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罪(1 / 2)

平安墜的紋路非常特彆,一眼就能辨認出,羅淩的臉色十分難看,他問:“敢問睿王殿下……腰間的平安墜從何而來?”

深秋有些詫異的看了羅淩一眼,羅淩是個極有分寸的人,平日裡在外頭也十分沉穩,可是眼下冒冒失失的問睿王,可就有些唐突了。睿王跟你打招呼,那是睿王心情不錯,是你的榮幸,你主動與睿王打招呼,還得看人願不願意理你。

沒想到今日的睿王卻分外給麵子,他解下腰間的平安墜,在手裡把玩一轉,懶洋洋笑道:“這個?是一位姑娘送給我的。”

沈丘:“……”

睿王今日的話說的也太多了吧!這些“風流韻事”為什麼要拿在他們兩個素昧平生的人麵前說。沈丘很是尷尬,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他可是對睿王的私事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羅淩乾嘛問這些有的沒的。

羅淩的臉色越發慘白,控製不住的死死盯著睿王手裡的平安墜。不過睿王隻是瞥了他一眼,又隨手將平安墜掛在腰間。對沈丘道:“本王還有事,就不與沈將軍多說。沈將軍日後有空,可以來睿王府坐坐。”他似笑非笑的開口:“本王很想同沈將軍切磋一下。”

說罷,一拉韁繩,馬兒揚蹄,又驀地瀟灑離去。徒留沈丘二人呆立原地。

沈丘喃喃道:“這睿王莫非是想要拉攏我?”好端端的,睿王為什麼要讓他去睿王府坐坐?沈丘敢說,隻怕睿王都沒對明齊的皇子們說過這話?

雖然他的武功的確是出類拔萃,睿王可能是一眼就相中了他的武藝吧。沈丘正沾沾自喜,突然瞧見一邊羅淩異常的臉色。覺得有些奇怪,就問:“表弟,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羅淩回過神,勉強笑了笑:“沒什麼,回去吧。”

“好。”沈丘又望了一眼睿王消失的街道儘頭,道:“看來睿王還是挺喜歡那姑娘的,竟將定情信物隨身掛在腰間,也不知是哪家姑娘有此榮幸,隻怕做夢都要笑醒了。”

沈丘心大,卻沒有發現,回去的路上,羅淩的步子都是踉蹌的。

好似受了什麼極重的打擊。

果然如眾人所料,皇甫灝在明齊遇刺一事,終歸是牽連了許多麻煩。太子一派的人雖然一直在為太子伸冤,可刑部那頭一直遲遲沒有動靜,似乎要將太子天長地久的關下去一般。

文惠帝的這個舉動,也讓朝臣開始有了新的打量。人走茶涼,太子一入獄,有些人看勢頭不對,轉身就投入了彆的皇子門下。朝廷格局再次生出改變,這是後話,不提。

夜裡風寒,白日裡和羅潭二人出門置了過年要買的布料,羅雪雁說她們兩個都是大姑娘,衣裳要多做幾套,幾乎是逛遍了整個定京城。等回到府中時,饒是沈妙扛得累,也覺出幾分疲乏。

讓驚蟄和穀雨去放好水,沈妙洗澡出來,就瞧見屋裡多了一個人。

謝景行回頭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沈妙穿著中衣,一手拿帕子絞著濕漉漉頭發的模樣。

少女如今同兩年前不同,雖然身量仍舊嬌小,卻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青澀卻又芬芳。中衣寬大微微濕潤,似乎可以透過外頭瞧見裡頭窈窕的身材,而燈火搖曳下,她唇紅齒白,眼睛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水霧,頭發黑而濕,貼著臉頰,越是往下,越是能瞧見若有若無的雪白……

謝景行彆開眼,沈妙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件厚實的披風兜頭朝她扔來,差點沒將她撞個趔趄。待抱緊了披風,沈妙怒道:“你乾什麼?”

“穿上。”謝景行皺眉:“著涼可沒人管。”

沈妙氣急,這人總能把好話說的讓人討厭,不過她也確實覺出些冷來,便又將那披風罩了進來。

謝景行這才回過頭掃了她一眼,見沈妙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屋裡多了個男人,依舊老神在在的繼續絞頭發,不由得嘴角抽了一抽。

也勿怪沈妙沒這份心思,她前生愛慕傅修宜,不過從頭到尾都是一廂情願,兩情相悅都沒有過。傅修宜對她做戲的時候,最多也不過是感謝和尊重。至於那些讓人麵紅心跳的畫麵……沒有。再後來她就是皇後了,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麵對著宮裡千嬌百媚的佳麗三千,見的最多的是太監,因此倒也沒覺得自己這副模樣有什麼不妥。

她一邊絞著頭發一邊走過來坐下,見謝景行若有所思的打量自己,不知道為何臉上一熱,就問:“看什麼?”

“還以為你一直不會害羞。”謝景行懶洋洋道:“還好,總算放心了。”

沈妙莫名其妙。

謝景行支著下巴,打量著她問:“找我乾什麼?”

