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定京城中興起什麼樣的風波,亦或是暗流洶湧,外表看著總是歌舞升平的。一年一度的菊花宴也快來臨了,因著廣文堂的校驗恰好與菊花宴隔著不久,今年便也乾脆放在一起。
與往年不同,這樣一來,校驗變成了大庭廣眾之下,勳貴之家的大宴罷了。
一大早,沈老夫人便差身邊的大丫頭喜兒來到西院,說是請了裁縫才來菊花宴上的衣裳,也請沈妙去挑一挑。
沈妙點頭稱是。
以往校驗,沈妙都是隨意穿著便去,因她隻是落尾巴的,穿的顯眼反而會招人嗤笑。而今校驗和菊花宴一起,不做衣服卻也說不過去。
菊花宴上各家臣子夫人都在,大多便是來相看兒媳婦兒的。是以但凡有女兒家的,都會盛裝出席,隻盼著打扮的越來越美麗才好。沈老夫人雖然看不慣大房,麵子上卻還是要做的。何況沈老夫人此人,凡是都隻顧著自己的利益,若是能用沈妙換一門有助力的親事,把她賣了也未嘗不可。
白露顯得有些高興,一邊陪著沈妙往榮景堂那邊走,一邊道:“沒想到這樣快就到了菊花宴呢,姑娘不是最喜歡菊花宴嘛,屆時有可以賞花兒了。”
沈妙喜歡菊花宴,卻並不是為了賞花。但凡這樣的宴會,她總是被若有若無的孤立的一個,其中固然有沈玥沈清的推波助瀾,她自己的性子也蠢笨沉悶,每每打扮的又不甚得體,隻背人背地裡嘲笑還不自知。
她喜愛菊花宴,不過是因為傅修宜。
一年前的菊花宴,傅修宜也在場。當日她便又被嘲笑孤立,菊花園子裡姹紫嫣紅,大家都找那最紅最豔的,她自己走到角落,卻遠遠的瞧見一盆白菊。
白菊這樣的東西,大約都是用來做喪事時候用的,便天生不討喜,況且這菊花開的也委實淒慘了些。花瓣兒有些凋零,也不知是被雨打的還是風吹的,孤零零一枝盛放在角落,沒有一人注意。
大約是起了同病相憐的心思,沈妙隻覺得自己和那菊花也是如出一轍。孤零零的一人,無人看到的小可憐。心中正是感歎唏噓的時候,就瞧見一華服男子走到那菊花麵前。
他伸手執起花枝,以手輕撫花瓣。身邊人問他:“九弟,這花淒淒慘慘,有何好看的?”
華服男子一笑:“憐惜它嬌弱無依,可憐。”
便是這一句“憐惜它嬌弱無依”,讓沈妙對男子有了好感。待那男子轉過身,更為他豐神俊朗的外表所著迷。
後來沈妙便從諸位女眷嘴裡得知,那邊是當今陛下的九皇子定王傅修宜。
也許年少時戀慕一個人總是沒有道理的,傅修宜那句話分明是在說菊花,她卻覺得自己感同身受。她想,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嫁給了他,他也定會如憐惜孤花一般的憐惜她吧。
可惜她終究還是想岔了。傅修宜憐惜嬌花,憐惜天下,憐惜楣夫人,可惜從未憐惜過她。對於她所付出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是基於妻子應儘的“責任”。那些相敬如賓的日子,也無非是傅修宜強忍厭惡陪她演的一場戲罷了。
他也並不憐惜那菊花,不過是隨口一提,便被她當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