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種開了靈智的生物，哪怕沒有了生命跡象也多的是有人要。
紀久望希望是第一種，但他的探測告訴他，他這次遇見的很有可能是第二類人。
——毫無下限可言。
船上二人中了陷阱，被背對背捆綁在桅杆上，兩人嘴上都被封上一張禁言符。
他們掙脫不開這些符，自然意識到設下這符籙的人，實力和他們根本不在一個層麵上。
高個子已經被嚇得沒了主意，矮個卻還勉強算鎮定，心想對方隻是綁著他們，卻沒有報警或者上報管理局，那就還有談判的可能。
無非就是讓出一些利潤，就算這一船的貨物全部讓出去都沒事。
隻要不鬨到管理局那裡去，他們就還有退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點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但矮個一肚子的算盤終究是打了空響。
二次上船的紀久望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任憑矮個不停發出唔唔的聲音，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紀久望依舊徑直打開暗艙跳了進去。
暗艙裡的情況和他推測的一樣糟糕。
大大小小的籠子擠滿了狹小的艙房，紀久望粗略估算了下，這個才不到二十平米的暗艙房中，擠了上百隻種類不同的動物，其中一個角落竟然還放著幾個水缸，裡麵是精神萎靡的水生生物。
這樣的生活環境，和這些生物現在的狀況，比紀久望所想的還要糟糕。
紀久望早已準備好供靈獸們休養的靈戒，見狀不再猶豫，把被困於籠子裡的靈獸們都收進了靈戒。
靈戒裡是單獨開辟出的靈域，靈氣充沛環境極好。
這樣的靈戒紀久望擁有不少，平時都會隨身帶幾個在身上。
他不擅長也不願意和人類走得太近，但像靈獸或者普通的動物，這些生物比起人類來說沒有那麼多心眼，在他眼裡反而更純粹更容易相處。
像今天這樣救助被違規偷獵的靈獸的事，紀久望做了不少，就連之前去古遺跡待了那麼久，除了是管理局安排的任務之外，還因為這種古遺跡裡靈智生物較多。
紀久望一直都覺得在遺跡裡待著，比在外麵周圍全是心機深沉的人類時要更讓他自在。
暗艙內的靈獸們被人類傷害過一次，日後便會對人類抱有相當程度的警惕之心。
紀久望不想浪費時間，開籠子前在房間內注入一些帶有安眠成分的安神氣體，不會對這些靈獸有任何傷害，卻能讓一直心神緊繃的它們好好睡一覺。
把所有開啟了靈植的被捕生物都收容好後，紀久望這才重新回到甲板上。
高個在絕望過後已經擺爛了，此刻正對著入侵它們領地的紀久望怒目而視。
要不是嘴上還貼著張符，高個恐怕早就破口大罵，嘴裡蹦出來的都是些會被屏蔽掉的詞彙。
至於矮個那位，見紀久望兩手空空的上來，他似乎覺得還有商談的餘地，一直在那嗚嗚嗯嗯發出奇怪的聲音，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但紀久望不想理他們。
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人的身上。
一通電話過後，管理局靈氣分局的相關部門負責人很快就來了。
“紀先生久等了，這裡的事情交給我們處理就好。”來人恭敬道，“救下的那些靈獸，您看是……”
紀久望淡道：“靈獸們交給我。”
身穿管理局工作服的人在心裡鬆了口氣。
身在靈獸保護部門的人，誰沒聽過紀久望的大名？這人愛獸心切，實力也強盛，總部負責人多次想讓他來當這個負責人，卻屢被拒絕，行蹤神秘得很，誰都使喚不動。
這些年盜獵靈獸的行為愈發猖狂，他們部門和紀先生的接觸也多了起來，但紀先生每次都是一副‘有事說事彆說廢話’的表情，不知道嚇哭了多少新來的實習生。
好在紀先生人靠譜，遇到和靈獸有關的事情時更靠譜，他們隻需要跟在紀先生後麵抓人撿漏，剩下的紀先生都能處理好。
工作人員瞥了那兩位被綁在桅杆上的人，一麵心生厭惡，一麵又忍不住想，乾這檔子事被紀先生碰到，也真是算他們倒黴。
矮個子在看見穿工作服的人時就已經絕望了，而在看見工作人員對那位長發男人如此恭敬時，矮個更是整個人都傻了。
——他們這回是真踢到鐵板了。
紀久望沒有急著回去，而是瞬身到了更遠處的海邊，找了一塊礁石坐了下來。
日落時分，暖橙的夕陽照在他身上，他卻一點暖意都感覺不到。
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很肮臟。
紀久望撿起一塊碎石，掌心用力捏緊。到了他這個修為，普通的刀槍都無法入體，這樣的小石頭自然也傷不了他分毫。
