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清，彆再來找人魚了。”
蘇白清過來時，人魚正在給整座城市的人進行淨化。
離人魚越近的，淨化效果無疑更好。
於是蘇白清看見，圍繞人魚的，都是最頂級的進化者，以及手握權勢的上層人士，他們麵對人魚都保持著謙卑的姿態，臉上浮現狂熱。
蘇白清望著人魚的視線收不回來，年夕哲見狀皺了皺眉，還是好心提醒：“你這段時間低調點。”
所有人都以為純血人魚早已滅絕，結果不久前他們發現，還有一條僅剩的人魚留存於世，作為發現者的蘇白清非但沒有彙報，反而將其藏匿起來，哄騙人魚，用人魚的力量為自己謀利。
想著這件事，年夕哲也忍不住心生憤怒。
“夕哲，你再幫我一次，幫我再見人魚一麵。”蘇白清低聲懇求，“念在我們曾經是戀人的份上。”
年夕哲眼裡閃過一絲排斥。
“你欺騙了人魚的感情，也欺騙了我的。”年夕哲的語氣變得冷硬，像是壓抑著什麼，“要是不想出事，你就聽我的，這段時間越低調越好，最好出城。”
人魚沒有報複蘇白清的意思，不代表那些受蘇白清蒙騙的人沒有。
還有其他數不清的人。
末世的人本就瘋狂，他們對人魚有多狂熱，對蘇白清就有多恨之入骨，站在年夕哲麵前的蘇白清已經落魄狼狽，不複以往，而這隻是個開始。
怎麼都見不到人魚的麵，蘇白清失魂落魄，轉身往外走。
走了兩步，蘇白清看見來接他的人。
青年生得俊秀，栗色的眼眸溫潤，即使在末世，都令人一見就產生好感。
年夕哲覺得奇怪。
時至今日，居然還有人願意接近蘇白清。
而且這個人，他感覺很陌生，以前從未見過。
城市這麼大，有他沒見過的人再正常不過，年夕哲壓製住內心的疑惑，先接受人魚的淨化要緊。
淨化途中，被擁簇的人魚若有所感，轉頭看向走遠的蘇白清。
他正對著身旁的青年笑。
蘇白清皮膚很白，生著柳葉眼，五官漂亮到鋒利刺人的程度，不笑時像是帶刺的花，給人望而卻步的距離感，但眼尾的黑色淚痣增添了一絲姝色，笑起來時，像是鮮豔的花層層疊疊盛開。
“森鬱。”
聽見身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人魚才意識到，他盯著蘇白清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
那裡已經沒有蘇白清的身影。
人魚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淨化上，但仍有些恍惚，剛才看見的那一幕在腦中揮之不去，他忽然產生了再見蘇白清一麵的想法。
先等淨化結束再說。
＊
看著走在身側的蘇白清，陸晚關心問：“情緒脫離出來了嗎。”
蘇白清的臉色有點白。
“我緩一下。”
蘇白清是係統077新綁定的宿主。
據係統077所說，它以前的宿主都折在了小世界內，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個宿主，077十分重視，蘇白清隨機到的一個世界，就是危險的末世，077怕任務再度失敗，主神注意到自己，於是花費大量積分開啟了新手教學空間，用程序模擬出蘇白清第一個任務世界的劇情。
這裡就是教學空間內部，蘇白清剛才則是在進行實景體驗。
每個小世界的中心人物不止會吸引原住民，也會吸引任務者，係統077之前的宿主就是深深迷戀上任務世界的中心人物，在被棄之如敝履後情緒失控，無法接受，做出許多過激行為。
即使作為汙泥，他們也要黏在珍寶身上，不願被拭去。
係統用程序模擬了類似的情景，讓蘇白清代入進去，先適應一下類似的情緒。
它不指望蘇白清能完全擺脫中心人物的吸引，能控製在一定程度，牢記自己的任務就好。
想到自己剛才代入情景，對雄性人魚充滿癡迷，蘇白清撫了撫手臂，消掉上麵的雞皮疙瘩。
蘇白清出身書香門第，因為家風保守，不太能接受同性戀。
