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清用力抓著窗框, 將上半身往前傾,尋找朱利爾斯的身影。
但再沒有發現那一道赤紅色。
蘇白清不覺得是自己看錯。
身為王蟲的本能告訴他,剛才他看見的就是朱利爾斯。
蘇白清掛斷與紀雪塵的電話, 坐著輪椅下樓, 來到外麵。
他正準備尋找朱利爾斯,結果撞見了回來的南沅。
剛咬過蘇白清腺體的那兩天, 正是南沅占有欲強烈的時候。
雖然蘇白清拒絕了他, 但聞到蘇白清身上帶著自己的信息素,身為Alpha的本能總是令南沅覺得,蘇白清就是他的伴侶,他想時刻待在蘇白清身邊。
但他連靠近蘇白清都做不到。
隨著時間推移, 靠近蘇白清的渴望越來越強烈, 到了令他神誌不清的地步, 南沅擔心自己因為過度的占有欲而再度失控, 令蘇白清更加厭惡自己,於是強行投入工作,不回學校。
從北冰星回來, 南沅就暫停了工作,現如今他恢複工作,一時間忙得暈頭轉向, 南沅的注意力得到轉移, 狀態好了些,可還是會為見不到蘇白清而感到煎熬。
唯一的慰藉, 是蘇白清身上帶著他的信息素。
每當想到這點,南沅都會露出癡癡的笑,給人的感覺都變得不一樣。
往常的南沅雖然平易近人,但是真正交好的朋友寥寥無幾, 而南沅露出這樣的表情時,誰都敢開他的玩笑:“這麼高興,感情方麵有進展了?”
“不算什麼進展。”南沅說,“我向他告白,還被拒絕了。”
對方有些愕然,之前南沅雖然說過,他喜歡的人沒法追,但很多人都覺得,以南沅的條件真要追人,成功的概率也不低。
沒想到南沅告白都被直接拒絕了。
也不知道,南沅喜歡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無數人好奇這件事,至今都在孜孜不倦尋找答案,可惜南沅的嘴太嚴,不透露半點消息。
“那你怎麼回事,身上甜蜜的氣息都溢出來了,我朋友標記他愛人之後,才會給我這樣的感覺。”
南沅的笑容微微變化。
咬住蘇白清的腺體,感覺蘇白清屬於自己的時候,他產生了無與倫比的滿足與幸福感。
以前沒體會過的時候還好,已經體會過那樣的感覺,現在平常的日子都變得難熬起來,心臟每時每刻都是空虛的。
可是,再難受他也要忍著。
他不可能咬著蘇白清的腺體,一輩子不放。
*
南沅在外麵堅持了兩天,就忍不住回到學校,沒想到他在宿舍樓外就見到了蘇白清。
怔愣過後,南沅綻開燦爛的笑容。
南沅是多情而迷人的長相,露出這樣發自肺腑,恨不得將心都捧給麵前人的笑容,簡直驚豔奪目,遠處一個學生看見,愣在原地抽了口氣。
南沅心知蘇白清不可能來接自己,還是忍不住問:“你在這裡等我?”
“對Alpha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惡心嗎。”蘇白清冷聲道,“還是你在故意惡心我。”
同一時間,樓上的宿舍裡。
紀澤野不由自主走到窗邊往外看,尋找蘇白清的身影。
站在角落的機器人靜靜看著這一幕。
蘇白清的機器人已經買了新的,舊的他懶得維修,直接廢棄。
不過廢棄前,舊機器人上的數據都傳到了新的上麵,那些數據主要是關於蘇白清日常的行為習慣。
傳輸數據的時候,紀雪塵遠程對新機器人的程序進行了篡改。
他可以繼續通過新機器人的眼睛,看著蘇白清。
然後紀雪塵就在這兩天發現,他哥哥對蘇白清的感情,同樣變得不太對。
紀澤野站在窗前不知看見了什麼,臉色凝重,匆匆轉身離開宿舍。
樓下,南沅認真對蘇白清說:“我不覺得惡心。”
“不過,我能理解你。”南沅苦笑了一下。
蘇白清已經懶得理會他,隻是在南沅走近的時候厭惡皺眉,流露出攻擊性。
南沅立刻頓住腳步。
“你在外麵做什麼。”南沅問,“是有事嗎。”
蘇白清依舊沒有回應。
南沅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蘇白清這才開口:“離開這裡。”
“我聽你的。”南沅笑了笑。
他正要邁開腳步,忽然一頓。
他從空氣中聞到了隱隱約約的紫羅蘭花香。
高貴典雅,是辰星禮信息素的味道。
可辰星禮不在學校。
南沅緩緩轉過頭,不可置信看向蘇白清。
花香的源頭,在蘇白清身上。
*
蘇白清每天都注射抑製劑,以免自己的信息素外泄。
抑製劑對本人的信息素最有效,針對外來的信息素,效果則要差些。
尤其辰星禮注入的信息素太多。
抑製劑能完全抑製蘇白清的信息素,但剩下的藥效,就不夠抑製辰星禮的。
而蘇白清每天注射一支抑製劑就是極限,要是注射更多,會損傷他的身體。
蘇白清有點想做手術把這個麻煩的腺體摘掉,可是現在摘除腺體,會令他的身體變弱,影響他的實力,這是蘇白清不能接受的。
