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命令下達後,不光想象中的反對沒有出現。相反,那些饑腸轆轆的德軍官兵,開始歡呼雀躍起來:“終於不用打仗了,我們可以活著回家了。”
“當了俄國人的俘虜,應該給我們提供食物和冬裝吧,這樣被凍餓而死的人就能少很多。”
有些靠近蘇軍陣地的德軍官兵則更加乾脆,他們根本等不及約定的投降時間,舉著白旗就從自己的陣地裡出來,排著整齊的隊伍去向對麵的蘇軍投降。
德軍的投降速度太快,以至於崔可夫根本來不及通知下麵的所有部隊。待在掩體裡的蘇軍指戰員,看到成群的德軍官兵朝自己走過來,立即發出了戰鬥警報。還在隱蔽部裡睡覺的戰士,聽到外麵發出的警報聲,立即提著武器衝出了隱蔽部,快速地進入了陣地。
借著戰場上燃燒的火堆,戰士們看清楚走過來的德軍士兵,不像是進攻,而是像在行軍,都趕到了納悶。而且敵人在距離他們陣地兩百米的時候便停了下來,都像電線杆子似的站在那裡,隻有最前麵的一名士兵,在拚命地揮舞手裡的白旗。
指戰員們擔心是德國人的陰謀,連忙把此事向上級報告。就這樣,前沿發生的事情,層層上報到了崔可夫的麵前。崔可夫看完報告之後,吃驚地說道:“見鬼,不是說天亮以後再投降嗎?怎麼這麼快就投降了?”
剛剛從馬馬耶夫崗趕過來的索科夫,聽到崔可夫這麼說,立即向他分析說:“我估計是德軍指揮官給部隊下達了投降的命令,而這些士兵再繼續拖下去,沒準會在戰鬥中被打死,因此便迫不及待地趕來向我軍投降了。”
“司令員同誌,”克雷洛夫向崔可夫請示道:“我們該怎麼辦?命令戰士們接受敵人的投降嗎?”
“再等一等,”崔可夫擺著手說:“敵人究竟是真投降還是假投降,我們目前還搞不清楚。如果他們趁著我們接收俘虜的工夫,混進我軍的防區搞破壞,恐怕就會引起混亂。我看讓陣地上的戰士們待命,暫時不要接收俘虜。”
“可是,就聽任那麼多的敵人,停留在我們的陣地前麵嗎?”
“參謀長,請你轉告前沿指揮員,不是不接收德軍俘虜,而是如今天還沒有亮,讓這麼多人進入我軍陣地,恐怕會引起混亂。”崔可夫叮囑克雷洛夫:“要接收俘虜,還是等天亮以後再說吧。”
就這樣,克雷洛夫把崔可夫的命令下達給各師,各師師長又被同樣的命令,下達給前沿個部隊。接到命令的前沿部隊,立即朝前來投降的德軍俘虜喊話:“德軍士兵們,我們奉命在天亮之後,接受你們的投降。天沒有亮之前,誰要想擅自接近我們的陣地,我們會毫不遲疑開槍的。”
聽到蘇軍的喊話聲,那些在陣地前列陣的德軍官兵反應很麻木,既然俄國人讓我們在這裡等到天亮,那我們就在這裡等到天亮吧。誰也沒有轉身離開隊伍,也沒有找個避風的地方躲避寒風,就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不動彈。
在經過漫長的等待後,天終於亮了。成群的蘇軍指戰員離開陣地,朝列陣的德軍官兵跑過來,他們準備開始接收俘虜。不過他們很快發現,有一些體質比較弱的士兵,在就被凍僵了,而剩下的也被凍得渾身打哆嗦。
而待在指揮部裡的施特雷克爾,見外麵天已經亮了,便對坐在會議桌旁的師長們說道:“先生們,天已經亮了,我們也該出去向俄國人投降了。”
身處後方的羅科索夫斯基,接到崔可夫打來的電話,得知被包圍在工廠區裡的德軍,已經開始投降了,幾乎高興地要跳起來了。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鎮定,對著電話說:“崔可夫同誌,既然德國人是主動投降,你應該親自去接受他們的投降。”
“明白。”崔可夫馬上回答說:“我這就趕過去,接受施特雷克爾和他部下的投降。”
羅科索夫斯基放下電話後,把馬利寧叫到了自己的麵前,對他說道:“參謀長同誌,被圍在斯大林格勒北麵工廠區的敵人,已經開始投降了。你立即給附近地區的部隊下命令,讓他們迅速向這個方向靠攏,協助第62集團軍的同誌接收俘虜。”
施特雷克爾和他手下的一幫中高級軍官們,離開了指揮部,便朝著街壘廠前進,準備向駐守在這裡的柳德尼科夫師投降。但當他們看到一群蘇聯軍官朝著自己走來時,施特雷克爾部不禁愣住了,因為他從中發現了好幾名將軍。
軍參謀長湊近他低聲地說:“上將閣下,看樣子好像是崔可夫親自來了。”
雙方在相距四五米的地方停下,崔可夫從人群中走出,衝著對麵大聲地說道:“我是第62集團軍司令員崔可夫中將,你們的施特雷克爾將軍在什麼地方?”
施特雷克爾聽完翻譯之後,也走出人群,抬手敬禮後,恭恭敬敬地說:“您好,崔可夫將軍,我就是第11步兵軍軍長施特雷克爾,很高興能在這裡見到您。”
崔可夫沒有還禮,而是望著對方麵無表情地說:“施特雷克爾將軍,我奉命前來接受你們的投降。”
聽到崔可夫這麼說,施特雷克爾連忙掏出手槍,雙手捧著遞給了崔可夫。崔可夫隨手接過對方手中的手槍,往自己的兜裡一放,算是結束了受降儀式。他對施特雷克爾說:“施特雷克爾將軍,你放心,我會兌現自己的承諾,向你們的士兵提供必要的食物和藥品,並為那些傷病員進行治療。”
空中傳來了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對於這些久經沙場的雙方官兵來說,大家一下就聽出是德國運輸機發出的聲音。崔可夫冷笑著說:“施特雷克爾將軍,想必這是來為你們進行空投的飛機吧。很遺憾,除了食物和藥品外,其餘的空投物資,你們都用不上了。”
施特雷克爾沒有說話,隻是苦笑了一下。他心裡暗想:彆說幾架運輸機,就算是幾十架運輸機進行空投,空投的食物恐怕也無法喂飽這幾萬張嘴吧。他低聲下氣地對崔可夫說:“崔可夫將軍,我的部隊斷糧很長時間了,所有的士兵都已經饑腸轆轆,如果再不吃東西,恐怕就支持不下去了。”
“放心吧,施特雷克爾將軍,我們是說話算數的。”崔可夫抬手看了看表,接著說道:“在中午十二點以前,所有的官兵都將獲得必要的食物,運氣好的官兵甚至還能喝上一碗熱騰騰的紅菜湯。”
德軍的運輸機被蘇軍的地麵防空炮火打怕了,飛行員們不敢輕易地降低高度,以至於無法搞清楚地麵到底發生了什麼。看到下麵密密麻麻的人群,飛行員立即打開艙門,把機艙內的物資投了下來。無數白色的傘花,瞬間開滿了天空,它們拖著沉重的物資,搖搖晃晃地落向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