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塞西利亞怎麼問,蘇白清都不回應，繼續裝成活死人。
六千年。
這是一個令人心驚的數字。
如果現在的一切不是夢，這些神明為了複活蘇白清,花了這麼漫長的歲月，那蘇白清活過來以後，他不可能被放過，會被神明一直糾纏下去。
可是等不到蘇白清的回應，塞西利亞有了精神失常的趨勢,睫毛顫了顫,輕聲自問：“是我的幻覺？”
“以前並不是沒有產生過這樣的幻覺。”
“能在死前沉溺在幻覺裡，我也很高興。”塞西利亞低下頭,“我再次親吻你,吻得更深,到你的喉嚨，你會不會繼續出現剛才的反應？”
“就像活過來了一樣。”
“如果我對你做更多事情,你會不會有更多的反應？”
蘇白清呼吸一窒。
因為曾經在這張床上發生過的事,他對光明神的兩個人格都有些害怕，現在產生了更深的恐懼。
之前蘇白清看見的塞西利亞雖然像具行屍走肉，但蘇白清感覺,他的情況還算可以。
根本不可以。
蘇白清從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看見聖潔溫和的光明聖子，瘋了。
“塞西利亞。”
蘇白清不能再裝下去。
他的眼神變得冰冷，唇瓣開合:“我是醒了。”
塞西利亞的表情空白了一下，喃喃道：“不是我的幻覺？”
下一刻，塞西利亞發出悶哼，手掌死死攥緊。
光明神的主人格也發現蘇白清醒來，正想要奪回身體的掌控權,塞西利亞撐不了多久。
蘇白清排斥地看著塞西利亞，慢慢抬起手，像對待不喜歡的玩物那樣，掌心若即若離貼住他的臉：“我剛才聽見，你要對我做什麼？”
“你對我做了極度肮臟的事，竟然還想要繼續？”
因為在與主人格爭奪身體，塞西利亞沒有餘力表露出太多情緒，麵容反而顯得沉靜：“我想繼續。”
蘇白清臉一沉：“我越來越不喜歡你了，塞西利亞。”
塞西利亞問：“你恨我嗎。”
“當然。”
“我做的事情，值得下地獄。”塞西利亞聲音緩慢，“但我並不後悔，六千年的時間，我很多時候都是靠那段記憶撐過來的。”
“那時要不是我占有你，就是諾蘭了。”
蘇白清臉色糟糕：“你反複回味那個夜晚，以為我會高興嗎？”
“你不會。”塞西利亞努力用手摸索蘇白清的五官，感受他現在的表情，自己六千年都沒感受過的鮮活表情。
就算是恨。
“即使你憎恨我，你以後的生命都會有我的存在。”說到這裡，塞西利亞微微一笑。
下一刻，主人格把他壓製下去。
光明神剛奪回身體，就握住蘇白清的手說：“我愛你。”
塞西利亞不後
悔做當年的事，是因為他明白，蘇白清從沒有真正愛過他。
光明神不一樣。
就算這六千年裡，塞西利亞對主人格說過，蘇白清也沒有愛過祂，但光明神並不相信。
光明神一直堅信，蘇白清愛過祂。
隻是他做那樣的事情以後，蘇白清不會再愛祂了。
他是後悔的。
*
海神陰沉的聲音響在房間裡：“光明神，你在乾什麼？”
自從蘇白清當年在光明神房間裡消失，留下一張狼藉的大床，海神對光明神就很不放心。
每當蘇白清的屍體到光明神這裡，祂都要來看一看，也可以趁機多看蘇白清兩眼。
尤其是最近這一千年，怎麼都複活不了蘇白清，眾神的理智漸漸坍塌，越來越失控。
光明神兩個人格的注意力，全都在蘇白清身上，沒有在意彆的，導致海神輕而易舉傳送進來。
一開始，海神沒有從眼前的畫麵看出問題。
當年的複活儀式結束過後，假屍體就有了呼吸與心跳，還會睜眼睛。
眨著赤瞳躺在床上的蘇白清，看起來和以前沒有區彆。
直到蘇白清求救地朝海神伸出手。
蘇白清恐懼塞西利亞。
就算光明神換回主人格，他也不想再待在這裡，寧願選擇向海神求助。
海神深藍色的眼瞳劇烈收縮震顫，眼眶很快紅了。
祂的大腦還在混亂，衣擺下的觸手就本能湧向床，想要碰觸蘇白清。
海神滿臉恐懼，害怕脆弱的神妻被猙獰的觸手一碰，就會再度死去，祂動作凶殘扯回自己的觸手，還不小心扯斷了兩根，大量血液揮灑在潔淨的白色地板上。
海神不以為意，隨手扔開斷裂的觸手，蛇尾快速遊過地麵的鮮血，來到床前，沾滿血的雙手剛伸出去想抱蘇白清，瞬間又縮了回來。
海神用力把雙手在藍色神袍上抹了抹，把血都擦乾淨，才去抱蘇白清。
蘇白清身體前傾，主動讓怪物擁抱自己。
蘇白清複活，還在自己與光明神中間，選擇了自己，海神激動得渾身戰栗，尾巴尖不停拍打地磚，濺起地上的血液。
“親愛的。”海神笨拙地說，“我的，妻子。”
光明神焦急握住蘇白清的手腕：“我知道你厭惡我，但海神不是好的選擇。”
“海神曾給你的屍體穿上婚紗，和你舉行婚禮，把自己產的卵讓你抱在懷裡，說那是你們的孩子。”
被戳穿這件事，海神慌得要命，恐慌地威脅：“閉嘴，再說我殺了你。”
“我就是蘇倫最好的選擇。”海神說話沒有底氣，自卑地不敢看蘇白清，“你們這些以前正常的神，已經變得比我這頭怪物還要瘋狂。”
蘇白清低聲說：“我想去海神那裡。”
他還是覺得，海神至少要比光明神強。
海神興奮地猛然抬頭，要帶走蘇白清，可
是光明神握著他的手絲毫不鬆。
這裡是光明神的領域，海神要帶走蘇白清很困難。
正在兩位神明爭奪的時候，蘇白清閉上眼睛，身體軟倒下去，又沒有了生機。
*
蘇白清喘息著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回到了喬亞家裡，從那具假屍體回到了自己真正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