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衍帶著李洵直趕京城, 先行一步。
宋問多日來焦灼的心終於安下,肉身和精神都陷入十級傷殘的狀態中。
如今鄭會已被大理寺提審, 她也用不急,畢竟急不了這兩天。
頹廢的她, 寧願跑回長安,也不想再坐上那需要自帶減震效果的馬。
於是在官道上開始了漫無邊際的溜馬之路。
唐毅:“……”
他苦。
“不要這幅表情。”宋問安撫道, “你讓我先緩緩。”
唐毅並不認為, 連著走幾天路,她能緩得過來。
一個容易全身廢,一個是容易腿廢,說到底還是廢。
宋問歎道:“如果能多找倆木板子, 你的馬拉著我走也是可以的。”
疾速滑行, 風一般的滋味。
唐毅眼睛一斜, 邪魅一笑:“如果你想,我給你安一個。現在就去砍截樹樁來。”
宋問瞪眼:“那哪能成啊!我說的是木板的拚接組合形態!”
畢竟這種親密接觸的操作, 在不平坦的泥麵上滑行,抖起來的震感比馬背還要強烈。
重要的是,會被甩出去。
唐毅:“那你想如何?”
宋問:“做輛簡易的拉車再走。”
唐毅青筋一跳:“你乾脆搭個房子就住下了。”
“那倒不用。”宋問摸摸下巴,很認真的回答:“等著林少俠,駕著我們家單色的馬車來接我就成。”
“哎呀!”宋問忽然想到,懊惱喊道:“忘了和他說駕馬車來!”
唐毅:“……”
宋問拍額頭。
不, 她要相信他。
人生是充滿希望的。
唐毅看了眼時辰,天色已經有些發暗了。
正好停在不前不後的位置,預計今晚是走不出這條道, 要在此露宿。
重要的是,餓了。
宋問悲傷道:“餓了。”
唐毅:“……”
宋問看了他一眼,識相道:“殿下,我去給您找點吃的。”
唐毅喊住她,戒備道:“你想……做什麼?”
宋問道:“這路邊總有點吃的吧?李子啊,野果啊什麼的。”
唐毅點點頭,跟在她後麵。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光色已是模模糊糊。
宋問望向路邊,眯著眼道:“這樹上掛果,可看不清是什麼。”
怕天色黑透了危險,於是就停在這邊,先生火。
望著四濺的火星,唐毅有些恍惚。
萬萬沒想到,他還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宋問拍拍手,舉了根火把起來,走到那邊的樹下查看。
這處官道,修在橫穿群山的半腰上。一路過來,底下的路況或平或抖。
若是平削的山壁,還是很高的。
雖不知道這段路的情形,但摔下去,很是危險。
唐毅看她一直往邊緣靠,反將他嚇得心驚膽戰的,道:“罷了。你回來吧。”
“好像是李子。好像又沒熟。”宋問道,“這樹長得也太歪了。”
唐毅走過去,卷起袖子:“我來,你讓開些。”
宋問朝旁邊踏出一步,給他讓個位置。
哪知腳下半踩實的時候,傳來一陣石礫滾動的聲音。
她沒能遏製住自己腳做功的趨勢,最後對著唐毅送去一個震驚的眼神。
然後理智讓她丟掉了火把,騰出手抱住唐毅的大腿。大喝一聲:“快抱!!”
事實證明,練過的就是不一樣。
唐毅甚至沒來得及錯愕,腳已經離地。
反手一勾,直接就抱住了那顆李樹的軀乾。
兩人蕩啊蕩的,最終半掛在了壁上。
宋問籲出一口氣。為自己的機智感動到不行。
遠目處,略帶一抹憂傷。
風肆意的吹。
宋問能感受到手下的人渾身都在劇烈顫抖。
不由的就想起了馬上的自己,頓時一股同病相憐的革命情義破土萌芽。
“不要害怕!”宋問鼓勵道,“請一定要抱住它!”
唐毅啞聲喊道:“你抱著試試!”
就在前一刻,世界還是正常的。
現在,滿是淩亂。
他究竟做了什麼?
短短幾個呼吸間,他反思過了。
可是他沒能想通。
宋問道:“我剛剛抱一路了!就是憑借著個人的意誌力讓自己呆在了馬背上。無時無刻!殿下,樂觀點,起碼這樹乾還不會動是吧?也不必感受波濤洶湧般的起伏。”
唐毅:“我騎馬的時候身上不吊個人!”
宋問發現他在動,也有點慌,安慰道:“我掐指一算,我最近是真的時運有些不濟。等我過了這幾天的坎,一定就沒事了。幸福美好的人生,還在等著我們!”
唐毅強忍著沒有說話。
“咱也不要害怕。大不了就是掉下去。我剛剛照過了,這邊的坡還挺緩的。咱們控製一下自己翻滾的姿勢,順便禱告一下上蒼,一定可以安然無恙。”宋問呼出兩口氣,感覺夜風有些嗆人,接著道:“翻滾的姿勢你懂嗎?就是不要那麼圓潤。你那麼聰明,一定可以無師自通的。”
斜坡?斜屁!
斜坡他能掛得那麼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