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人不在,可我心與你們同在啊。知道我多操心嗎?”宋問道,“而且你們什麼都不做,來不來上課有什麼區彆?你們先生我是切實在養傷好嗎?”
“做了做了!”馮文述忽然清醒,大聲喊著站起來,激動道:“先生先生,給您講講我們做了什麼!”
“嗯……”宋問呲了一聲,“你說。”
於是馮文述開始邀功道:“我們去屯田司,幫助戶部搬米了。有人去米鋪鬨事,我們加以阻止了。米價動蕩之後,我們還幫著安撫百姓。還有您沒來上課的這段時日,我們一直在街上幫著說王侍郎的好話。”
眾生這才回憶起之前的事情,挺直腰背抖擻精神,等待著宋問的誇獎。
宋問聽著很是欣慰,給他們鼓掌道:“不錯不錯,長進了!”
終於知道自己做事,也知道該做什麼事,而不是等她來說了。
這些小子們,也在一步一步踏實的向前啊。
馮文述大手一揮道:“順便以身作則,我馮家直接買進了五百鬥米!”
宋問:“……”
宋問險些一口“噗”出來。
宋問拍了拍胸口,艱難對他誇獎了兩句,然後轉開話題,問道:“你們方才都在愁什麼?”
梁仲彥歎道:“先生,是這書院間的詩會又快要開了。今日請柬已經送到了書院,學生們自然沒什麼心情上課了。”
“怎麼?詩會……不好玩嗎?”宋問兩手抱胸道,“你們文人才子間,不正好可以多交流交流?這詩會,該是你們大顯身手的時候啊。正是你們喜歡的才對啊。”
孟為舉手道:“這詩會啊,幾乎京城有名的書院都會去參加。另外還有國子監的學生也要參加。”
“哦——”宋問了然點頭道,“終於要見隔壁家的孩子了?難怪都萎靡不振的。”
“什麼隔壁家的孩子?”丁有銘抬起頭,朝她控訴道,“先生您是今年剛來,有所不知,這詩會實在是太討厭了!”
孟為糾正道:“詩會不討厭,是國子監那幫學生太討厭了!”
眾生聞言群情激奮,紛紛應和道:“是是是!那幫學生太討厭了!”
宋問撓撓額頭,不明所以道:“這你們就不對了。詩會,該是各自展示才華的時候,自然是以文鬥文咯。討厭他們,就更該去,讓他們見識一下你們的厲害。還是你們比不過人家,所以才討厭?”
丁有銘彆過臉道:“哎呀!先生您又錯了!他們與我們的比試根本就不公平!”
馮文述站起來道:“我來說!”
“這國子監素來與雲深書院不和。國子祭酒乃是當朝太保,驃騎大將軍許大將軍是也。他雖然公務繁忙並不管事,可偶爾也會去國子監講課。”馮文述拂拂衣袖,背過手道:“而我們雲深書院,雖是私設書院,但宋太傅多有關心,也時常來此處授課。”
馮文述道:“這眾所周知,太傅與太保不和,所以這國子監與雲深書院也素來不和。”
宋問攤開手道:“……可他們不和,與你們不和,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嗎?”
“這個要回憶到多年以前。”丁有銘道,“原本是沒有關係的,是國子監那幫學生太看不起人!於是我們書院的人就與他們吵起來了。吵著吵著就吵到大將軍與宋太傅身上去了,然後就吵到二人的關係上去了。國子監的監生說不過我們,又憋不下這口氣,就此給我們下絆子。這梁子就越結越大了。”
帶有著強烈的控訴方情感。
宋問點頭了悟:“哦……然後那次的爭執就作為傳統留下來了?”
年輕氣盛嘛。
眾生聽著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有點不對。
孟為不滿道:“先生,您不是我們這一邊的嗎?”
“就是啊先生!您是我們雲深書院的啊!”
“這是傳承的意誌,是我們雲深書院的尊嚴!”
“不錯,他們每次都踐踏我們的尊嚴!根本不是看才學。這詩會根本就沒有意義!”
宋問抬手示意他們安靜,想了想道:“你們怕輸?”
“唉——!”
眾學子挫敗狀坐回自己的位置,擺擺手不想和她說話。
馮文述道:“先生,這是您逼我們的。”
宋問挑挑眉毛,不屑道:“想咋滴?”
“我們就與先生說實話了。前幾日我們在街上做事的時候,碰見國子監的監生了。”馮文述道,“我們爭吵了一頓,因為他們諷刺您。他們說先生您帶著三殿下出去,還讓他受傷,根本就是個不分輕重的人。空有虛名,什麼事都喜歡湊個熱鬨,半點沒有為人師表的模樣。”
孟為添油加醋道:“他們還說,先生喜好名利,巴結權貴,才能來的雲深書院。會招用先生這樣的人,我們雲深書院也是無藥可救了。”
宋問眯起眼睛:“哦?”
李洵咳了一聲,打斷兩人道:“先生不必在意,他不是這個意思。”
“在意什麼?”宋問一甩長發,對此嗤之以鼻:“我是帶三殿下出去了,我也的確不慎,讓他受傷了,那又怎樣?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天下有沒犯過錯的人嗎?嘲笑彆人的錯誤,就是最為卑劣的一種行徑,由此可見他們的心胸與人品。”
眾學子齊齊點頭。
宋問瞪眼道:“三殿下願意跟我出去,哪怕是去危險的地方,說明他信任我。被人信任,才是能力的表現。真有本事,讓他們也帶著三殿下出去啊!看三殿下會不會給他一巴掌,哼!”
眾學子:“……”
這聽著好有道理啊。
宋問道:“像他們這些膚淺的學子,何必與他們計較?自傲自滿,上不了台麵。”
孟為眼睛一亮:“那先生,今年的詩會我們可以不用參加了?”
“參加!必須參加!”宋問拍桌道,“務必要當著他們的麵,讓他們明白己身的不足,難登大雅之堂。”
孟為又是一喜:“先生要帶我們出頭?”
“你,你,還有你們!”宋問抬起腳踩在矮桌上,嗬嗬冷笑道:“到時候誰敢讓先生難堪啊,你們懂的。”
眾學子:“……”
哪還有這樣的……
幾人還想再說,宋問臉色一變,異常嚴肅。
她抓起戒條走上前,對著前排的桌麵狠狠抽下。
眾生嚇得一凜。
“轉那麼多彎,找那麼多借口,廢那麼多心思,就是不想去一個詩會?什麼討厭?我隻從你們的眼神和話語裡聽到畏懼和退縮,這還是我的學生嗎!”宋問道,“裹足不前,你們將永遠困在原地。我以為你們有豪情壯誌,原來不過如此?你們的壯誌隻在一個小小的書院裡嗎?”
宋問道:“我的學生裡,沒有妄自菲薄的人。你們應該是最優秀的學子,可你們看看自己,現在都是什麼樣子?”
“不過一個國子監而已,不過一個詩會而已,就成了擋住你們的高山了?”宋問指向前方,大聲道:“不管前麵是什麼玩意兒,都給老子抬頭挺胸的越過去!”
眾學子低頭不語。
“抬起頭!”宋問喝道,“不抬起頭,你永遠不知道你的敵人是誰!你永遠打敗不了他們!”
馮文述拍手道:“先生,我們根本不是怕他們,我們隻是厭惡他們暗地裡的那些陰招。他們贏得不光彩,也會覺得驕傲。可學生們實在是氣不過!”
宋問嗬嗬一笑,捏著戒尺道:“這次我在,有本事就讓他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