的左翼陣地,正朝著拖拉機廠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