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爭鋒相對(1 / 2)

張曦雲的眼神告訴她, 他的來意很明確。

事關張兆旭的生死,無論宋問說好話, 還是說壞話,他要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隻需要一個結果。

宋問的示弱和回避, 對他沒有用。

宋問是一個決心要將他兒子送上刑台的人,那說再多好話又有什麼用呢。

張曦雲給自己倒了杯茶, 笑道:“我以為宋先生, 還要與我再多假意周旋一會兒。”

“既然國師說了,會讓我安然離去。國師都坦蕩來請,宋某自然直言不諱了。以免各自耽誤時間。”宋問也笑道,“我這人很識相的, 尤其是有自知之明。求情不成, 隻能來硬的了。”

“來硬的?”張曦雲大笑, 對著她身後的侍衛道:“看來他是在小瞧你們。”

張曦雲道:“你可知,他們二人是什麼來曆?”

“國師莫要玩笑了。宋某真的隻是個弱不禁風的小民而已。”宋問道, “隻是到了非要硬碰硬的時候,這世間硬的,除了拳頭,還有骨頭。”

張曦雲撣撣衣袍:“先生為何要向我展示你的氣節,多慮了吧?我什麼也沒說呀。”

“國師是未說,可宋某心裡慌啊。宋某一慌, 就容易犯蠢事。怕一時口快,答應了您。日後若是做不到,更要惹國師您不高興, 所以提前和您說了。”宋問道,“畢竟,除了這些可笑的氣節,宋某也沒彆的好在國師麵前說的了。”

張曦雲:“怎麼會沒有?自然是有的。我也是來找先生解惑來了。”

宋問虛行一禮:“天底下還有什麼,是國師不知道的嗎?國師不是算儘天機嗎?”

“算儘天機也算不儘人心。”張曦雲道,“我原本也是無意找先生的,隻是不知道犬子,究竟如何得罪了先生。”

宋問道:“他並沒有得罪我。我們素昧平生,毫無交集。”

“我膝下隻有一子,他雖有些頑劣,但本性良善,想必其中是有些誤會的。宋先生年紀輕輕,可能不懂為父之情。”張曦雲道,“為人父者,有時,是不講道理的。”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宋問道,“我明白。”

張曦雲:“先生說的好。”

“誒。”宋問打斷道,“這不是我說的,這是人魯迅大大說的。”

張曦雲一噎,舉著茶杯的手一頓,搖搖頭道:“先生不必與我扯這些,你既然明白,就說明白話。”

宋問:“正是因為明白,所以見到國師的時候,宋某很是惶恐。”

張曦雲:“惶恐什麼?”

“惶恐今日,有來無回啊。”宋問笑道,“因為宋某和貴公子素昧平生,又甚景仰國師為人。國師該相信,宋某,絕不是要找張公子的麻煩。隻是在求真而已。”

宋問轉口道:“不過國師向來是言出必行之人,宋某的小人之心,看來是要多慮了。”

張曦雲將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水四濺了出來。

“像你這樣的人,我見過不少。向來自討苦吃,我不是很明白。”張曦雲道,“人之生乎地上之無幾何也,譬之猶駟馳而過隙也。人生苦短啊,今日不知明日事,明日不知來日愁。看都看不過來,為何偏認死理,叫自己難受?”

宋問盯著他手上的水漬,眼神有些飄忽。

“於不可已而已者,無所不已。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也。”宋問朗聲道,“宋某愚昧。但也聽先師孟子說過。對本該不罷休的事卻罷休了,便也沒有事會不罷休了。對該厚待的人卻刻薄了,就沒有人會遭到不刻薄的待遇了。但宋某不急,願意慢慢來。若是立足現在,做不到問心無愧,那麼將來,也沒有期待的必要了。”

張曦雲:“你的立足現在,還能有將來嗎?”

宋問:“孟先師還說了。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卻從沒有聽過,以道殉人的。”

張曦雲:“如此說來,宋先生,是要以身殉道了?”

宋問偏過頭:“道,從來不會掌握一個臣子的手上。”

張曦雲:“但也絕計,不會掌握在你這樣的一個先生口中。”

宋問:“可若無道,我這先生的口,還是說得的。”

刀刃出鞘,寒光泠泠。一左一右,架在她的脖子上。

宋問皺眉。

血脈噴張,心跳透過冰冷的刀身,清晰傳進她自己的耳朵。

仿佛將她的小命被人捏在手裡。

這感覺實在不好。

宋問不敢動作,呼吸漸沉,麵上還是風輕雲淡地笑道:“好刀啊,利的很吧。”

張曦雲將水倒了,重新給自己沏茶,頭也不抬道:“應當是的。畢竟喂過不少血。”

宋問看向旁邊的仁兄:“既然看過了,該收鞘了吧。”

侍衛冷冷道:“我的刀,從來不是拿來看的。”

“如果是拿來用的,那你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宋問聲調一高,怒道:“要麼你現在就殺了我,要麼就把刀給我拿開!”

侍衛眼神一黯,刀刃角度下斜,就要割進宋問的脖子。

宋問扭頭,緊盯住他。

眼神中驟然迸發出一股狠戾的殺氣,叫那人一驚,手上無意識輕了些。

宋問吼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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