這兩天蘇白清上課,周圍的同學都聞見了淺淡的紫羅蘭花香,但蘇白清冷眼一掃,沒一個人敢問。
他們不知道蘇白清腺體的變化,任憑他們想象力再豐富,也不會想到是辰星禮咬了蘇白清的腺體,將信息素注入進去。
辰星禮咬蘇白清的腺體,這件事在外人眼裡本身就是天方夜譚。
但南沅知道蘇白清腺體的變化,很容易聯想到發生了什麼。
紀澤野猜到他會失態。
所以剛才從窗戶看見南沅回來,還撞見了蘇白清,紀澤野立刻下樓。
紀澤野趕到的時候,南沅已經將蘇白清從輪椅上抱起來,禁錮在懷裡,不顧自己被蘇白清攻擊得傷痕累累:“皇太子的味道。”
南沅眼睛發紅問:“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你的信息素,待在我的腺體裡麵。”蘇白清冷笑,“讓皇太子的信息素覆蓋一下,還要舒服些。”
說著,蘇白清再度用精神力攻擊南沅,警告道:“放手。”
南沅抱著蘇白清愈發用力。
自己的標記被彆人覆蓋,這件事放在任何Alpha身上,都足夠令人發狂,南沅眼裡的血管開裂,血色在眼底蔓延,染臟了漂亮的湛藍眼瞳,上麵還浮著一層痛苦的水光。
紀澤野大步過來,一把搶過蘇白清。
南沅的神色瞬間陰鷙。
然而不等他有動作,紀澤野說:“有人來了。”
說著,紀澤野抱著蘇白清放回輪椅上。
南沅也不再有動作。
但他們三個是軍校的名人,一同出現在外麵,氛圍還非常古怪,依然惹人注目,尤其南沅身上還帶著傷,經過附近的學生紛紛駐足,吃驚看著他們,小聲議論。
“在這裡被人圍觀像什麼樣子。”紀澤野壓低聲音快速說,“就算你不要臉麵,蘇白清也要,你要他腺體的問題被所有人知道嗎。
聽見他的話,南沅稍微冷靜下來。
他看向蘇白清,眼裡積蓄的水色快要凝聚落下,眼底布滿血色,樣子可怕的同時還有些可憐。
“上樓嗎?”
蘇白清不想回答。
直到紀澤野同樣盯著他看,蘇白清才勉為其難冷聲說了句:“我還有事。”
紀澤野先半拉半拽著南沅回寢室。
蘇白清眼神冰冷,環視四周的學生:“看什麼。”
周圍的學生很快散開,蘇白清坐著輪椅,圍著宿舍樓慢慢繞。
來到一個無人的地方,蘇白清開口:“朱利爾斯。”
沒有回應。
“我感覺到你還在附近。”蘇白清說,“阿諾爾德好像也在,你們出來。”
“我們聊一聊。”
暗處的朱利爾斯早已按捺不住。
剛才他聽見了南沅的話,知道南沅將信息素注入了蘇白清的腺體。
與人類打了多年交道,朱利爾斯了解人類的腺體與信息素是什麼,感到極大的冒犯,仿佛自己的父母遭到褻瀆,要不是不能暴露,它恨不得出去將那個弱小的人類碎屍萬段。
朱利爾斯正打算出去,阿諾爾德攔住他:“王站在人類那邊,他說不定是要引我們現身,讓人類發現我們。”
阿諾爾德的語氣也有些不快。
南沅在帝國有無數人喜愛,但蟲族隻看實力,南沅的實力在它們眼裡,連碰王一下的資格都沒有,何況是咬王的腺體。
他也配。
“多餘的擔心。”朱利爾斯說,“我們掌握著蘇白清的身份,他出賣我們,就不擔心我們暴露他與王蟲融合的事?他不會那樣做。”
“仔細些。”阿諾爾德握著它肩膀的手微微收緊,“如果這次敗露,我們再沒有可能潛入人類帝國,把蘇白清帶回母巢。”
“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阿諾爾德儒雅的麵容微冷,“所以務必要小心。”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蘇白清說:“我決定成為蟲族。”
阿諾爾德一時激動,不由自主走出了藏身處。
背後響起朱利爾斯的嗤笑。
作為偽裝,阿諾爾德現在是普通的昆蟲外表,但作為王蟲的本能,令蘇白清一眼認出了他。
蘇白清一手搭著輪椅扶手,俯視地上的阿諾爾德,嘲諷笑道:“你現在的模樣不錯。”
下一刻,阿諾爾德變回人形,朝蘇白清半跪下來:“如果你願意與王蟲徹底融合,成為蟲族的新王,我們將喜不自勝。”
“請再給我們一些時間,等我們做足準備,就帶王離開人類帝國,回到母巢。”
朱利爾斯也恢複人形走出來,但沒有下跪。
“我可以當你們的王。”蘇白清說,“前提是你們對我獻上忠誠。”
阿諾爾德聞言,給了朱利爾斯一個眼神。
就算朱利爾斯尚未真心認可蘇白清,未來也隻有蘇白清能成為它們的王。
隻要朱利爾斯獻上忠誠,蘇白清就會自願隨它們回母巢。
而這就是它們費勁千辛萬苦潛入人類帝國的目標。
朱利爾斯站了片刻,然後閉上眼睛,向蘇白清屈膝。
“年底的皇宮宴會過後,我們再回母巢。”蘇白清說。
“不需要那麼久。”阿諾爾德抬起頭說,“我們可以在那之前完成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