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2 / 2)

此話一出,矮個子的手頓時停住,轉頭看了一眼瘦高個,瘦高個盯著沈妙,問:“你知道是誰?”

沈妙微微一笑:“也許我還能想起來呢。”

矮個子有些傻眼,瘦高個的目光陰沉不定。或許是沈妙太過從容淡定的態度令他們有些措手不及,或許是沈妙竟然還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反過來威脅對方令他們意外。沒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清白之身,可是沈妙這模樣,倒像是街上的無賴。沒錯,若是沈妙真的知道密室中人是誰,一旦碰了她,對他們滿懷恨意的沈妙,大約一輩子也不會吐露真相了。

沈妙目光微冷,人都會有自己的弱點。對麵這二人好像一定要知道密室中人是誰,如今她也許是這世上唯一知道下落的人。若她是個嬌滴滴的官家小姐,指不定嚇一嚇就說出真相,可惜,她是在後宮中摸爬滾打過的沈皇後。

“你要想什麼?”矮個子沒再用手碰她,換了一副和氣的神情:“說出那人是誰,我們都答應你。”他這語氣跟哄孩子般似的。

沈妙眼皮未眨,道:“你們是誰?”

二人怔了一刻,瘦高個冷笑:“知道我們二人是誰對你有什麼好處?”

“或許我就能想起那人是誰了。”沈妙微笑著看著他。

“你在拖延時間。”

沈妙不置可否。

矮個子“霍”的一下站起身來,想也沒想的就扇了沈妙一嘴巴,似乎終於耐心告罄,道了一聲:“臭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彆跟她廢話了,沈信的兵在外麵把手,咱們出不去,先帶她回去,等回去後……”他笑容有些扭曲:“自然有的是手段讓她說真話!”

他俯下身,惡心的手狠狠摸了一把沈妙的臉蛋:“小妞,爺爺剛剛是為了省麻煩才好意對你,既然你自己不想活,也彆怨彆人!”

沈妙眸光一冷,突然揚手將手中的刀刺向對方的臉,那矮個子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沈妙劃了一道在臉上,頓時鮮血直流。沈妙的身後,綁著她手腳的繩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磨開。她習慣於在袖中藏著一把匕首,如今這把匕首被掏了出來,正是出其不意。她劃了一道之後就往船舫外頭跑,大喊道“救命”。方跑到船艙口,便被人暴力的一把攥住手拖了進來扔到在地,她的整個脊背一下子碰倒了船上的木桌,疼的倒抽一口涼氣,船都搖晃了好幾下。她反應也還快,二話不說就立刻站起來又往外跑,瘦高個冷笑一聲,一腳踢在了她的膝蓋骨上,那一下幾乎是鑽心的疼痛。沈妙回過神來,舉著手中的匕首就往那人眼睛上戳,瘦高個驚了一跳,往旁邊一閃躲,避開了她的匕首尖,罵了一句“毒婦”,一下就將她手中的匕首奪了過來。沈妙忍著腿上的疼,雙手一下子攀到了船艙的窗戶上,眼都沒眨的就往下跳了下去。

“想跑?”瘦高個冷笑一聲,倒是一點兒不猶豫的將手中的匕首往那邊拋去,直直的沒入沈妙的小腿上,雖是沒入的不深,一道嫣紅的血跡卻是在湖麵上迅速泛起。

沈妙是會鳧水的,可是這寒冬臘月,萬禮湖的湖水冰涼刺骨,人一旦沒入其中,隻覺得整個人都是冰塊,勉強劃動幾下,便覺得渾身再也動彈不了。

那瘦高個就要跳下水將沈妙撈出來,畢竟沈妙才掌握著密室中人的下落,可還未動手,便聽得天邊傳來一陣莫名的炮竹聲,抬頭一看,西方正是亮起了一枚煙花。

“情況有變!”矮個子抹了把臉上的血跡,道:“撤!”

“先帶人走。”瘦高個罵了一聲,就要往湖水中跳,誰知道船身卻是猛地一個顛簸,隻見船頭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兩名黑衣人。兩名黑衣人肩膀處都有金線繡著的鷹樣紋路。矮個子失聲道:“墨羽軍!這裡怎麼會有墨羽軍?”

還未等二人回過神來,那兩名黑衣人已經掠至眼前,銀色鋒芒閃過,二人驚恐的神色便就此停留在這一瞬,緩緩倒了下去。

湖中,沈妙還在劇烈翻騰,矮個子和瘦高個方才的話中,竟不是單獨的二人,似乎在他們背後還有彆的勢力,聽上去勢力還頗為龐大。沈妙對這種事有著超乎想象的直覺,落在這二人手中,她自然還能想法子脫身,可落入那股勢力中,隻怕就算死在外頭,沈家也永遠找不出凶手。

可是沒想到這破釜沉舟的一跳,竟然把自己困在了絕路。那二人遲遲不見下來救她,湖水冰涼,莫不是就在這裡死了?