碎石在他的掌心堅持了不到半秒，就泯滅成灰飄散在了空氣中。
*
房間內的動靜，把在門外打瞌睡的幼崽驚醒了。
在夢裡吃蛋糕的紀音瀾一個激靈，從地上跳了起來，懷裡的小機器人哐嘰摔飛出去。
好在升級後的小機器人結實了不少，非常頑強地爬起來走回了幼崽身邊。
就是腦殼看起來有一點歪，像是摔扭著了。
紀音瀾聞到了紀大哥的桂花味，好濃好濃，從房門的縫隙裡不停地往外鑽。
——明明之前還沒有的。
紀音瀾有些著急，這桂花味和之前聞到的都不一樣，帶上了非常不穩定的波動，隻要聞一下幼崽就判斷了出來，紀大哥現在心情很不好。
沉甸甸的情緒墜在好聞的桂花香裡，讓幼崽跟著難受起來。
紀音瀾用力拍門：“哥哥哥哥！”
沒有人回應，但房間裡確實有動靜傳來，紀音瀾心裡慌得不行，等不到大哥的回應就直接推門而入。
房間裡沒有開燈，厚重的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透不進一絲光亮。
床上和桌後都沒人，但浴室裡卻有聲音傳來，嘩啦啦的，像是水龍頭開了沒關一直在流水。
哥哥是在洗澡嗎？
紀音瀾有些不解，可是洗澡為什麼會不開心呢……
麻麻說過，浴室內有人洗澡的時候是不可以進去的。但是幼崽現在聞著大哥的味道，隻覺得心裡好難受，一定要馬上見到哥哥才行。
紀音瀾就又去敲浴室的門，敲得很大聲：“哥哥怎麼了？”
但門內的人依舊沒有回應，幼崽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準備上樓去找彆人幫忙，卻聽見水聲驟停，浴室的門也隨之被人從裡麵打開。
紀音瀾眼巴巴地看過去：“哥哥……”
紀久望穿著衣服，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束在腦後的長發被水打濕後凝成一股，正不停地往下淌水。
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門開後，桂花味又更濃了幾分。
紀久望注意到站在門口的幼崽，掀起眼皮向他看去，一雙通紅的眼就這麼撞入了幼崽的視線中。
旺旺哥哥看起來好難受的樣子。
紀音瀾心疼得不行，小短腿上前兩步就想抱住大哥，但他的褲腿卻突然被拽住。
“彆、彆去……”小機器人被嚇得炸毛，機械音都在發著抖，“宿主快跑，你大哥他這是、心魔犯了嗷——”
係統都已經做好以身擋劍保住傻崽這條小命的準備了，畢竟它這身體說到底隻是一個可丟棄的外物，就算真的被傷到了根本，也可以回到係統位麵重新來過。
但它萬萬沒想到，它一心想保的小傻崽竟然一腳蹬飛了他，衝上去想要抱住心魔崛起的紀大哥。
但幼崽的抱抱被紀大哥躲開了。
紀久望沒想到會有人在這個時候進他的房間，更沒想到這個人會是這隻Omega小崽崽。
他的心魔一直不穩定，近些年更是隱有失控的跡象，尤其當他心緒波動極大的時候，這心魔定是會冒出來刷一刷存在感的。
這麼多年，全憑他的意誌力強壓，才沒讓這心魔搶走他身體的控製權。
——但總有一日，這心魔是要失控的。
見幼崽又有抱上來的趨勢，紀久望冷聲道：“出去。”
他現在能壓製住心魔，不代表他在和心魔爭奪控製權時，所有的事情都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能讓幼崽呆在他身邊，紀久望眼底通紅，手指間的訣早已捏好，隻等幼崽離開之後，他就將整個房間都封閉起來。
但紀音瀾沒走。
非但沒走，紀音瀾甚至癟了癟嘴，委屈地看向自家大哥，澄澈的幼鹿眼蒙著霧，仿佛在質問他為什麼要趕他走。
紀久望不理，隻又重複道：“出去。”
身殘誌堅的小機器人爬了回來，也拽住了紀音瀾的褲腳說：“宿主，咱快走吧！”
紀音瀾委屈得不行，哇的一聲哭出來，整隻崽往前一撲，緊緊抱住了紀大哥的腿。
有心魔搗亂的紀大哥沒能躲開這個非常用力的抱抱。
幼崽怕極了，卻不是怕眼睛通紅的紀大哥，而是怕大哥又讓他走人，所以整隻崽抱得特彆緊，手腳並用跟個樹袋熊一樣扒拉著大哥。
紀久望呼吸一滯，正準備強用法術把幼崽推到安全區域時，卻發現在他體內亂竄的心魔之力，突然凝滯了下來。
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停在他身體各處卻不再到處亂竄。
紀久望喘著氣微微垂眸，看向抱著自己不放的紀音瀾。
……是瀾崽？
毫不知情的小O崽崽依舊抱著大哥嗚嗚哇哇地哭：“旺旺哥哥你不要死啊嗚嗚嗚嗚！！！”
房間角落裡，再次被幼崽的小短腿踢飛的小機器人：“……”
紀大哥要不要死它不知道，但它的身體是真不行了。
脖子都摔折了噫噫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