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回應,她又繼續說:“待會兒晚飯,我們一起過去,父親若問起你去宴春閣的事,你不必爭辯,我會告訴父親是我們鬨了彆扭,一氣之下將你趕了出去。”
這樣一來,他就撇清了乾係,父親再袒護羅氏,頂多罵他兩句,絕不會再有杖責。
不過,新婚夫婦鬨彆扭,妻子還把丈夫趕出去,這說辭也好不到哪裡去,她不怕毀了她溫婉賢惠的好名聲?
“越郎,不用顧忌我,我有彆的法子。”
宗越隻是凝神思慮,她竟看出了他所思所想,不可否認,她著實善於洞察人心。
“父親若問什麼彆扭,你怎麼答?”宗越生出些好奇,什麼彆扭能讓她如此溫慧之人大半夜把丈夫掃地出門,說謊也得叫父親信服才是。
“越郎不必擔心,父親不會問的。”羅婉含笑說。
“怎麼不會?”宗越覺得女郎對父親的認知過於樂觀了。
羅婉笑道:“越郎,若將來你的兒子娶了妻子,你會打聽他們內闈事麼?”
宗越麵色一訕,他當然不會。
……
怎麼又扯到他的孩子……
她果真是想和他生兒育女的麼?沒有彆的複雜想法?
念及她洞察人心的能耐,宗越略略垂目盯著麵前的香幾,不再與她目光相接。
“越郎,你若尚且有事,便去忙吧,待會兒晚飯時辰,我叫人去請你。”
這次,她沒再像昨夜蠱惑勾誘他,而是主動開口叫他走,便是送他離開,也沒有追得很近,似乎得了昨夜的教訓,不敢再隨意親近他。
宗越離去,羅婉才輕輕舒了口氣,方才瞧他模樣,應當沒有疑心她又在用計。
“拂雲,幫我梳妝。”羅婉坐回妝台前。
雪香朝這裡望了眼,支開其餘伺候的丫鬟,關上門進了內寢,這才小聲說:“姑娘,可要化個病妝?”
“不必,正常妝容便可。”
雪香憂心道:“可是您今早稱了病,都叫葛大夫來瞧過了,晚上氣色紅潤地出現在席上,叫人說您裝病怎麼辦?尤其那二姑娘,她今日走的時候氣呼呼的,背後不定怎麼編排您呢,您畫個病妝,叫侯爺看了曉得您沒撒謊才是。”
拂雲一麵給羅婉梳妝,一麵輕聲提點雪香:“侯爺再袒護姑娘,心裡終究是和世子親近,姑娘今早已經托病,晚上再頂著苦兮兮的病容赴宴,叫侯爺看了,如何處置?麵子上自然是該為姑娘主持公道責罵世子,但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說不定還會覺得姑娘小題大作,遇上點事就托病喪臉,小家子氣。”
拂雲特意給羅婉畫了稍稍豔麗些的妝容,平常不畫的斜紅、麵靨今次一樣不少,連唇脂也精挑細選了比平日更襯氣色的胭紅色。
“但是姑娘這副妝容去赴宴,一來叫人看著賞心悅目,落落大方,二來,侯爺就算看不出姑娘遮掩病容、不想他責怪世子的苦心,總也不會多心姑娘是有意要他責罵世子。”
雪香恍然大悟:“這樣一來,侯爺和世子都要承姑娘的人情,侯爺會以為,姑娘明明被世子氣病了還強顏歡笑,替世子遮掩,心裡隻會更滿意姑娘。世子畢竟做事不妥,能得姑娘如此維護,若有點兒良心合該收斂一些。”
拂雲點頭,“二姑娘是來探過病的,若執意去外頭說姑娘裝病,也不必怕,左右姑娘會當眾稱沒甚大病,其中虛實,全憑各人私心忖度,二姑娘的話,真真假假都不重要。”
雪香燦然一笑,“也對,姑娘今晚若再拖著病容去,二姑娘再到處說姑娘裝病,恐怕很多人都要這樣認為,到時候反而對姑娘不利。”
今早羅婉紅腫著眼睛托病時,雪香還曾奇怪,姑娘一向堅韌,以前在羅家就算染了風寒發著燒,遇到需要緊急譯寫的蕃文,也會帶病接下,從不推辭,緣何這次輕易就托了病?
卻原來,姑娘托病隻是第一步,重要的,是後頭這些事。
“姑娘,我可要跟著您好好學學。”雪香欽佩地說道。
羅婉笑了下,其實還有一樁意圖,大概連拂雲都不曾看透。
不過她沒道破,雖含笑,容色卻並不欣然,反是微微搖頭:“不要跟我學,我希望你和拂雲日後嫁了人,永遠無須用這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
拂雲和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