至於為什麼會綁定係統，蘇白清不記得，係統封存了他的那部分記憶。
等蘇白清攢夠積分，記憶才會還給他。
“這麼排斥同性？”陸晚的聲音，多了莫名的情緒。
“並不是歧視，隻是個人不太能接受。”蘇白清說，“我的社交圈沒有同性戀，一直感覺那些離我很遠。”
陸晚笑了笑：“不知道，我算不算在你的社交圈裡。”
“當然。”蘇白清點頭。
陸晚同樣是主神空間的任務者，綁定著係統036，任務方向與蘇白清不同，但也算蘇白清的前輩。
他是係統077請來，教蘇白清末世生存要領的。
陸晚剛從一個廢土世界出來，還沒休息，就接下了帶蘇白清的任務，他是主神空間出了名的老好人。
蘇白清微笑說：“前輩一看就是直男。”
他的笑容在陸晚眼裡，帶著莫名的自信。
陸晚突兀陷入沉默。
蘇白清目露困惑，不知道他怎麼回事。
係統077說：“宿主，我們該走了。”
他們的任務即將開始。
蘇白清在程序裡的表現還不錯，沒有因為見不到人魚而情緒激動，但這裡的人魚，隻是程序捏造出來的，等蘇白清進入任務世界，親身直麵中心人物，就不一定了。
係統077憂心忡忡，可惜沒有更多時間了。
它的聲音，陸晚聽不見。
陸晚重新開口，切換話題，嗓音溫和對蘇白清說：“理論你都掌握得差不多了，我帶你在程序裡實踐一下。”
蘇白清搖了搖頭。
“還不舒服嗎。”陸晚臉上還帶著笑，放輕聲音，“休息一下也沒什麼，我們可以出去，找個咖啡廳坐一坐。”
係統036說：“宿主，蘇白清已經恢複，這並非不適的表現。”
陸晚也明白，手指微微蜷起。
他隻是不願承認心中猜到的那個可能。
然而，蘇白清的話肯定了他的猜測：“我要走了。”
陸晚的手情不自禁用力，指骨將皮膚頂得發白。
他被自己的失態嚇到，欲蓋彌彰般將手往身後藏了藏。
“謝謝前輩這些日子的教導，我學到了很多。”蘇白清完全沒發現異樣，“再見。”
陸晚的嘴唇微動：“你沒有彆的話想對我說？”
蘇白清頓了頓。
“有。”
就在陸晚內心情不自禁浮現希冀時，蘇白清試探問：“前輩不會不是直男吧。”
陸晚臉上的笑容消失。
他壓下心頭那股氣，一字一頓說：“我是直的。”
蘇白清放鬆道：“那就好。”
如果陸晚不是直的，他以後真不知道如何跟陸晚相處，怎麼想都彆扭。
*
目送蘇白清消失在眼前，陸晚忽然笑了聲。
他可能魔怔了，剛才蘇白清那個樣子，他也覺得可愛。
陸晚問自己的係統：“你說，我們還能見麵嗎。”
因為陸晚的老好人性格，他幫扶過不少新人，對他產生好感進而表白的也不少，都被陸晚拒絕了。
係統036哪見過宿主這樣，剛送彆新人，就惦記著下次見麵。
“隻要蘇白清完成每次任務，不沉淪在小世界內，你們終有一日有再見麵的機會。”
“太久了。”陸晚說。
“或者完成更多任務，使用積分兌換特殊道具。”
這個方法036感覺就是雞肋，商城的道具都特彆貴，積分用在完成任務上就算了，隻為了見彆的任務者，實在劃不來。
浪費積分，就是延長回家的時間。
然而，陸晚笑著說：“沒錯，我要更努力了。”
＊
森鬱一直在偷看岸上的青年。
這幾天，許多人類在朝他的巢穴靠近，昨天靠近到了一定範圍，森鬱就出來看一看，結果目光落到那名青年身上，沒有再移開。
青年膚色很白，形狀漂亮的眼尾有顆淚痣。
森鬱看著，總覺得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他沒見過蘇白清笑，但莫名覺得，他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昨天森鬱看了很久，差點被人發現，匆忙回到巢穴。
今天，他又出來偷看。
蘇白清麵前站著位臉色不太好的青年，兩人的對話落入森鬱耳中。
“蘇醫師，我身體不舒服。”
“我隻能安撫精神，不能給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