今日是沈妙讓從陽想法子把謝景行給叫過來,反正屋裡有個傳信的人,不用白不用了。不過從陽倒也真是好用,現在謝景行不就來了?

沈妙停下絞頭發的手,躊躇了一下,才問:“裴先生許久沒有給我回信了,你替我打聽一下定王府,是不是裴先生出事了?”沈妙說出“裴先生”三字的時候,還有些猶豫。她沒有主動對謝景行說過裴琅的事情,可是以謝景行的手段,怕是早就將裴琅和她的關係摸得一清二楚。裴琅從前隔三差五都會給她送信,傳遞定王府的一些事,這些日子卻沒有信傳來。沈妙猜想是出事了,若沒有謝景行,她就直接去找灃仙當鋪了,既然有謝景行,季羽書和謝景行是一道的,就直接托付給謝景行好了。

聞言,謝景行目光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向她:“裴琅?”他淡淡道:“你很關心他。”

沈妙皺眉:“我不是過河拆橋的人。”就算她對裴琅前生有再多不滿怨言,今生裴琅到底是與她站在一邊的,她做不出來背信棄義的事。

謝景行漫不經心的點頭:“好啊,我替你打聽。”

沈妙:“……”為什麼覺得謝景行隻是隨口敷衍的客套話?

兩人默默無語,氣氛有些尷尬,沈妙岔開話頭,問:“聽聞太子還沒被放出來,宮裡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謝景行掃了她一眼,道:“不用擔心,太子就快完了。”

沈妙一愣:“什麼?”

“秦國皇帝已經給老皇帝下了最後威脅,若是不處理太子為皇甫灝報仇,就會出兵攻打明齊。”謝景行盯著茶杯裡的茶葉浮沉,語氣聽不出喜怒:“這個關頭,老皇帝不敢冒險。”

沈妙道:“已經下了最後威脅麼,難怪……不過,”她抬起頭看向謝景行:“這話說的這麼快,想來秦國皇帝也沒有調查過其中的應由,這是篤定要太子當替罪羔羊了?為什麼,難道他就不想抓到殺死自己兒子的真正凶手?”在沈妙的想法裡,雖然已經猜到是這個結果,卻也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畢竟死一個人可不是一件小事,再怎麼說秦國皇帝都要查一查,再怎麼說,文惠帝和對方都要僵持一段時間。

謝景行挑唇一笑:“天真。”

沈妙:“……”倒是許久沒有人說過她天真了。

隻聽謝景行道:“皇家隻重結果,真相是什麼不重要,畢竟皇甫灝不可能死而複生。”他把玩著手裡的茶盞,淡淡開口:“秦國折了一個太子和公主,秦國未必就沒有彆的合適皇子,隻是秦國現在的朝政因為此事一定很亂。秦國提防明齊,自然也要明齊付出一樣的代價。”

“不管太子是不是殺人凶手,但是太子必須死。”謝景行唇邊的笑容涼薄:“隻有太子死了,明齊和秦國才算扯平。”

沈妙心中微微吸了口涼氣。

謝景行的話的確無情,卻也撕開了蒙在表麵上那層鮮豔的布。明齊和秦國本來國力不相上下,如今秦國失去一個太子,皇子間的奪嫡隻怕會因此更加惹得朝政混亂,明齊若是好好地,反而讓人憤怒了。

不管怎麼樣,一個身在泥沼的人第一反應並不是想法子自己爬出來,而是要扯著身邊的人一起滑進去。所謂同甘共苦的同盟,不外如是,以利益捆綁在一起,也以利益精打細算。

文惠帝隻怕也已經看清了這一點,所以很快,太子就會成為平衡這場不公平的砝碼。明齊多了一個太子,就把太子抹去。

縱然再如何不舍,可為了天下江山,能舍得,都要舍得。

沈妙沉默不語。

謝景行卻笑:“一箭雙雕,你做的不錯。”

沈妙道:“我隻是負責想,你才是功臣。”

這出戲是沈妙想出來的,謝景行負責將它完善的更好,謝景行的人能人異士眾多,這其中,計算太子和皇甫灝不一樣的路程,時間掐的準點,以及演戲演的恰到好處,都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完成。

沈妙以為,還是謝景行的功勞最大。

謝景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又說了一會兒話,沈妙的頭發也乾了,困得打了兩個嗬欠,謝景行見狀,就打算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沈妙突然叫住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榮信公主最近有沒有找你?”

“沒有。”謝景行挑眉。

“那你……打算如何?”

謝景行頭也不回的掠出窗口,扔下三個字。

“不如何。”

沈冬菱和王弼被關在監獄的最裡間,文惠帝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了以示公平,不是胡亂抓人,並沒有動王家其他人。

可這並不代表情勢就好了多少,員外郎府隻有王弼這麼一根獨苗,若是王弼出了差錯,隻怕王家也就完了。

來往的獄卒才不對這二人報以好臉色呢,這大牢裡關過多少位高權重之人,一朝失勢滿盤皆輸,再說員外郎又不是什麼大官兒,不值當給什麼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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