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楚王府的戒備更森嚴了,陳守麾下所有的禁軍將士全部披甲而出,在王府內外四周執刀巡弋,就連平日空蕩的王府中庭院子裡都站滿了人。
沒過多久,下人匆匆稟報,皇城司勾當公事魏節求見世子。
魏節來得很快,見到趙孝騫時滿麵驚惶,打量之後確定趙孝騫沒受傷,這才鬆了口氣。
“世子無恙,大宋之幸也。皇城司已派人在世子遇襲的附近查找,找到了刺客們伏擊之地,他們躲在三處無人的民居中,算計了世子經過巷道的時辰。統一射箭行刺。”
“那些人隻射了兩輪箭,兩輪沒能擊殺世子後,便立馬選擇遁走,他們都是行家。”
趙孝騫嗯了一聲道:“可發現了線索?”
魏節苦笑:“他們是行家,什麼都沒留下,現場隻有他們留下的幾枚腳印,腳印也很普通,幾乎毫無用處……”
趙孝騫本就沒抱多大希望,聞言道:“你們慢慢查吧,沒有證據之前不要胡亂牽扯朝臣,事情鬨大了,官家也為難。”
魏節小心地道:“世子被刺,應是舊黨朝臣所為吧?”
趙孝騫沒吱聲。
一定是舊黨嗎?也說不準。
新黨急於取代舊黨,趙煦調任新黨入京的動作太謹慎,節奏有點慢,若是趙孝騫今夜被刺死,龍顏大怒之下牽連無數,新黨取代舊黨的節奏這不就快了。
所以,趙孝騫若死了,對新黨和舊黨都是有好處的,凶手是不是舊黨還真不好說。
甚至於趙煦……他或許也需要一個快速清洗舊黨的理由。
不敢想,越想越陰暗。
趙孝騫搖搖頭,道:“你先查,我不說什麼,莫誤導你查案的方向。”
魏節拱手應了。
匆匆的腳步聲又傳來。
下人稟報,宮裡來人,官家召見世子。
趙孝騫急忙穿戴了官服官帽,上了王府的馬車朝皇宮行去。
這次出行,保護趙孝騫的人就多了,百來名禁軍隨侍馬車左右,浩浩蕩蕩來到皇宮門外。
福寧殿內,趙孝騫躬身行禮,抬頭見到趙煦,他正一臉疲憊,但眼神中透著一股怒火。
“這群該死的東西,好大的膽!連刺殺宗親都敢做,無法無天了!”趙煦漲紅了臉怒道。
趙孝騫急忙道:“官家息怒,臣有驚無險,並未受傷,深夜驚擾官家,是臣之罪過。”
趙煦打量他,語氣終於緩和了一些,道:“子安,你受驚了,此事朕定會嚴查,開封府也好,大理寺皇城司,都必須給朕一個交代!”
“天子皇都,竟敢做出刺殺宗親朝臣之舉,實在太過惡劣,若不揪出凶手,他日焉知會不會潛入皇宮刺殺朕!”
刺殺朝臣的事,對政治環境寬鬆的大宋來說,確實很惡劣,不誇張的說,今夜發生的事件,已經算得上驚天巨案,足以震驚天下。
從進殿到現在,趙孝騫一邊應對,一邊悄悄觀察趙煦。
現在他基本可以肯定,此事應該與趙煦無關。
簡單的說,趙煦就算需要一個清洗舊黨的理由,也犯不著乾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再說,趙煦打破祖宗成法,任命趙孝騫為勾當公事,剛展現了皇帝魄力做出來的事,轉臉就把趙孝騫乾掉,邏輯上說不過去。
趙孝騫悄悄鬆了口氣,不是趙煦就好,如果皇帝對自己起了殺心,趙孝騫除了帶著活爹抱頭跑路,基本沒彆的辦法了。
趙煦安撫了趙孝騫幾句後,神色又沉了下來。
“皇城司有三位勾當公事,其中一位在宋遼邊境的真定府,今夜朕剛收到皇城司的密信,遼國派出使臣,討要今年的歲賜,朕剛親政,新法未行,國庫又添一筆支出。”
“歲賜”是大宋這邊的官方說法,聽起來就像是挨了大逼兜後,唯一能保住的一絲尊嚴。
上予下曰“賜”,所以我大宋還是老大,你遼國是老二,我給你的東西是賜給伱的。
但史書是公正的,趙孝騫知道,所謂的“歲賜”,其實就是“歲幣”。
澶淵之盟後,大宋不得不每年對遼國獻上歲幣,其實就是交保護費,大宋給遼國錢物,遼國可以不攻打大宋,兩國從此休兵。
每年歲幣有多少呢?
本來是銀十萬,絹二十萬匹,後來仁宗時期,遼國漲價了,每年銀二十萬,絹三十萬匹。
未能統一華夏的割據王朝,就是這麼憋屈。