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幼崽就說:“我不想談。”
紀久望說:“嗯,也行。”
心魔幼崽:“?”這家夥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紀久望說:“既然你不願意談,我也不逼你,但是遊戲我不會讓瀾崽再碰了。”
心魔幼崽猛地抬頭,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反應有些過度,便又偏過頭,語氣冷硬道:“不碰就不碰,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的心魔,是在他四歲那年出現的。
他天賦奇佳,三歲幼齡開始接觸修煉,四歲就已經成功築基。但也就是在築基那年,他的家庭遭遇驟變。
心魔以四歲的模樣出現,對於才四歲的紀久望來說,那是他童年唯一的玩伴。
後來經曆了很多事,紀久望最終變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魔尊。
四歲的小心魔一直在他體內,用星際這個時代的話來說,與其說這是心魔,紀久望覺得那更像是自己的第二人格。
積攢了他所有負麵情緒,由他心底最黑暗的一麵構建而成的人格。
紀久望深深地凝視著心魔幼崽,心知對方遠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樣平靜。但這種時候,誰先後退一步,誰就失去了主動權。
“嗯。”紀久望淡道,“瀾崽擁有能壓製你的力量,你應該已經發現了。”
心魔幼崽沒說話,耳朵尖卻動了動。
紀久望把他的反應都收進眼底:“他以為我生病了,他也有能力治好我。”
“所以呢。”心魔幼崽壓著嗓音,“你一直都希望我消失,這次的機會正合你意,不是嗎?”
他抬起頭,黑沉的眼底泛起一絲紅:“既然這樣,我們沒什麼可談的。蠢崽……我拿他沒辦法,等他學會如何操控自己的力量——”
紀久望打斷他:“你想消失嗎?”
心魔幼崽嗤笑:“我有選擇的權利嗎?”
他的力量從始至終都比紀久望要弱,這些年好不容易攢起來,眼看著過不了幾年他就能奪去控製權,誰知半路又突然殺出來一個紀音瀾。
——偏偏他對紀音瀾下不了狠手。
心魔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明明當初他會出現,就是因為四歲的小紀久望需要他。但現在紀久望有了新的家庭,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就無情地想甩掉他,甚至想和他同歸於儘。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小心魔眼底的紅隱隱有失控的趨勢,紀久望抬手準備壓製他,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人敲響。
紀久望沒理,敲門的聲音就變得更急促了一些。
許白林的聲音從門外響起:“老板,瀾崽哭了,您要不出來看看吧?”
辦公室內淩亂暴躁的靈力驟然一頓,心魔幼崽看向房門,側耳仔細聽了片刻,果然聽見門外隱約有幼崽壓抑的哭聲。
聲音不大,卻聽得人很是心疼。
紀久望看了心魔幼崽一眼,打開門抱起了哭得一抽一抽的小Omega。
“怎麼了?”紀大哥拍拍幼崽的後背。
紀音瀾摟住大哥的脖子說:“瀾瀾聞到味道,哥哥不舒服嗚嗚!”
桂花的味道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以為大哥又犯病了的幼崽擔心得不行,但是距離哥哥說的半個小時卻連一半都還沒到。
幼崽就急哭了,許白林怎麼哄都沒有用,隻能頂著被老板罵的風險,帶著幼崽去敲門。
但這股過於濃鬱了些的桂花味,卻並不是從紀大哥的身上傳來的。
紀音瀾吸了吸鼻子,頂著兩包荷包蛋淚,看向了房間中那個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小身影。
幼崽輕輕蹬腿示意大哥把自己放下來,然後啪嗒啪嗒地往小哥哥的方向跑去。
濃鬱的桂花味源頭,就是小心魔。
原來小哥哥的味道也是桂花味,和旺旺哥哥一樣呢,紀音瀾心想。
小小的Omega停在了同樣小小的心魔幼崽身前:“哥哥難過?”
小心魔盯著幼崽頭頂晃來晃去的小揪揪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紀音瀾爬到了沙發上,不顧對方細微的掙紮,輕輕抱住了他:“哥哥不哭。”
幼崽的聲音沙沙的,還帶著濃濃的鼻音,眼眶和鼻頭都紅紅的,唯獨一雙淺色的眼瞳在哭過之後反而更透亮了。
心魔沉默了好一會:“……我沒哭,是你哭了。”
“那瀾瀾不哭了。”紀音瀾就說,“瀾瀾不哭,哥哥也不難過,好不好?”
心魔嘴硬道:“我沒有難過。”
紀音瀾就從善如流地改口:“那哥哥不傷心。”
……這有什麼區彆嗎?
