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了我。”謝景行道:“要我好好伺候你。”
沈妙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那是她?
坐鎮六宮端莊淑儀的沈皇後?謝景行一定是騙她的!怎麼會有這般淫亂無恥之事!
謝景行道:“你說,要我跟了你,日後抱我一世榮華富貴,前程無限。”
沈妙道:“醉後之言,何必當真,況且,”她話鋒一轉:“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我不可能說這種話。”乾脆直接翻臉不認人了。
謝景行也不急,氣定神閒的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冊子樣的東西翻了翻,道:“是啊,你還拿了你娘送你的東西,要與我探討探討,讓我為你解惑。還記得麼?”他將冊子在沈妙麵前掃了一掃。
沈妙本來隻是輕輕一瞥,待看清楚時卻是在心中幾欲吐血。
不是吧?這個都有!
這可是她出嫁之前羅雪雁給她的,教她,咳,閨中秘事。這東西被她收著,謝景行不可能找到,也就是說,肯定是她主動翻出來拿給謝景行的?
那她之前還對謝景行做了什麼事?真的讓謝景行“好好伺候她”麼?
沈妙覺得被雷劈了也不過如此。
謝景行似乎還嫌她不夠窘迫,淡道:“昨夜裡你非拉著我探討,才探討了前麵幾頁而已,本想著天長日久不急於一時,你卻難得求賢若渴,這上頭極難的姿勢,也要嘗試一番……”
“停!”沈妙連忙打斷他的話,卻是已經羞得臉色通紅,道:“喝酒誤事,你也不知道攔著我!”
“我怎麼敢?”謝景行做委屈模樣:“若是不應,你就要砍我腦袋。”
沈妙:“……”
她覺得真是太難堪了,一想到自己扭捏姿態去勾引謝景行……可能前後兩世加起來的裡子麵子都被丟了個乾乾淨淨。
謝景行卻像是心情極好,笑盈盈的看她:“你還與我說,今夜還要探討。”
“今夜就不必了。”沈妙飛快打斷他的話,就要跳下床往外跑。被謝景行一把拉住,又扯到懷中。他低頭看沈妙,麵上懶散笑意倏爾收起,卻是換了一副認真的神情。
他皺眉問:“你後悔了?”
沈妙一怔。
謝景行的眼睛極好看,有時候沈妙也會奇特,一個大男人,眼睛生的那般好看做什麼。仿佛生了無限情意,所以惹得在明齊定京的時候,總有芳心縈繞不絕。然而他本身卻是冷漠,這樣的男人,太過危險,所以萬萬招惹不起的。
愛上這樣的男人對女人來說一定是劫數,可被這樣的男人愛上,大約就是終其一生得來的幸運。他懂得尊重,有私心,可是卻也霸道的可愛。
此刻他認真盯著沈妙,自來狂妄的、囂張的目光裡,卻也有幾分小心翼翼,而那種小心翼翼,會讓人覺得,自己是被他放在信上的,是被他嗬護著不受傷害,是他最重要的人。
沈妙的目光落在謝景行手上的紅線上。
他嘴裡說的嫌棄,到底還是沒有摘下來。
沈妙抬起頭來,坦誠道:“不後悔。”
隻是覺得有些害羞而已……
謝景行的眸子亮了一亮。
她說:“做就做了,有什麼可後悔的,又不是旁人。”到底還是躲閃著不肯看謝景行的目光。
謝景行扳過她的頭,逼她正視自己,道:“果真?”
沈妙道:“真的!”
謝景行盯著她看了半晌,沈妙越發覺得尷尬,就要跑,被謝景行一把拽過來,道:“我看看。”
“看什麼?”
“昨夜你死活不肯停下,我都沒好好看你傷口,雖然是皮外傷,也要仔細看清楚。”他把沈妙拖到自己懷裡,沈妙瞧他隻穿著中衣,露出大片胸膛,更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推拒著道:“不、不必了。我自己來。”
“那可不行……”謝景行說著,倒是又將她拉倒在自己身上。
沈妙卻沒能再逃開了。
外頭,驚蟄和穀雨一邊掃地,一邊豎著耳朵聽著裡頭的動靜,奈何她們二人又沒有武功,隔著一道門,怎麼也聽不出一個花兒來。
從陽蹲在門前,一邊逗著鳥籠裡的鳥,一邊道:“你倆在這掃了一個時辰了,再掃下去,這門口的石板都能被掃穿。”
驚蟄和穀雨一愣,一齊停下手裡的動作。驚蟄看向從陽,有些想問,似乎又覺得這問題太難以啟齒,便是糾結的紅了臉,不肯說話。
從陽卻比她臉皮厚多了,一看就曉得她想問什麼,大手一揮道:“放心吧,十分順利!”
