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來到病床前,雲黎關心問:“這位先生怎麼樣了?”
昨天他沒等到蘇白清的檢查結果出來,就得到朱忻出事的消息,匆忙離開,雲黎本以為,蘇白清是得了病,可霍嘉良的回答令他目露愕然:“他懷孕了。”
緊接著,蘇白清感覺一道帶著熱度的目光,落在自己腹部。
霍家父子時不時就會用令人不舒服的眼神,看蘇白清的腹部,蘇白清隻覺得是這對父子又開始看了,沒有多想,直到他不小心對上床邊男人熱切的眼神。
雲黎坐在輪椅上,不自覺按著輪椅扶手,身體微微前傾,盯著蘇白清的肚子。
蘇白清不自在地問:“雲先生?”
雲黎被驚醒,意識到自己的冒犯,倉促收回視線。
“抱歉。”
道完歉,雲黎就用有些急切的語氣,迫不及待問:“你認識我麼?”
蘇白清點頭:“認識。”
雲黎黑眸微亮,俊雅麵容上露出驚喜的微笑,忍不住再度看向蘇白清的腹部。
注意到環住蘇白清腰腹的纖細手臂,雲黎頓了頓,手指蜷縮。
他與蘇白清交談到現在,霍庭依然坐在床上,旁若無人抱著蘇白清,這一幕落在雲黎眼裡沒有什麼,隻是小孩子依戀長輩而已,可他擔心霍庭會壓到蘇白清的肚子,傷到裡麵的孩子,提心吊膽。
雲黎剛啟唇,想要勸霍庭下來,就聽見蘇白清繼續說:“雲先生收留了那麼多幸存者,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我很尊敬您。”
雲黎怔了怔,臉上的笑容變淺。
蘇白清說的認識,和他以為的並不一樣。
雲黎想要接著問,但話到嘴邊戛然而止。
他接下來該怎麼問?
問那天晚上好心救了他,卻被他拉到床上侵占的男人,是不是蘇白清?
雲黎垂下眼睛,換成更委婉的說辭:“你有沒有在雲家的避難所見過我?”
“他沒在雲家待過。”之前為了見替代品,霍嘉良經常帶兒子去雲家,他們從沒在那裡見過蘇白清,“雲先生為什麼會這樣問?”
蘇白清也道:“我今天是第一次見到雲先生。”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異能,那晚的事,蘇白清一個字都不能說。
隻能撒謊。
雲黎眼裡閃過失望,不死心問:“那天晚上的人,真的不是你?”
蘇白清的聲音,他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蘇白清側過頭,不再看他:“我不知道雲先生在說什麼。”
雲黎內心空落落的,回不過神。
剛才聽到蘇白清懷孕,他一下就覺得,孩子有可能是自己的。
魔怔一樣。
蘇白清是很像他夢裡的人,比朱忻更像,但他以前從沒有見過蘇白清,不該直接產生這麼冒犯的猜測。
雲黎都能魔怔到認為孩子是自己的,產生自己聽過蘇白清聲音的錯覺,也不是沒
有可能。
是他誤會了。
如果孩子是他的,雲黎想不到,蘇白清有什麼理由要隱瞞。
期待落空的感覺,比雲黎想象的要難以承受,他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低聲道:“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
雲黎指節發白,掉轉輪椅打算離開,蘇白清問:“您是要回去陪朱先生?”
雲黎沉默片刻,回道:“是的。”
他再不想承認,那晚的人也是朱忻沒有錯。
雲黎轉動輪椅來到門前,伸手打開門。
結果,他正好與外麵準備敲門的養子對上目光。
雲靜語停下敲門的動作,語氣意外:“養父?”
他的聲音,與雲黎驚訝的聲音重合:“靜語,你怎麼來了?”
兩父子都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對方。
霍嘉良開口:“靜語,你是來找雲先生的?”
“不是。”雲靜語停頓了一下,看向病床上的蘇白清,姿態疏離有禮,他過分年輕的外表,與皮膚帶著歲月痕跡的男人也並不匹配,任誰都不會想到,他和蘇白清私底下的關係,“我來找蘇先生。”
雲黎有些在意:“為什麼找他?”
“我等下再向養父解釋。”
“好。”雲黎微微一笑,“那我出去等你。”
雲靜語不動聲色握緊手腕上懸掛的佛珠。
這些日子,他背著養父做了許多事,說了許多謊。
從小到大,他從未隱瞞過養父這麼多東西。
雲黎昏睡在床的時候還好,如今他的身體日漸好轉,每當麵對養父信任的神情,雲靜語都會感到煎熬,隻能對養父更加儘心儘力。
就算朱忻不能生,自己也會想辦法,讓養父得到一個親生孩子。
雲靜語想。
*
雲黎出去後,雲靜語道:“霍叔,我要單獨和蘇先生聊一聊,你能不能帶小庭出去一下?”
“你要和他聊什麼?”霍嘉良審視著眼前的年輕人,“你們認識?”
雲靜語藏起蘇白清,拿替代品應付霍家的事要是暴露,兩家恐怕會成為仇人。
他不想害雲家與多年以來交好的霍家反目成仇,但眼下雲靜語完全沒心思去想,怎麼把這件事圓過去,從昨天到今天,他腦子裡全都是蘇白清肚子裡的孩子。
“我等下再解釋。”
雲靜語隻能先這樣說。
霍嘉良看了他兩秒,道:“小庭,彆黏著你蘇叔叔了,從床上下來。”
少年抱著蘇白清的手臂,完全沒有鬆開的跡象,他把臉埋在蘇白清肩頭,對父親的話置若罔聞。
蘇白清想要拉開他,結果少年的手臂驟然間死死收緊。
雲靜語的眼眸暗了暗。
蘇白清心驚肉跳,他死都不願意自己和雲靜語的關係,暴露給霍庭一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