小心魔在心裡吐槽,但不得不承認,幼崽的出現確實讓他剛剛幾近失控的情緒瞬間平複了下來。
很神奇,但因為是幼崽,心魔又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這隻幼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太多了,似乎也不差這麼一點。
紀久望在一旁看著兩小隻的互動,雖然依舊防備著心魔幼崽失控,卻並沒有上前打擾。
許白林還站在門口沒走,此時看到兩隻幼崽互相抱著安慰貼貼,忍不住推了一下眼鏡。
可愛的暴擊是什麼?就是現在!
下一秒,紀久望似乎意識到這裡還有個外人在,於是啪一下關上門,阻隔了許白林的視線。
門外的許白林:“……”無情!!!
同樣被關在了門外的小機器人和小仙人掌麵麵相覷,小仙人掌晃了晃葉瓣,躲到了許白林的褲腳後麵。
係統:“……”倒也不必這麼怕我。
房間中淩亂的法力很快就被收斂起來,紀音瀾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撕開包裝塞進了小心魔的嘴裡。
“哥哥吃糖!”幼崽頂著紅紅的眼眶笑著說,“瀾瀾不開心的時候就喜歡吃東西,吃完好吃的就不會再不開心啦!”
這個狀態的心魔其實沒有實體,吃不了東西,自然也嘗不出任何味道。
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小心魔在心裡這麼嘀咕了一句,卻還是小心翼翼地用一絲法力包裹住了糖果,沒有讓糖果直接從身體裡漏出來。
紀音瀾期待地問:“好吃嗎?”
“就那樣。”心魔幼崽說,見幼崽似乎有些失望,便又跟了一句,“還行吧。”
還行就是不難吃,不難吃就約等於好吃。
紀音瀾頓時又開心了起來,衝小哥哥笑得眼睛彎彎,露出一排白白的小乳牙。
傻了吧唧的,心魔心說。不知是不是錯覺,明明嘗不出味道的他卻覺得嘴裡的糖有一絲絲甜。
確實還挺好吃。
紀久望在這時走了過來,把幼崽抱進了懷裡。
紀音瀾想起了被自己遺忘的大哥,覺得有些心虛,便又從口袋裡摸出顆糖,塞到了紀大哥的嘴裡:“哥哥吃糖!”
見狀,一旁的小心魔輕哼一聲,覺得嘴裡的那一絲甜味瞬間就散了。
紀久望道:“我們談談。”
已經冷靜下來的小心魔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什麼,他定定地看了紀久望一會,然後說:“好。”
紀大哥這次沒有讓許白林帶走紀音瀾,而是給自己和小心魔身邊施展了隔音法術。
紀音瀾聽不見兩個哥哥說了些什麼,但鼻尖處沒再濃鬱起來的桂花味告訴他,哥哥們的狀態都很不錯,不需要他一隻崽擔心。
於是幼崽從茶幾上摸了袋小麵包,一邊滿足自己饑餓的小肚肚,一邊看看大哥無聲地動著嘴唇,又看看同樣無聲地動著嘴巴的小哥哥。
沒過多久,紀大哥突然伸手,和心魔幼崽的手握在一起,兩人相合的掌縫間亮起一黑一白兩抹微光,似乎是達成協議簽訂了什麼契約一樣。
那兩抹微光最終融合成一顆黑白相間的小光珠,飄到在一旁欣賞‘無聲劇’的幼崽眼前。
不等幼崽反應過來,那顆小光珠就咻的一下,鑽進了他的腦袋裡。
紀音瀾瞪大眼睛,震驚又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腦門:“不、不見啦?”
紀久望就說:“沒事,瀾崽不用在意。”
幼崽不懂,但幼崽聽話,於是點頭乖巧說:“好噠!”
一旁的小心魔掀了掀眼簾,小聲嘀咕了一句:“蠢崽。”聲音裡卻已然沒有了之前的緊繃和壓抑。
他和紀久望簽下契約,紀久望放棄對他的壓製和製約,為他單獨製作一具身體,讓他獲得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前提是永不傷害紀音瀾。
這個傷害的範圍非常廣泛,不僅僅指的是身體上的傷害,也包括了心靈上的傷害。
如果日後心魔做出什麼讓紀音瀾傷心的事,那也算違背了契約。
而紀久望對紀音瀾很有信心,以幼崽這樣的性子,就算日後長大了,也會對這個世界抱有最誠摯的態度。
傷害無辜者這種事,隻要紀音瀾看不慣,心魔就不能做。
至於以往的小心魔念念不忘的毀滅世界……那就更不可能了。
紀久望其實很驚訝心魔竟然會這麼輕易就同意這樣的契約條件。
以小心魔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他提出的這個契約其實對他有諸多的約束,但對方仿佛根本不在意這些一樣,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就答應了。
察覺到紀久望的視線,心魔幼崽朝他翻了個白眼。
也許這就是瀾崽的魔力,紀大哥心想。
很神奇,但似乎並不讓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