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變回龍形，龐大的身體壓在財寶上，頭顱快要碰到洞穴的頂端。
看著魔龍身上漆黑猙獰的鱗片，再聯想他剛才無力被壓著，隻能咬緊牙關不泄露半點聲音的樣子，黑暗神喉結滾了滾，心情有些微妙。
魔龍口中發出低沉的聲音：“您能不能讓諾蘭恢複自然之神的記憶？”
“一旦祂恢複所有記憶，就會直接回歸神座。”黑暗神說，“我可以讓祂恢複一半的記憶，你打算乾什麼？”
“諾蘭現在沒有神明的記憶，隻是一個在精靈族長大，第一次出遠門的單純少年，所以會上當受騙。”蘇白清說，“要是他找回那麼多年的神明記憶，關於我的記憶，就隻是大樹上的一片葉子，他估計就不會那麼喜歡我了。”
“也有道理。”黑暗神笑了一下，就是那樣的話，自然之神撕心裂肺的程度會減輕很多，有些遺憾，“我還可以幫你解除光明神的神罰，我幫你這麼多，你要怎麼回報我？”
蘇白清說：“我會成為您的眷者。”
黑暗神笑著搖頭：“已經不夠了。”
“那神要我做什麼？”
“以後你就待在我身邊，執行我的命令。”黑暗神
目露探究，“我想試驗，你是不是預言中的神妻。”
自從那個預言出現後，很多人在尋找可能是神妻的對象，他們找的都是品行高尚，出身頂尖，外貌出眾，各方麵條件萬裡挑一的人選。
還有人說，高尚的品格或許可以感化黑暗陣營的神明。
黑暗神不屑一顧。
但就算品格不夠高尚，所有人也覺得，神妻至少應該忠貞純潔，而蘇白清的外形無與倫比，卻是一頭花心狡詐的魔龍，受他欺騙的情人能夠排起長隊，如果他真是神妻，估計會嚇死很多人。
蘇白清故意不解問：“神妻？”
上次精靈王並沒有對他詳細解釋這件事。
“是一個非常可笑的預言。”黑暗神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也懶得解釋，隻是說，“你照我的吩咐就行，以後你會知道的。”
“這次我降臨的時間也有點長了，我回去積攢一下力量，下次來找你，就帶你離開。”
*
上次黑暗神留下那句話後，一連五天沒有再出現。
臨走前，黑暗神用藤蔓重新把蘇白清綁好，並且對諾蘭的記憶進行了調整。
祂讓諾蘭開始恢複自然之神的記憶，龐大的記憶洪流淹沒了諾蘭，諾蘭在這五天裡一直精神恍惚，完全遺忘了自己之前突然昏迷的事，連看蘇白清的眼神都變得有點陌生。
蘇白清暗暗高興，再加上有了離開的盼頭，他麵對彆的人質也不再那麼煎熬，顯得順服了許多。
魔龍順從躺在自己懷裡的驚喜與滿足感，令艾伯特微微戰栗：“蘇，你開始接受我了嗎？”
蘇白清笑看著他，甜言蜜語張口就來：“你可以這樣認為。”
其他人質的臉色越來越不對。
人質看著諾蘭與艾伯特，能保證他們兩個不會做得太過火，將魔龍吃乾抹淨，但他們兩個與蘇白清還是要更加親密，隻要將蘇白清視為心愛之人的，就沒有人能夠忍受。
蘇白清看向其中一個人質，招了招手：“我想吃蘋果，你幫我拿一個過來。”
人質起身，到牆邊的竹籃裡拿出一顆蘋果，用水魔法洗乾淨遞給蘇白清。
蘇白清拿著蘋果一口咬下，龍尾巴心情不錯地甩來甩去，看著魔龍得到自己喂養的樣子，人質心裡的酸澀與嫉妒衝淡了些。
現狀繼續維持一段時間，也不是不可以。
魔龍太狡猾，實力也不弱，沒有諾蘭與艾伯特，他們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掌控蘇白清。
諾蘭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待在房間裡不出來，也不管他們，相比之前諾蘭動輒把蘇白清帶到房間待很久，情況已經好多了。
然而，就在人質這麼想的時候，諾蘭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五天沒怎麼見麵，諾蘭的變化更大，代表著精靈的尖耳已經不太明顯，金棕的發色壓住了以前的浮躁感，五官的輪廓微微加深，不僅有著大自然的古樸美麗，還帶著野性，其他人都快不認識了。
諾蘭的軀體留在神座上封印汙染，隻有靈魂進行了轉生，但神的靈魂太強，會影響身體，朝祂本來的麵目發展。
諾蘭站在房間門口，看著蘇白清說：“你過來。”
然後，他轉身先進房間。
蘇白清有些遲疑。
諾蘭的記憶一定恢複了不少，性格的變化也越來越大，蘇白清不確定他的性格變化到了什麼地步。
諾蘭看蘇白清的眼神雖然陌生了些，但對他並不是不在意，因為蘇白清身上的藤蔓束縛一直都沒解開，他對蘇白清的感情，應該也不會這麼快消失。
蘇白清不怕諾蘭傷害他，隻怕諾蘭做奇怪的事。
黑暗神的聲音在蘇白清腦內響起：“怕什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蘇白清登時轉頭看向喬亞，他的眼眸再度變成了黑色。
黑暗神這次降臨，肯定是做好了帶蘇白清離開的準備，蘇白清放下心，走進房間，接著赤瞳因為驚訝而微微放大。
