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繼行邀請宋問去家中, 顯然不合適。同她打過招呼,就準備辭彆。
宋問斂了斂衣袖, 道:“殿下請留步,宋某有一事想和您商量。”
唐清遠看了眼許繼行, 許繼行說:“那我先帶小妹回去了。”
唐清遠點頭。
於是兩人換了一輛馬車,許繼行先與沒出聲的小妹回家。
天底下沒有什麼關係, 是不基於信任建立起來的。
唐清遠看向她:“先生請說吧。還是要換個地方?”
宋問:“是關於此次水患募捐一事。”
“多虧了先生, 我略有聽說。”唐清遠朝她施禮道,“在此代黃河下遊的百姓,謝過先生一句。”
宋問跟著欠身:“折煞宋某,萬萬不敢當。”
宋問:“宋某想問的是, 這負責治理水患的, 朝廷有人選了嗎?”
“大致是有了。丁右丞隨工部的人已經出發。過兩日, 其餘的官員也會依次動身。”唐清遠問,“先生莫非是有什麼治水良策嗎?”
該怎樣重建堤壩, 要選在什麼地方,多高的高度,繞過什麼郡縣,用什麼材料,建什麼結構,這些自然是專業人士更清楚。宋問從未去過, 也未考察過,如何敢說這樣的大話?
“治水一事,錯綜複雜, 宋某還沒有如此不自量力,去指手畫腳。不過,對於經濟類的事情,我還是有點信心的。”宋問道,“隻是我先前組織眾籌的時候,應允了百姓一個條件。”
“你是說,賑災款項的去向明細,要告知百姓?”唐清遠說,“這個戶部已經上報了,父親也應允的。確實應該,畢竟這不是國庫抽調出來的銀兩。隻是具體要等那邊官員回報之後方可。”
這事是宋問先斬後奏,朝廷願意答應,倒是還好。
宋問說:“還有一件事,宋某想逾矩,向太子殿下舉薦幾個人。”
唐清遠聞言,饒有興趣道:“先生不是素來對朝堂不敢興趣嗎?還有什麼人,讓先生上心嗎?”
“宋某隻是覺得,讓新入朝的進士們,跟過去治理水患,應該不錯。”宋問說,
“他們初入朝廷,正是熱血澎湃之際。叫他們親身體會一下官員的職責。好增長閱曆,明白為官不易。又或許,一些寒門子弟,對水患一事,有彆的見解,能幫上忙也說不一定。這次的考生裡,難道沒有黃河下遊的考生嗎?”
唐清遠若有所思的頷首。
多數及第進士,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卻沒多少實乾的能力。關試後要先被派入各部官署,從最簡單的工作做起。
培養一名能獨當一麵的官員,需要花費好多年的時間。
是以,寒門子弟蹉跎數年而官位難升,並不僅是因為無人提攜,實在水平確實不怎麼樣。可惜多數人至死都不能認同這個道理。
黃河治水太過危險,可也正是因此,經驗尤為難得。
能擔得治水重任的官員,有閱曆才能果決。有實力才夠沉穩。勿論是處事手段,或是擔當風範,都不是普通書生能比的。
這是整理多少年的公文,都學不到的東西。讓他們切實的見識一下,確實不錯。
“水患能除,也是功績一件,莫把自己困在小小的官署裡。想去的人可以去,想回的人再回來。”宋問咳了咳道,“比如……孟為。”
宋問心道,孟呆,先生隻能幫你到這了!
唐清遠笑道:“好。我會向父親請奏。還有什麼事嗎?”
“無事,僅此一件。”宋問退開一步,“不打擾殿下了。”
唐清遠斂下笑容。
宋問和他說話,隻有一個詞能形容,謹慎。
客套的謹慎。甚至比普通的君臣間還要疏離。生怕和你牽扯上關係的模樣。
唐清遠於此不知該作何回答,微垂下眼,上了馬車。
許繼行的馬車先一步到了大將軍府。
許君阮從車上走下來,摸了摸嗓子,被人攙扶著走進府裡。
孫秀梅很是擔心,出來接她。
將人送到房間,許繼行遣散了仆從。
許君阮見沒人,就一點也不虛弱了。直起身子舒展一下四肢,然後從床上蹦起。
孫秀梅仔細打量她幾眼,發現這人活蹦亂跳的,分明什麼事也沒有,立馬說道:“你風寒風寒,你是哪裡風寒了?”
許君阮委屈道:“人家心寒不成嗎?”
孫秀梅忙進行道:“太子欺負你了?”
許君阮甩手:“沒有。”
孫秀梅:“那你回來做什麼?”
許君阮倔起脾氣,朝她走近一步,正欲分說,許繼行上前擋在前麵道:“娘,妹妹在宮裡呆著無聊,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縱然出嫁,還是姓許,怎麼不能回來了?”
“你怎麼也和你妹妹一樣不懂事?她要是應該回來,還至於裝病嗎?不正是知道回來不好嗎?”孫秀梅氣道,“如今黃河水患,太子正是煩心的時候,你不陪著他,反往娘家跑。”
許君阮簡直無言以對:“娘!你還把女兒把外麵趕呢!”
許繼行朝她搖搖頭。
孫秀梅往外一看:“太子呢?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嗎?”
許繼行道:“在後麵,路上遇見一位熟人,所以停下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