她的頭開始有些發沉,耳邊嗡嗡的聽不到聲響,像是墮入了一個冰窖,明明水麵天光就在眼前,還能看得到那些順流而下的花燈璀璨的燈火,可是就是抓不到,看不到。

就在她眼睛也快要看不清的時候,卻突然瞧見自遠而近有人影正往這邊遊來。那人身姿矯健,在璀璨的燈火湖水中,仿若天降神明,帶著明亮往她這裡遊來。

那人遊至沈妙跟前,一把將她攔腰抱住往水麵遊去,這樣冰天雪地裡,湖水中冰涼刺骨,一個人遊起來尚且艱難,他帶著一個人卻遊得輕鬆。待遊至畫舫跟前時,將沈妙托起丟到傳上,自己也翻身上來。

沈妙嗆了好幾口水,待上了船後也未曾翻身起來,隻是一個勁兒的捏著嗓子咳嗽了幾聲。但見麵前人影一轉,抬眸看去,那人渾身上下亦是濕淋淋的,麵上沒有了從前戲謔的神情,擰著眉頭看她。

正是謝景行。

這功夫看到謝景行,沈妙連吃驚的想法都省了。那兩人本就是為了謝景行而來,想來謝景行自己也知道了消息,這才趕了過來。

她費力的撐起身子,方看到船艙中竟還有兩名屍體,正是方才的瘦高個和矮個子,從船艙深處走出兩名黑衣人,其中一人走到謝景行身邊,低聲說了什麼話,謝景行一招手,那二人便帶著兩具屍體應聲離去,臨走前還將船艙內的血跡都抹乾淨了。

沈妙顧不得思量這二人究竟是誰,傻子都能想到是謝景行的人,她動了動身子,隻覺得全身上下無一不酸疼,本就在冰水中泡了大半刻,冷的有些打哆嗦,之前被瘦高個扔了好幾次,背上也疼的慌,最痛的大概是小腿處,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裙擺,裙子整個都貼在了身上,而小腿處那裡卻是氤氳出了一朵血花,同裙子上的紅色刺繡混在一起,看的不甚分明。那是之前被瘦高個用匕首傷的。

她又冷又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卻是謝景行走到船艙中,這些精致的畫舫中平日裡會有些用來備用的暖爐和衣物,他從木箱裡抽出一個火爐,用火折子點燃,往裡頭添了一點炭塊。

火爐暖融融的燒了起來,船舫在湖中搖搖晃晃,謝景行看了一眼沈妙,忽然勾唇一笑:“我要更衣,你要睜著眼睛?”

沈妙猝然閉眼,她此刻心神尚且有些混亂,難為謝景行還有心思調笑,隻聽得一聲輕笑,緊接著便是穿衣物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後,謝景行的聲音響起:“好了。”

沈妙睜開眼,謝景行正扣好最後一顆扣子,他換了一身玄青色錦袍,披著白狐大裘,便顯得整個人有種冰冷肅然的感覺。一雙漆黑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盯著沈妙:“你要不要也換一換?”

貼身穿著冰冷濕透的衣物,很容易著涼,就算是坐在暖爐邊上烤著,要想完完全全的烤乾,也得費不少時辰。隻怕真等到那個時候,她自己也受了寒氣。對於身子,她向來都是愛惜的。加之此刻全身上下都難受的很,她看向謝景行,平靜道:“還有彆的衣物?”

謝景行起身,從木桌上的一個布包中拿出一套衣裳,靠牆坐著道:“我的屬下替我送衣服,眼下情況有些麻煩,沒辦法給你找女子的衣物,你要換,隻能換我的。”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換上陌生男子的衣裳,這情況說出去便帶了幾分香豔的色彩。沈妙抬眸看向謝景行,他唇角的笑容微微惡劣,也不知是真的情況所逼還是故意的。

沈妙發現謝景行真是有種特彆的魔力,重生以來,她麵對所有人都是以“沈皇後”的心情去麵對的。就連麵對沈丘,也無法將沈丘當做是自己的大哥,有的時候甚至會覺得有種照顧沈丘的感覺。可每每遇到謝景行,他的惡劣總能讓沈妙恍惚,恍惚這樣被捉弄的她並非是經曆過沉浮的沈皇後,而隻是一個天真不識世間險惡的沈家五小姐罷了。

心中深深吸了一口氣,沈妙道:“給我吧。”

她的回答令謝景行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懷疑道:“你要穿我的衣服?”

“這裡還有彆的衣物麼?”沈妙問。

謝景行一笑,將手中的衣服扔給她,沈妙接過衣服,忍了忍,還是對謝景行道:“還請小侯爺轉過身去。”

謝景行聞言,意味深長的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沈妙如今的衣裳濕淋淋的貼在身上,她身材嬌小,少女的身段幾乎顯露無疑,有些狼狽的模樣倒顯出幾分平日沒有的楚楚姿態。謝景行饒有興致道:“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也會害羞?放心吧,”他眸光挑剔而嫌棄:“什麼都沒有,也沒什麼好看的。”說罷瀟灑的轉過頭去,竟是一點兒也不往沈妙這頭看了。

沈妙心中微微鬆氣,拿起謝景行的衣裳,那是一件石青色的薄棉長袍,袖口熨帖,料子和刺繡皆是上乘,沈妙下意識的摸了一摸,這樣的做工,前生大約也隻有宮中能有這樣的享受了,傳言臨安候福富可敵國,倒也不是假的。

她慢慢脫下身上濕淋淋的外裳和中衣,用濕衣服在暖爐上烤了烤擦拭乾淨身上的水珠,才拿起謝景行的袍子。誰知道謝景行的袍子樣式繁複,她竟沒穿好,不僅如此,那腰帶還纏住了左腿的小腿上,小腿本就有方才匕首的傷,之前以為不甚嚴重,此刻看來,血肉模糊的模樣有些可怕,腰帶磨到了傷口之上,沈妙疼的倒抽一口涼氣,一下子沒坐穩,“砰”的一聲跌倒在地,還撞倒了桌上的茶壺。

謝景行聽聞動靜,立刻回頭,瞧見沈妙跌倒在地,上前一步將她扶起。沈妙阻止都來不及,整個人靠在他懷中,衣裳尚且沒穿好,鬆鬆垮垮的攏在身上,香肩微露,發絲未乾,很有幾分旖旎的模樣。饒是她再如何從容,也有瞬間的慌亂和無措。

反倒是謝景行,擰眉握住她的小腿,盯著傷口沉聲道:“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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