房間裡麵不止有諾蘭，精靈王艾爾弗蘭德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
蘇白清早該想到的。
諾蘭這麼重要，精靈王上次被傳送走以後，不可能不再來找他。
不過，這些事情對蘇白清已經無所謂了。
*
精靈王是怎麼成神的，遊戲劇情裡寫過。
當年自然之神為了避免神格全部遭受汙染，切分了一小片神格，交給精靈族保管，就是現在精靈族的神樹。
神樹其實早就看中了艾爾弗蘭德，隻是它目前的主人還是自然之神。
神隕落後，它就會選擇艾爾弗蘭德繼承神格。
不過，現在自然之神尚未隕落，艾爾弗蘭德麵對諾蘭是微微垂頭的恭敬姿態，但當他抬起頭看向諾蘭時，又充滿慈愛。
“您在精靈族轉生後，我將您從嬰兒時期開始，悉心撫養長大。”艾爾弗蘭德說，“自然之神是我尊敬的神明，而諾蘭在我心裡，像親生孩子一樣，希望您原諒我的僭越。”
“我當然不會在意，恢複部分記憶的現在，你在我心中也像父親一樣親切。”諾蘭說，“還要感謝你的照顧。”
得到諾蘭的許可，艾爾弗蘭德不再使用敬稱，而是換回親昵一些的稱呼。
“你的身份，我一直不告訴任何人，就是怕彆人不小心刺激到你的記憶。”艾爾弗蘭德溫和道，“現在你隻恢複部分記憶，不會回到充滿汙染的神座，也不再執迷於魔龍，這樣再好不過，我帶你回精靈族。”
蘇白清進房間以來，艾爾弗蘭德都沒怎麼直視過他。
當初待在龍巢的那段時間，艾爾弗蘭德的金色長發日漸暗淡，像是枯萎的植物，如今他的長發恢複光澤，被束縛在龍巢的那些日子仿佛不存在。
諾蘭看向蘇白清：“我要帶上他。”
艾爾弗蘭德頓了頓。
“你之前要把魔龍帶回精靈族的做法沒有錯，不能放他在外麵繼續為惡。”諾蘭說，“他在我沒有記憶的期間，百般
欺騙我，我也不能就這樣直接饒過。”
艾爾弗蘭德翡翠般的眼眸注視著他，像在判斷諾蘭這樣的做法，是不是出於私心。
不過，就算是出於私心，艾爾弗蘭德也要服從神的旨意。
“是。”
眼見艾爾弗蘭德要使用魔法束縛自己，蘇白清一動不動：“你們帶不走我的。”
“黑暗神要我抓精靈王，其實是讓我害精靈王徹底墮落。”蘇白清扯了扯嘴角，“但諾蘭那時候對我太好，我沒能對精靈王下狠手，一直拖延，最後還讓精靈王逃了。黑暗神覺得我辦事並不忠誠儘力，要把我帶走懲罰，你們也小心點比較好。”
“到這個時候，你還在撒謊。”艾爾弗蘭德皺眉，他一直覺得，黑暗神是蘇白清編造出來的新騙術，沒有相信過，“距離我脫困已經有八天，如果黑暗神要懲罰你，為何要等這麼久？”
然而艾爾弗蘭德的話剛說出口，他的眼皮忽然變得沉重不堪。
艾爾弗蘭德身體裡的力量，被不知名的存在抽空，無力倒下。
緊接著，他聽見另一個人倒在財寶中間的聲音，艾爾弗蘭德艱難抬眸，看到是諾蘭。
連諾蘭也被那位存在壓製。
艾爾弗蘭德吃驚道：“怎麼可能……”
“現在你們總該相信，黑暗神在注視我。”蘇白清身上的束縛全部解開，走到兩個精靈身前，居高臨下看著他們。
艾爾弗蘭德臉上劃過自我懷疑。
他一直以來，難道真的誤會了這頭魔龍？
就在艾爾弗蘭德萌生這個想法的下一刻，蘇白清把他拽起來，捏住艾爾弗蘭德的下巴。
艾爾弗蘭德沉默了一下，忽然變得平靜：“現在也是因為黑暗神的指使？”
“對。”蘇白清說。
“我徹底分不清你的話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艾爾弗蘭德說，“黑暗神現在指使你做這樣的事，有什麼意義？”
“你說黑暗神要懲罰你，可實際上，隻有威脅到你的我們遭到束縛，你依然自由，平安無事。”
“你說實話，解釋給我聽，我願意幫你。”
如果他真的誤會了蘇白清。
蘇白清搖頭：“我沒時間解釋了。”
艾爾弗蘭德目露失望：“你這個孩子，真的無法教化。”
“我是真的沒有時間了。”蘇白清麵色發白，聲音浮現恐懼，“很多時候，我也不知道黑暗神在想什麼……祂要我現在就去接受懲罰。”
蘇白清說話的過程中，洞穴的光線越來越暗，最後徹底漆黑一片，連財寶也無法再釋放半點光華。
然後，蘇白清消失在了他們麵前。
他剛才說的，的確不是謊言。
艾爾弗蘭德瞳孔顫抖，儘全力想要起身，又重新跌回財寶當中。
沒過多久，黑暗神把蘇白清的假屍體扔到他們麵前。
“我本來想再給這頭魔龍一個機會，讓他令你還有自然之神墮落，這頭龍拒絕了。”黑暗神配合著演的同時，看到諾蘭努力匍匐向前，觸摸魔龍冰冷的屍體，祂心神微動，忽然意識到蘇白清這樣的做法，也是不希望諾蘭墮落成邪神。
按照現在這樣，隻要諾蘭對黑暗神有一點仇恨，就不會如黑暗神所願墮落。
真有意思。
黑暗神翹起唇角，聲音繼續響在龍巢裡：“所以，我殺了這頭不識好歹的龍。”
“要不是我還有一個眷者，需要屠龍的功勳，我連屍體都不會給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