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問總是一幅不急不緩的樣子, 做事卻雷厲風行,叫人捉摸不透。
李洵知道宋問不是這樣吊兒郎當的人, 可看她神態,聽她語氣, 就忍不住要替她捏把汗。
太沒乾勁了,總想在屁股後麵狠狠推她一把。
“張炳成越急, 越容易出現疏漏, 是我們的機會才是,你怕什麼?不要自亂陣腳。”宋問晃晃手,讓他坐下,問道:“你今後想進禦史台嗎?”
李洵不解, 點頭道:“若是可以, 自然。”
“其實這樣的事情, 你來問我,覺得我知道的很多, 你是錯了。論為官與處世的經驗,你父親比我豐富多了。”宋問笑道,“張炳成是有小聰明,可你父親能做到禦史公,卻是有大智慧的。”
李洵微怔:“這是何意?”
“禦史台做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同時,也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一個把柄。畢竟他們的職責是彈劾百官,若證據不足, 貿然舉動,隻會被人反抓住錯處。”宋問道,“而越到這最後關頭,對方可能會設下無數的陷阱,禦史台就要更要小心謹慎。”
李洵沉思片刻,問道:“先生是要我,與禦史台見習?”
“禦史台或者大理寺,這時候在做些什麼,你去跟著學一學,我保管你受益匪淺。”宋問道,“你出身顯貴,也不必刻意去回避這件事情。這確確實實,是你的優勢。你正應該借此,來讓自己成長才是。”
李洵道:“學生明白。隻是禦史台恐怕……也束手無策。我父親已經好幾日沒有回家了。我就是去了,和他也說不上話。”
宋問用折扇敲他腦袋:“這隻是一個案子,可你將來的路,還很長呢。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你要看的是更遠的地方。”
“我想你以前應該也是去過禦史台的。”宋問拍肩道,“你記住,你彆隻管做自己的事情,我讓你去,是讓你看他們做什麼事情。他們查了什麼,怎麼查的,還要查什麼,查出了什麼卻沒有采用,為何不去采用,這才應該是你學的。端茶遞水送公文,一點用處也沒有。你要學會自己去看,自己去想。”
李洵茅塞頓開,抱拳道:“明白了。那學生先去了。”
“且慢!”宋問喊住他,“張炳成的宴會,有辦法可以混進去嗎?”
李洵道:“沒聽說過有請柬,那應當是隨意的吧。”
“那就太好了。”宋問笑道,“我還怕送不出他的辭行禮物呢。”
李洵低頭一想,什麼禮物?
宋問已經收了東西,先離開了。
錢塘。
宋毅收到驛站送來的書信,叫他親爹宋潛看見了。
宋問竟然能用官家的驛站,宋潛想到什麼,立馬就慌了,催促道:“快看看快看看啊!”
宋毅打開,閱覽了一遍,說道:“姐姐問我們,最近這邊有沒有人尋到奇楠沉香?”
宋潛聞言跺腳,嚎道:“她要買奇楠?哎喲!這敗家子喲!”
宋毅無語道:“她就是問問,因為京城最近出了一塊新的奇楠,但買主不知是誰。”
宋潛稍稍安下心:“那還有呢?”
宋毅道:“她說宋太傅對她很是關照。”
宋潛不在意揮手,接著催促道:“然後呢然後呢?”
宋毅翻到背麵,搖頭道:“沒了。”
“哎喲!這不孝子喲!”宋潛撫額,繼續嚎道:“難得寫封信回來,都不知道問問她爹?”
宋毅頗為無奈。
這自然是有事才寫信回來的,誰會就為了問候一聲,還千方百計的弄到驛站去寄?
宋毅又看了一遍,倒是有些奇怪道:“她怎麼……和太傅認識的?”
宋潛直接搶過了手中的信封,往裡看了一眼,看看還有沒有彆的。隨後便掉出一張銀票來。
“哎呀!”宋潛捏著銀票大笑,展示給他看道:“我兒孝順了,還知道給老爹寄銀子,哈哈哈!”
宋毅:“……”
宋潛拿了銀票,就不再管了,轉頭出門要去炫耀,隨口道:“你快給她回信,她這肯定還等著呢!哦對了,采到過奇楠的,我就知道兩月前的何五。八成就是他了,人不是進京了嗎?哎喲,他命實在是太好了!老爹連塊金子都沒撿到過!”
宋毅:“……”
何五八成也是沒撿到過金子的。
宋毅將事情告知。然後拿出隨信附著,已蓋印寫好的信封。
拿在手裡斟酌片刻,又看了眼來信的最後一句,叫他把信寄到三殿下府。
搖搖頭,提筆將自己的名字抹黑,重新寫了“宋亦”二字。
宋問對這些繁文縟節總是不在意,容易惹麻煩。
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出門喊小廝送驛站去。
數日間轉瞬即過。
這幾日,宋問讓李洵代為授課。讓他給大家講講,禦史台,或大理寺,處理公事的時候,普遍的流程與要點。
著重讓他描述了一遍,公職人員的不易。以及不明真相的百姓,若貿然乾擾,會給他們帶來的無奈和麻煩。
順便又給他們重申了一遍,做事必須要按流程,要夠冷靜,夠客觀。
在這個封建年代,憤青實在是很危險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