驚蟄和穀雨雖然羞赧,卻仍是同時舒了一口氣。驚蟄朝穀雨拋去一個得意的神情,穀雨卻是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沈妙昨個兒晚上喝醉了,驚蟄和穀雨正在收拾屋子,卻被她們好巧不巧的將沈妙收好的,羅雪雁給她的那本冊子給收了出來。沈妙就問那冊子是什麼東西,驚蟄靈機一動,想著每次沈妙喝醉後也都不知道自己做過哪些事情,又有意想要撮合自家主子和謝景行,當初沈妙出嫁的時候,羅雪雁千叮嚀萬囑咐,要的就是她們兩個丫鬟一定要時時勸誡著沈妙。結果都成親這麼久了,連房也不曾圓,看著二人感情也很好的模樣,驚蟄就想,莫不是自家姑娘不懂,這睿親王也是一竅不通。有心想要推波助瀾。
這不,乾脆就趁著沈妙喝醉的時候,諄諄善誘的引導她:“這冊子上頭的東西,須得親王殿下才能為夫人解惑。”
現在想想,驚蟄覺得自己當時的神情,定是與那花樓的老鴇一般無二。
沈妙喝醉了全然不懂,便是拿了那冊子出了門。穀雨要阻攔也來不及了,隻得跟在後頭,兩個丫鬟又是緊張又是不安,在外頭守了一夜,守的眼睛都生出青黑,沈妙到底是沒有從謝景行屋裡出來。
如今聽聞從陽這番話,二人心中倒是大籲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也辦成了一樁好事,自家姑娘和姑爺就算再如何不知事,聽聞這種事也是食髓知味的,一來二去,也就熟能生巧。
正想著,唐叔從後麵走了出來,看見他們三人,先是對著從陽一通怒吼:“大清早的不乾正事守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快走。”又對著驚蟄和穀雨笑了笑,道:“怎麼瞧著精神頭不大好?”
驚蟄和穀雨是沈妙帶過來的人,唐叔也不好如同教訓從陽一般不客氣。從陽見如此差彆對待,哼了一聲提腿就走,驚蟄和穀雨也不好久留,對著唐叔搪塞幾句,趕緊溜走了。
唐叔一人站在謝景行門前,待所有人都走了以後,突然自顧自的笑起來,傻樂了一陣,似是想起了什麼,自語道:“得熬些補藥才是。”匆匆走了。
睿親王府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好不歡樂,大約墨羽軍都是心知肚明了,眾人俱是心照不宣。不過八角和茴香二人卻不知情。
他們暫且照顧著裴琅。
裴琅的傷勢比沈妙重多了,雖然當初也是撿了一條命,然而那刀傷入骨,高陽也不敢掉以輕心。八角和茴香看著裴琅,若是有什麼不好,也好去找高陽來看。
裴琅夜裡總是醒過幾回,隻是醒的時間很是短暫,不過片刻之後就又睡去了。這樣反反複複,八角和茴香忙不過來,也就更無從知道沈妙和謝景行那頭是什麼情況了。
快近晌午,茴香端著稀粥進來,裴琅的傷勢也不能吃彆的東西。一進屋卻見裴琅坐在窗前,看著窗前的樹枝出神。
“裴公子?”茴香一愣,有些高興的走過來,將粥碗放到一邊,道:“您總算是醒來了。”
裴琅有些緩慢的轉過頭來,瞧了瞧她,似乎才辨認出她是睿親王府的婢子,道:“王妃也醒了吧。”
茴香有些奇怪為何裴琅會用如此肯定的語氣,卻還是道:“昨日裡醒的。夫人沒受什麼重傷,倒是您傷的很重。多虧了您,替夫人擋了一刀,救了夫人的命呢。”
裴琅低下頭,似是笑了一聲,低聲道:“救命麼。分明是我欠她的。”
茴香沒聽清楚裴琅說的話,道:“您說什麼?”
裴琅卻又是有些出神的模樣。
他總算想起來了。
在替沈妙擋了一刀之後,生死一線之後,他做了一個夢,那個夢很長也很真實。卻讓他豁然開朗。
為什麼沈妙之前總會對他露出生疏的敵意?
為什麼他總是會對沈妙生出莫名的愧疚?
原來是這樣的。
那夢裡的住持說:犧牲自己的性命,那個能重來一次的機會也僅僅隻是“也許”而已,說不定就這麼白白犧牲了。那個住持也說:若能重來一次,有些機遇會被打亂,或許他會因此而痛苦。
裴琅也應了。
他曾愛過一個女人,隻是他的愛和傅修宜的冷淡其實沒什麼區彆,都是一步步把沈妙推上了絕路。他一邊同情著沈妙,一邊卻又理智的權衡利弊,將沈妙拋棄了。
人的一生,其實就是在不斷舍棄著東西度過了。他和傅修宜都把沈妙給舍棄了,所以這一世,沈妙也毫不猶豫的舍棄了他們。
偏偏是謝景行好運,可轉念一想,那也是應當的。
可是在知道了這麼多前因後果之後,他是再也沒有臉麵再麵對沈妙了。說什麼陪在她身邊幫她,現在想想,不過是因為前世而生出的愧疚,他是在償還。可是他無法麵對自己的心。
這姻緣來的複雜糾葛,讓他心中剪不斷理還亂,是該結束這個錯誤了,有些念頭從一開始就不該生出,生出就是錯誤,現在應該由他親自斬斷。
茴香道:“裴公子,先喝點粥吧。您的身子還得再養養,等會子高公子就會來與您施針,隻要醒了,這傷養上些日子,憑高公子的醫術,您會安然無恙的。”
裴琅頓了片刻,道:“多謝。”
“裴公子客氣了。”茴香道:“您救了夫人的命,是親王府的恩人呢。”
“勞煩你替我取紙筆來吧。”裴琅道。他嘴唇蒼白,眸光黯然,語氣卻十分堅定。,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